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驍走進屋內,看見的便是離桑專注於賬本的模樣。


    燭光在她臉龐搖曳,映出她柔和又堅韌的輪廓。


    陸延驍眼神恍惚,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有欣賞,還有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情。


    離桑聽見陸延驍進門的腳步聲了,卻半晌不見人說話,疑惑的抬起頭來。


    不想一抬眸,對上的便是陸延驍那奇怪的眼神。


    離桑皺了皺眉,放下賬本問:“侯爺怎的想起來我這了?”


    陸延驍回神,走到她對麵坐下。


    他張了張嘴,又抿唇,遲疑半晌後,才無奈開口:“我,有個事想同你商量一下。”


    離桑挑眉:“侯爺請說。”


    陸延驍道:“是這樣的,平安出生已有半月,馨兒她身子卻一直不見好,我想著,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撫養孩子,你身為主母,膝下又無子,不如將請平安放在你身邊撫養,你看如何?”


    離桑聞言,笑了。


    “侯爺,您真是折煞我了,您看我這每日忙得茶都喝不上一口,如何還有精力撫養孩子?”


    “而且當初於姨娘寧願自請做妾,也要把孩子留在身邊,我若這時候將孩子接過來撫養,外人會如何說?”


    此言一出,陸延驍霎時啞然。


    是呀,他沒忘記,以前的於馨兒一直都說著自己不願做妾的話。


    可最後為了能撫養孩子,她寧願自請抬妾。


    如今他卻要將孩子從她身邊奪走,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可,如今他知道了於馨兒是個什麽樣的人,讓這樣的人來撫養孩子,他如何放心。


    陸延驍眉頭緊皺,滿是糾結與無奈。


    離桑麵無表情,繼續道:“所以侯爺,即然於姨娘身子不好,您該是多尋些好的藥材,為她調理身子,讓她盡快好起來,親自撫養孩子才是,而不是在這個時候把孩子從她身邊奪走,萬一她受了刺激,身體狀況越發惡化,那你我豈不成了殺人凶手?”


    陸延驍沉默了。


    離桑這一番話,說得他無從反駁。


    可,他想讓離桑撫養孩子,不隻是因為於馨兒現在身體不好的原因啊,更多的是於馨兒現在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不適合撫養他的孩子了。


    陸延驍深吸一口氣,本不想說的,但現在還是不得不緩緩開口:“夫人,你說得雖在理,可你不知,如今的馨兒已非昔日之人,她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我實在擔心她會因一己之私,傷害到平安。”


    離桑皺眉:“侯爺,人心易變,但血脈親情難斷,於姨娘對平安的愛,我想並非虛假,您不能僅憑自己的個人意願,就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利,而且,若您真的如此做了,府中的下人會如何看待?”


    “他們定會認為您偏袒於我,屆時我又將置身於何種境地?”


    陸延驍:“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眼下我也是沒法子了,我可以向府中眾人解釋,這隻是權宜之計,待馨兒身子好了,再接回孩子。”


    離桑搖搖頭,笑道:“侯爺,您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於姨娘會相信這隻是權宜之計嗎?若她因此對我懷恨在心,在府中處處與我作對,這侯府還能有安寧之日?”


    陸延驍無言以對了。


    看離桑這意誌堅定的模樣,他有些氣惱。


    他這麽做,明明也是為了離桑好啊,她怎麽就不知好歹呢!


    離桑身為主母,若膝下一直無子,外人會怎麽說?


    “罷了,罷了,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便在想想別的法吧。”


    陸延驍煩躁起身,離開的扶風院。


    等他走遠,一旁的紅霞才撅嘴嘀咕:“侯爺真是會想,竟然讓夫人您來撫養於姨娘的孩子,他難道不知道於姨娘對您有多怨恨麽,讓夫人您撫養她的孩子,不是將夫人您陷於不義之地麽!”


    離桑收回視線,重新拿起賬本。


    “侯爺對於氏餘情未了,現在這麽做,不過是於氏之前做的那些事令他失望,寒了他的心而已,說不定什麽時候兩人就和好了。”


    之前她也以為陸延驍對於馨兒是真的死心了。


    可之前於馨兒生產時,她從陸延驍對反應中可以看出,陸延驍並沒有完全死心。


    說不定什麽時候於馨兒賣個慘,撒個嬌,兩人就和好了。


    何況這個孩子情況太差,若真到了她手裏,萬一出個什麽意外,她隻會落得滿府埋怨,裏外不是人。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傻子才會去做。


    離桑想的沒錯,陸延驍現在對於馨兒的心情,是他自己都難以言說的複雜。


    聽了離桑那番話後,他一邊覺得離桑不知好歹,一邊又覺得有道理。


    甚至想起了曾經跟於馨兒恩愛時的美好時光。


    他想起兩人在花園中漫步,於馨兒笑靨如花,眼中隻有他的模樣。


    想起她溫柔地為自己斟酒,輕言細語訴說著愛意。


    想起那些共度的甜蜜夜晚,繁星見證了他們的纏綿。


    可這一切,都在她露出真麵目後變得模糊起來。


    他知道於馨兒變了,但每當看到她那憔悴的麵容和虛弱的身體,舊情就如藤蔓般纏繞著他的心。


    陸延驍心煩意亂,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花園,月色灑在園中,卻無法撫平他心中的煩悶。


    正當這時,一道柔柔的女聲在他耳畔響起。


    “侯爺?”


    陸延驍微頓,循聲望去,見是一個身著淺綠色衣裙的女子。


    “你是……張氏。”


    女子上前行禮:“妾身正是,不知這麽晚了,侯爺怎會獨自在園中?”


    說著,她又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陸延驍的神情。


    “看侯爺眉頭緊鎖,似有煩心事?”


    她的聲音溫柔好聽,與之前離桑的強勢清冷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更讓陸延驍想起了曾經那個善解人意的於馨兒。


    本來對張思雅沒什麽好感的他,這一刻也不禁停下來多說了兩句。


    “嗯,是有煩心事,你這麽晚了不睡覺,跑花園裏來做什麽?”


    張思雅微微垂首,輕聲道:“妾身夜裏難以入眠,便想著來花園走走,散散心,不想竟遇見了侯爺,實乃妾身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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