一空大師在院子裏喂雞,見到她急匆匆跑出來,問她:“怎麽了?”


    寧淼四下環顧。


    “你找什麽?”一空問她。


    見並無任何人,也未見到那隻貓,寧淼彎唇,搖搖頭:“沒找什麽,剛剛好像看到一隻貓,看來是眼花了。”


    “你沒眼花,家裏是養了一隻貓。”一空指指她頭頂後方。


    她回頭,仰目望去,在屋頂的瓦礫上,一隻小花貓正在上麵悠閑地搖著尾巴。


    寧淼不禁笑了笑。


    剛剛還嫌棄某人什麽眼神,自己才是什麽眼神呢?


    明明跟小影不同,還能將其認成小影。


    這隻雖與小影一般大,但明顯毛色不同,這一隻是三花貓。


    “師父以前不是最不喜養貓狗之類的嗎?”收回視線,寧淼笑問。


    “那不是有你這個小貓狗嗎?你下山了,師父一個人,總得再養一隻。”一空回道。


    寧淼聽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看到他須發花白,背也沒以前挺拔了,明顯蒼老了不少,她更是心裏難受。


    怪她年少輕狂,以為讀了些書、會了些武功,就以為自己了不起,就想入世去一展抱負。


    最後落了一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那師父以後就有兩隻了。”寧淼微紅著眼睛笑道。


    “不哦,是三隻,還養了一隻狗,隨你師叔采藥去了。”一空道。


    好吧。


    寧淼點點頭,忍不住打趣:“隻能說人是善變的。”


    以前那麽討厭貓狗的一個人,竟也養起了貓狗。


    “人本來就是變化的,永遠不變,那就不是人,是物件了。”一空一臉理所當然。


    末了,又道:“而且,好不好,隻有養了才知道,我以前討厭貓狗,是因為被人家的貓抓過,被狗攆過,覺得它們攻擊性太強,養了之後才知道,它們其實是溫順的。”


    寧淼想了想他的話,沒做聲。


    一空指指灶房:“水已經燒好了,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等你師叔回來,便可以給你驅毒了。”


    “好。”寧淼進屋提桶。


    ——


    拂雪苑,赤風藍影剛把已經完全冷掉的沐浴水拿出來倒掉,就看到自家大人又回來了。


    兩人都很意外。


    先前他追著追蝶出去,顯然是追寧淼去了,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這是放棄了不追了,還是追上了人家不願意回來?


    “大人。”兩人迎上前。


    宴墨白腳步不停,徑直往廂房的方向走:“準備沐浴的水,我要沐浴,另外,給我準備一套白色的衣袍。”


    白色衣袍?


    兩人愣住。


    除了官服朝服,他的私服從裏到外,清一色都是黑的,哪裏來的白色衣袍?


    而且,為何突然要穿白色?


    也不敢多問,赤風回道:“屬下這就去附近的成衣店買。”


    “嗯,淺色也行,一定要淺。”宴墨白道。


    赤風領命離開。


    藍影重新去準備沐浴的熱水。


    將熱水倒進沐浴桶裏,他提著空桶準備離開,正在寬衣的宴墨白又吩咐他。


    “去準備點雞血或者鴨血,用小瓷瓶裝好,一會兒隨我去趟紫霞山。”


    藍影怔了怔。


    並不明白其意,但還是頷首:“是!”


    宴墨白沐浴好穿戴整齊,走出廂房的時候,赤風和藍影正在院子裏喂貓。


    看到他的第一眼,兩人都有些怔住。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自家大人穿白色。


    白衣勝雪、纖塵不染,配上他家大人俊美如儔的臉、挺拔如鬆的身姿,以及高潔不凡的氣質。


    他們一人想到了九天謫仙,一人想到了公子世無雙這樣的形容。


    不同於尋常黑色的清冷內斂,白色讓整個人看起來都溫潤不少。


    藍影將手裏裝貓食的碗遞給赤風。


    “大人,馬已經備好了。”


    宴墨白點點頭,回房取了佩劍,出來吩咐赤風道:“你去大理寺跟宋少卿說一聲,我跟藍影出任務去了。”


    “是!”赤風領命。


    方才藍影跟他說了,他們要去紫霞山。


    ——


    寧淼沐浴好,坐在銅鏡前梳理頭發。


    一空送了一壺熱茶進來。


    看到她卸放在梳妝台上的發簪,皺眉走過來:“剛剛就準備說的,一時忘了,你怎麽買個黑燈籠?”


    寧淼也不好說發簪是宴墨白送的。


    眸光微閃,她將發簪拿起,看了看:“黑燈籠挺好的呀。”


    “哪裏好了?人家都是紅燈籠,你看誰戴黑燈籠?”一空嗤道。


    寧淼笑:“就是因為沒人戴,我的才特別呀,獨一無二、世間無雙。”


    “但黑燈籠、白燈籠都不吉利呀!”


    寧淼微怔。


    還有這說法嗎?


    她隻知白燈籠不好,喪事都是用白燈籠,未曾聽說過黑燈籠也不好。


    “以前師父不是教導我,怪力亂神絕不可信,師父現竟也信這些?”寧淼笑道。


    一空擺擺手:“我自是不信,但我希望你好。”


    寧淼又怔了怔。


    心中動容,她放下發簪,握了老人的手:“我知道師父是為我好。”


    “所以,扔了吧,最好是毀掉,或者埋了,等我幾時下山,我去鼎玉軒給你買更好的。”一空道。


    寧淼:“......”


    見一空拿了那枚發簪就走,她一個激靈,伸手一把將發簪奪了過來。


    “別,這是一個朋友送的,哪能這樣處理?我收著,不戴便是。”


    一空驚訝:“什麽朋友會給你送黑燈籠啊?這人是不是有病?是不是跟你有仇?”


    寧淼:“......”


    不知該怎麽解釋。


    “這黑色的是人家的頭發,燈籠原本是銀色的,他將頭發纏在燈籠上才成了黑色。”


    “頭發?”一空更是驚愕:“一個朋友送頭發給你?你也敢收?你不覺得瘮得慌?”


    寧淼:“......”


    抿了抿唇道:“是我先送頭發給他的。”


    雖然是假的。


    一空:“......”


    現在交朋友都用這麽極端的方式了嗎?


    ——


    宴墨白和藍影主仆二人一人一馬,打馬來到了紫霞山的半山腰。


    宴墨白勒停馬兒,拔出腰間佩劍,在劍鋒上抹了抹什麽東西,然後對著自己的右腿小腿肚就是一劍。


    藍影驚呆了。


    “大人!”


    宴墨白沒理他,吃痛皺眉,撩起自己的衣擺看了看,有鮮血自白色的褻褲褲管上洇染開來。


    血還不夠多。


    他回頭問藍影:“讓你準備的雞血呢?”


    藍影怔怔回神,連忙從馬上下來,自袖袋裏掏出一個小瓷瓶,上前遞給他。


    然後就震驚地看到他家大人擰開瓶蓋,將裏麵的雞血撒潑在自己的衣擺上。


    血汙一片,觸目驚心。


    揚手將小瓷瓶拋到遠處的密林裏,宴墨白道:“一會兒你帶我上山找一空大師,就說我們在山腳下出任務,我被人所傷,對方的劍上有毒,你恐帶我回京醫治來不及,你見離他的住處近,就將我帶去了他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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