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啞聲開口。


    “孩子還在,好好的。”寧淼側首看向他。


    宴墨白眼睫微顫,有些意外。


    意外她的坦白。


    他不知道是不是一空告訴過她,他已知孩子還在的事。


    “你受苦了。”他亦看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


    人就是這樣,原本寧淼對自己剛剛驅毒時所經曆的那種剜心剔骨的痛,並不覺得有什麽,他突然這麽一句,竟搞得她鼻尖一酸。


    她轉開視線。


    “寧淼,別再逃了,我不逼你。”宴墨白道。


    寧淼抿了抿唇:“我沒逃。”


    若想逃,她就不會回紫霞山了。


    畢竟他是知道紫霞山的。


    如果想逃,就算要驅身上的毒,她也可以用別的方式聯係到她師父,讓她師叔去幫她驅毒。


    她隻是沒想到他會來找她,還以這麽幼稚極端的方式。


    她以為她跟他道過別,他也放她離開了,他們從此就形同陌路、各自安好了。


    其實想想,他也沒做錯什麽。


    就像他說的,是她勾他在先,是她用盡百般手段,勾他在先。


    是她不經過他同意,就擅自懷了他的孩子。


    然後,又是她擅自帶著孩子入局,差點沒了這個孩子。


    其實在皇宮裏,昭慶帝要墮掉所有孕婦孩子的時候,她就不禁反思了。


    以身入局之舉,是有些衝動冒進了,並不可取。


    因為她在,她這個侯府長媳、宴墨白的長嫂在,這些孕婦才隻是墮掉孩子、幸免被滅口。


    她不禁想,若宴墨白不在,宴墨白沒有出現在山洞裏,宴墨白沒有當麵,就算她在,她也可能被一起滅口了。


    畢竟,她本就是一個早已死在海棠宮裏的死人。


    所以,她慶幸他沒有按照她留的信裏說的,隻讓人引來昭慶帝,自己避嫌不出麵,而是也及時出現在山洞裏。


    她知道,他是擔心她和孩子,才顧不上去避嫌,及時地出現在了那裏。


    她也理解他的生氣,理解他在她馬車外勒馬離開。


    一開始便是她帶著目的地接近,目的達到後,她又抽身而出,自來且自去。


    她似乎一直在乎的隻有她自己。


    先前一心想謀的,是三載春秋的解藥,後來一心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似是從未在乎過他的想法、他的感受,因為她潛意識裏一直把他當死敵,當壞人。


    他其實並未做錯什麽。


    雖然他給她下過塵斃,想取她性命。


    其實易地而處,換做她是他,她也會這麽做,甚至可能在最後關頭都不會心軟。


    若非要說有錯,那也隻是前世的他。


    前世的他,殺了她。


    可說到底,她也殺了他不是嗎?


    雖然,是他殺她在先,如果他不殺她,不剖她腹取圖,他是不會死的。


    但不管怎樣,最終的結果就是互殺,就是互死於對方手。


    真論起來,他們誰也不欠誰的。


    就像她師父說的。


    ‘人本來就是變化的,永遠不變,那就不是人,是物件了。’


    ‘好不好,隻有養了才知道,我以前討厭貓狗,是因為被人家的貓抓過,被狗攆過,覺得它們攻擊性太強,養了之後才知道,它們其實是溫順的。’


    前世的他,是前世的他,如今的他,是如今的他,是變化的,已然不是同一人。


    而且,一個人是好是壞,隻有相處了才知道。


    前世,她討厭他,不僅因為他屢次壞她的布局,讓她功敗垂成,還因為常聽康王說、聽旁人說,他冷血無情、心狠手辣。


    今生相交,她發現並非如此。


    他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但實則並非壞人。


    對寧王忠心,對公務上心,對手下愛護,對宴長景都手下留情,對她更是百般縱容。


    哪怕是先前還沒上她鉤之時,都對她幾度寬容。


    雖然狠的時候也是真狠。


    比如,連公主都敢殺。


    又比如,殺侯府裏細作的時候。


    她並非不諳世事的深閨女子,她參與過朝堂紛爭、奪嫡之鬥,她知道,有些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狠不行。


    “你就在紫霞山師父身邊自在生活,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宴墨白道。


    既然她想要遠離是非、自在生活,也為了她的安全考慮,如他方才說的,他尊重她的想法,他成全她。


    寧淼低頭把玩著手裏的狗尾巴草。


    沉默了一會兒,抬頭:“你們有自己強大的消息網,應該有鴿子吧,你養兩隻,我會將孩子的情況飛鴿傳書給你。”


    宴墨白愕然轉眸,眼裏原本剝落的光亮又重新燃起。


    按下心頭的驚喜,他有些難以置信。


    “你願意?”


    願意跟他聯係,願意跟他分享,願意告知他她的近況?


    “你不願意?”寧淼不答反問。


    宴墨白:“......我自是求之不得。”


    “那就這樣吧。”寧淼道。


    畢竟,孩子不是她一個人的,也是他的,他有權知道孩子的情況,也免得他一直掛心。


    “隻不過,盯著你的人太多了,以防被人攔截,我們不能寫得太直接,得用密報的方式。”


    “這樣,就用《萬字解》,三個數字代表一個字,比如我寫‘叁伍玖’三個數字,就表示在《萬字解》的第三麵,橫五縱九的那個字,可以嗎?”


    宴墨白頷首:“可以。”


    當然可以,這樣才能萬無一失,確保她們母子的安全。


    “我不在侯府放信鴿,從大理寺發,盯著大理寺的人少。”


    “嗯。”寧淼點點頭。


    宴墨白看著她。


    想跟她說,等寧王入了東宮,他的使命完成,他就陪她一起去過她想過的生活。


    但終是沒說出口,他不想給她壓力。


    她的未來計劃裏沒他,他恐他這樣說,反而讓她反感。


    “康王再無翻身之機了吧?”寧淼問。


    宴墨白沒想到她還在擔心這個,點點頭:“嗯,他擄走了邱道長這一點,皇帝就不會放過他。”


    “皇帝是不是也在煉長生不老丹?”


    “應該是,不然要邱道長做什麽?當時邱道長失蹤,那樣大肆上天入地地找尋,可見其煉製的東西對昭慶帝來說,極其重要。”


    寧淼沒做聲,越發慶幸宴墨白及時出現在了山洞裏。


    不然,她絕對會與那些孕婦一起,被滅口。


    “寧淼,我頭疼,我好像發熱了。”宴墨白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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