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荒,你為什麽要打電話給爸爸?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啊,這種事情,就別驚動老人家了。二哥正在鬧離婚,爸媽年紀大了,心情很糟糕,你還要去騷擾他們——”


    方雪芹委屈巴巴地說著。


    蘇荒隻是聽,並不回答。


    問你,你會說嗎?


    說的話可信嗎?


    蘇荒心裏在鄙視方雪芹。


    方家二老,心情不好,這倒是事實。


    可是,這跟他蘇荒有什麽關係?


    “你想知道是吧,我告訴你,當初爸爸打電話過去,告訴駱承誌我懷孕了,駱承誌不但不承認,還說了很多難聽話,奚落我們。”


    “就這樣?”


    蘇荒不信。


    “就是這樣。開學之後,爸爸送我去學校,本來想著能遇到駱承誌,跟他當麵好好談談,人家壓根就沒有來,我都說了,出事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方雪芹如怨如泣地說著。


    “然後呢?你們就這樣算了?”


    “不然呢?這種事情,鬧開了我還怎麽有臉留在學校?隻能這樣了。再說人家都輟學了。”


    “好吧。”


    蘇荒說著。


    “你不信是吧?這事就這麽簡單,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


    方雪芹恨不得對天發誓。


    蘇荒當然是不信的。


    方雪芹在他心裏,已經不是一個可信的人,她說什麽都不會再信了。


    這也是多次失望之後的必然。


    掛斷電話之後,雙方均覺傷感。


    信任就是這麽一點點流失掉的。


    蘇荒點了一根煙,靜靜地抽著。


    駱家。


    蘇荒對駱家並沒有多少恨意。


    他對方雪芹已經死心。就算駱承誌當年欺負了方雪芹,蘇荒也沒有什麽恨意了。


    他是很強大,可還沒到想滅誰就滅誰的地步。


    蘇荒隻是想知道具體的真相。


    “鄭默,買一張機票,飛去桂城大學,找到當年事發的酒店,看能不能查清楚當晚的細節!”


    “好的,蘇先生。”


    鄭默也是,她沒有想到蘇荒會這麽執著,這麽久遠的事情,還要查清楚。


    八年前的事了。


    酒店還在嗎?


    就算還在,人也換完了吧。


    總之就是機會渺茫。


    不過鄭默肯定是要認真去完成的,拿了蘇荒的錢就要把事辦好。這件事情再難做,也比應付趙清歌請來的律師團要容易一些吧。


    何況蘇荒也沒有下死命令,盡力了就行。


    ……


    “老大,你猜得沒有錯,方樹人八年前的9月9日這天,得了一筆三百萬的巨款,轉賬方正是駱承誌。”


    阿賓也在查。


    三百萬。


    也就是說,因為這件事情,駱承誌用三百萬跟方樹人達成了和解。


    “就知道,方樹人還真是——”


    蘇荒不想指責方樹人的人品。


    現在的問題是,方樹人拿了這筆錢,方雪芹知道嗎?


    很大可能是不知道的。


    一陣苦澀的味道,在蘇荒心頭蔓延。


    方家的人,人品團滅。


    前麵方羽生直接挪走了方雪芹的錢,炒股虧掉了,方樹人拿了三百萬的賠償金,沒有告訴方雪芹——


    說起來是一家人,其實個個心懷鬼胎。


    不管了,蘇荒要戳穿老泰山的假麵。


    蘇荒整理了一下衣服來到方雪芹家裏。


    現在串門可容易了,直線距離不到一百米。


    然而。


    這是蘇荒,第一次過來。


    方雪芹打開門,見是蘇荒,微微愣神。


    她沒有想到,蘇荒會主動走過來。


    還以為要老死不相往來呢。


    “趙清歌呢?”


    “她有事出去了。”


    蘇荒坐下,稍做措詞,就把事情說了出來。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方雪芹的表情,事實很可能就是他想得那樣。


    方雪芹並不知道。


    真相總是殘酷的。


    方雪芹聽完,雙目已經濕潤。


    她當著蘇荒的麵,打電話給方樹人,問個明白。


    “爸,駱承誌當年是不是給了你三百萬?”


    “你聽誰瞎說呢,胡說八道這是,我怎麽會收他的錢?”


    方樹人振振有詞地說。


    “還不承認?蘇荒都查到了,年月日清清楚楚,從哪個賬戶裏轉出來的,都查到了。”


    方雪芹不無怨恨地說,對方隻能一陣沉默。


    無法想象,年近七十的方樹人,此時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


    “我就說,大哥開武館,二哥開服裝店,老房子還進行了一次改造,哪來的錢?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女兒!這錢怎麽說,我也有份吧,竟然不告訴我!”


    方雪芹說到後麵,捂住了嘴,哭得稀裏嘩啦。


    “你別這麽說,村裏賣沙場這件事,我們可是告訴了你。”


    方樹人半天擠出這麽一句,這恰恰說明,當時他們也糾結過,要不要告訴女兒!


    隻是最後選擇了告訴而已。


    都說人性不忍直視!


    方雪芹算是懂了。


    “我吃了這麽大的虧,你不替我討回一個公道,那錢你拿得安心嗎?”


    “事情都發生了,咱們這條件,拿什麽來跟人家鬥?能拿到三百萬算不錯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再說啦,你當時都沒有畢業,把錢分給你,又能幹什麽?”


    方雪芹哽住了。


    她想起自己結婚以來,家裏沒給過她任何的幫助。


    她為了買房,隻能作賤自己去努力混職場,被那些臭男人占便宜。


    要是方樹人肯給她百八十萬,她壓力就會小很多,說不定就不會跟蘇荒走到離婚的地步了。


    人生在世,在適當的年齡,能拿到一筆足夠大的原始資金,優勢會很大。


    就說兩位兄長,拿了這些錢,就擺脫了打工人的命運,走向了嘲笑別人打工的創業生涯。


    還有這錢——


    該不該拿,也是個問題。


    方樹人沒有跟她商量,自己做主了。


    “事情都過去了,你就別再想這些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能抵消方雪芹這些年的委屈嗎?


    方雪芹隻覺人性涼薄,世上冷漠無情的人全都被她給碰到了。


    老媽接過了電話:“女兒啊,你千萬要想開一點,不要鑽牛角尖。我們始終是一家人。二哥把你的錢虧掉了,這事我也有責任,你要是缺錢,我這裏還有一些積蓄,就轉給你吧。”


    聽老媽這樣說,方雪芹再次淚崩。


    她怎麽會伸手向老人家要錢呢?


    她提醒自己,必須保持內心的強大。


    這些都是她至親的人——


    總還是要回家的。


    可是想到他們這樣對待自己,方雪芹心裏就很不舒服。


    不知道該說什麽,方雪芹隻好終止了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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