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和蘇荒這些年,沒存到錢。”


    方雪芹心中不喜,不過還是給足了二哥的麵子,臉色如常。


    “你們就是花錢太厲害了,沒有儲蓄的意識,這麽多年,連十萬都沒有吧。放心,不是找你們借錢。”


    方雪芹臉蛋騰地一下子紅了一大片,方羽生還是以前那副德性,說話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好好一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


    兩位兄長,大哥崇尚武力,喜歡用拳腳來解決問題。二哥花花腸子很多——總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能玩得過別人,少了幾分誠實。


    “不借錢,那想幹嘛?”


    方雪芹好奇了。


    “想你幫我弄一筆貸款——”


    方羽生吃得滿嘴是油,抽出兩張紙巾擦了一下嘴巴。


    方雪芹見他根本就不當一回事,眉頭微皺說:“這不還是借錢嗎?”


    “不一樣的。又不是找你借。你現在的收入狀況不錯,在銀行的審核體係裏麵,屬於優質客戶。我想你出麵,幫我從aa銀行貸款200萬應個急。”


    方羽生麵不改色。


    聽了他的話,方雪芹心中的感激之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前這滾燙的火鍋,還有啤酒,全都失去了味道。


    “還以為他那麽好心,巴巴地趕過來幫我撐腰。”


    “原來是衝著借錢來的。”


    親情啊。


    方雪芹算是整明白了。


    “你現在什麽情況?怎麽要借這麽多錢?”


    方雪芹有點吃驚。


    “不是說了嗎?生意不好,結款有壓力。放心吧,做生意就是這樣,有波動。這屬於再正常不過的現象。又不是破產。”


    方羽生並不覺得,這是在求人辦事,聽他這口氣,倒像是方雪芹走運,有機會幫他借錢。


    “對不起二哥,我不借。”


    “啊?為什麽?你在顧慮什麽?”


    方羽生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方雪芹低頭看著眼前的火鍋。


    “我長這麽大,沒有借過錢。不想破壞自己的誠信。”


    方羽生輕笑一聲,用不無嘲諷的眼神看著方雪芹:“你想多了,借錢不會破壞誠信。借錢不還,才會破壞誠信。這年頭,向銀行借錢,是很正常的商業行為。”


    這語氣像是在說,你怎麽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


    方雪芹好生無語啊。


    這些年,兄妹三個見麵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一年到頭,難得見上兩三回,每次也就三五天。


    因為見麵的機會太少,每次見麵除了說些客套話之外,不會有什麽深入的交流。


    這就跟沒見麵差不多了。


    突然間,方羽生跑來跟方雪芹說這麽重要的事情,一開口就是借錢,還要以她的名義向銀行借錢,還要借這麽大一筆錢——你真的不需要考慮一下別人心髒的承受能力嗎?


    “還有,你從來沒有借過錢,說不定還能拿到一筆低利率的貸款。妹妹,你就幫幫我吧。”


    方羽生認真了一些。


    方雪芹滿臉都是嫌棄,就差沒有直接說:“能不能換個話題?”


    “很簡單的,你要是同意的話,帶上身份證,咱們下午去一趟aa銀行就行了,半個小時都不用——”


    “這不是時間的問題。二哥,你別為難我了。”


    方雪芹生氣了。


    她的生活已經夠亂了。


    不說別的,就說她好心好意陪著二哥一起吃飯,其實也是冒了風險的。


    ——萬一被哪個網友認出來了,不得往她身上丟臭雞蛋呀。


    你怎麽就不知道體諒一下妹妹呢,在這個節骨眼下,跑來借錢?


    方羽生重重地放下筷子:“哪裏為難你了?都說了很簡單。半個小時不用,就搞定了。以後我每月按期還錢,你不用操心的。”


    是不是很簡單?


    方雪芹笑得很苦澀,這個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家那個傻老公,其實比二哥可愛得多。


    方羽生這就是——避重就輕。


    他說的沒有錯。


    重點就在於,萬一他哪天不還錢了,方雪芹就要頭痛了。


    而且,銀行要追債的話,肯定是打電話給她!


    不搖碧蓮啊,這是。


    方雪芹沒心情坐下去了:“如果你真的有心還錢,就用自己的身份證去借錢吧,利率的差額部分,我幫你補上。”


    這意思等於在說,你丫的早就做好不還錢的打算了吧。


    不然幹嘛不用自己的證件。


    方羽生氣得想要翻臉,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你有沒有蘇荒的證件,用他的。”


    方羽生突發奇想。


    “我怎麽會有他的證件呢,就算有,也不會給你。”


    方羽生冷酷地笑了笑:“你到現在還顧著蘇荒,人家早就不要你了。要不是你死皮賴臉,早就離婚了是不是?”


    最傷人的話,一定來自最親近的人。


    這話把方雪芹氣得瑟瑟發抖,真的沒想到,時間可以如此大限度地改變一個人。


    以前的方羽生,再怎麽壞,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妹妹。


    “這點小忙都不幫,還說兄妹一場!”


    “你到底出什麽事了,要借這麽多的錢!你那服裝店,規模也不是很大吧,要結兩百萬的款?”


    “開玩笑,我做的是大生意。一年結款幾千萬。”


    方羽生輸人不輸陣。


    嘴上的威風不能丟。


    “好吧,你牛!那就自己解決吧,別找我借錢了。”


    方雪芹懶得再搭理他。


    兄妹倆坐了幾分鍾。


    方羽生又說:“你和蘇荒這種情況,遲早是要離婚的。你要多一個心眼,最大限度為自己攫取利益,不然豈不是便宜了他?你把最好的青春歲月給了他,敲他個幾十萬,一點都不算過分。”


    方雪芹沒想到,人性涼薄至此,難過的同時又有些羞愧。


    這就是,自己的好二哥。


    相對來說,蘇荒就算再沒本事,至少不會謀害別人吧?


    “爸媽年紀大了,你和嫂子好好過日子,別讓兩位老人家擔心了。”


    方雪芹態度溫和了一些。


    要是二哥出了事,最難過的就是爸媽。


    “老說這些沒用的廢話。這麽小的一個忙,都不肯幫我,真讓人失望。”


    方羽生興致全無。


    方雪芹不接這個話茬,免得他沒完沒了。


    “我回桐城去了,明天還要去拿貨呢,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方羽生一臉冷漠。


    方雪芹心中一痛,差點淚灑當場。


    二哥過來就是想借錢。


    借不到錢,絕不多待一天。


    哪怕明知她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也不會為了她而停留!


    方承恩也知道她正承受著什麽,不過他沒有來。


    兩位好哥哥。


    一個沒來,一個帶著目的來。


    這可真是她的好哥哥啊。


    方雪芹感覺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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