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校門口大約50多米的馬路邊聚集著一小群人,其中的三四個一看打扮就知道是社會青年;


    他們蹲在馬路邊抽著煙,為首的一個頭發蓋住了半邊臉,正不懷好意的盯著走向學校的學生在看,看到長相漂亮的女生時,還會吹口哨挑逗,甚至上前拉扯、起哄,囂張至極。


    這些社會青年身邊還跟著幾個穿校服的學生,這些學生會時不時將一些來上學的學生拉到一旁的花壇裏,蹲在綠植後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一小會兒後,那些被拉進花壇的學生又會垂頭喪氣的離開,這時,壞學生們也會從花壇裏出來,繼續尋找其他目標。


    這樣的場景,徐誌剛實在是太熟悉了,同樣的事他沒少經曆,那些被拉進花壇的學生,當他們出來時,身上的零花錢就已經被那些壞學生洗劫一空。


    這些社會青年跟壞學生是一夥的,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就是在幫這幫壞學生撐腰的,如果有人敢反抗,那些社會青年就會上前恐嚇、教訓反抗的人。


    這種事在深海市中學門口,每天都在發生著,徐誌剛沒想到來了南城市,依然要麵臨同樣的情況。


    而且南城市這邊似乎比深海市那邊更糟糕,深海市那邊進得得隱蔽很多,這邊幾乎可以說是明目張膽了。


    徐誌剛很清楚,這種事很難管,無論是那些社會青年還是那些為虎作倀的學生,他們基本上都是未成年。


    就算受害者報警,警察來了也隻能教育一番,然後責令社會青年返還財物並賠禮道歉,沒法真的處理這些社會青年,因為他們搶劫的財物太少,還構不成犯罪。


    天大不了也就是拘留一兩天了事,這種懲罰,這些小混混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可這樣一來,受害者就算是徹底把小混混們得罪了,從此後,這幫他們就會像蒼蠅一樣盯著你揮之不去,不停的騷擾、霸淩你,直到你滿足他們所有要求。


    到了這種地步,受害者需要付出的代價就不隻是一點零花錢了。


    當然,你可以跟他們來硬的,不過鬧到最後大概率就是兩敗俱傷,一起被警察請進去。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擇為了這種事、這些人而搭上自己的一生。


    小混混一方則完全無所謂,他們的一生早就已經被他們自己毀了,進去,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成本,甚至還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很多時候,他們巴不得你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他們巴不得將所有人都拉下水,大家都爛了,就沒人會看不起他們了。


    正是因此,絕大多數人麵對這種情況,隻能選擇忍氣吞聲,反正隻是一點小錢,就當是破財擋災了;


    警察碰到這種事情,同樣通常會選擇息事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畢竟還有那麽多大案子沒破呢,誰有閑工夫成天折騰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折騰的再多,也不能作為升職加薪的依據;


    更何況萬一把這些小混混給惹毛了,給你折騰出一兩件惡性案件來,那就真的會影響到收入與前途了。


    所以算了,還是和稀泥成本最低,就讓老實人吃點虧吧,畢竟老實人多半膽小怕事,他們不被逼到絕境是不會激烈反抗的。


    犧牲弱者的利益以維護安定,沒毛病。


    警察都在和稀泥,學校當然就更不敢管了,萬一把這些小混混在學校裏搞出點什麽大事件來,得不償失。


    隻要這些人不在學校內部鬧事,隻要不太過分,學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好我也好,不是在學校裏出的事,家長也怨不到學校身上來。


    學校一般會對家長說,管好你們家自己的孩子,讓他不要跟社會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來往。


    沒毛病。


    當然,事情也總有例外。


    如果某位學生家長有一定的社會背景,無論是黑道又或者白道上的背景,這些小混混就會自行掂量,畢竟他們隻是惡,並不傻。


    真得罪了什麽惹不起的人,人家弄死他們,也就弄死了。


    小混混們也很清楚,像他們這樣的人如果被人弄死了,多半也沒人會去深究,包括那些平日裏給他們麵子,跟他們稱兄道弟的兄弟又或者警察,甚至他們的家人。


    他們都很清楚,人憎狗嫌,如同瘟神的他們,正常人都巴不得他們永遠消失,誰又會真正在乎他們的死活?


    在這種情況下,小混混們的行為往往會變得更加扭曲而瘋狂,就這麽一直走向徹底的毀滅。


    小混混們歸根結底同樣是弱者,這個世界本質上,就是弱肉強食的,弱者一抬頭,到處都是危險與敵人;強者一抬頭,看到的多半是笑臉和鮮花,以及仰慕他們的眼神。


    徐誌剛抬頭看了一眼校門的方向,對於花壇邊發生的事,學校的門衛們顯然心知肚明,可他們卻硬是假裝什麽也不知道,隻是專心的在檢查學生們的著裝。


    徐誌剛眉頭大皺,他很清楚要怎麽應對這些小混混,不跟他們起衝突,忍一忍,賠個笑臉,讓這些人覺得從他身上榨不出什麽油水來,一段時間後,這些人就不會再來煩他了。


    可問題是,徐誌剛今天卻無法這麽做,因為他的褲兜裏揣著300塊錢。


    這300塊錢對於這些小混混來說算得上是一筆大錢了,這筆錢要是被他們搜出來,那就麻煩大了,他會被認定是一隻肥雞,今後迎接他的將會是無窮無盡的重點騷擾和欺淩。


    哪怕徐誌剛乖乖的將每個月300塊零花錢全部交給他們,很快也會無法滿足他們被撐得越來越大的胃口,他們會想盡辦法從你身上榨出更多的油水。


    “真是晦氣啊!……”徐誌剛暗歎一聲,調轉了車子。


    得想個辦法先把這300塊錢處理好,否則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這上課的第一天,搞不好還真會遲到!


    可是,當徐誌剛向相反的方向蹬了兩圈時,突然又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踮著腳撐著地,抬頭看向了天空。


    海西省五月的清晨,陽光已經非常刺眼了,閉上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鮮紅。


    “我這是怎麽了?我在怕什麽?!”徐誌剛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不是已經無牽無掛了麽?…


    不是說好要盡快去陪媽媽的麽?…我,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不知過了多久,徐誌剛緩緩低下頭。


    睜開雙眼,由於被陽光照射了太久,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徐誌剛隻感覺眼前飄蕩著一團又一團金色光影,仿佛漫天神佛就在眼前飛舞。


    不遠處的校園內傳來了鈴聲,這意味著早自習的時間已經到了。


    “第一天,還真遲到了啊…”徐誌剛苦笑不已,可很快,他笑容中的苦澀慢慢變了味道,漸漸的有了一些瘋狂的味道:


    “以前怕你們,躲著你們,是因為我不能出事,我不能讓媽媽失望,我要在他身邊照顧她保護她…現在,嗬嗬!”


    徐誌剛下了自行車,將自行車放倒在地,將兩支鋼筆揣進了褲兜,然後將書包裏的書全部倒了出來,又在路邊找了塊磚頭塞進書包,這才扶起了那輛破破爛爛的二八大杠。


    徐誌剛翻身上車,吹著口哨向學校方向騎了過去。


    晨曦中,那個曾經陽光而又靦腆的少年,似乎又回來了。


    ------


    不遠處的街角,一輛白色捷達內。


    一個尖嘴猴腮、滿臉壞水的家夥扭頭看向了副駕駛位上坐著的一個滿臉橫肉的、目光凶狠的家夥:


    “大哥,我怎麽覺得有點不對呀?這小子該不會是察覺到什麽了吧?”


    “不可能!我們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麵,也沒一路跟著他,一直在這裏等著的,他怎麽可能察覺到?”滿臉橫肉的家夥用力搖了搖頭,那感覺就像是在晃動一塊沉重的磨盤。


    “可是大哥,我怎麽還是覺得這小子不對勁啊?不是說很老實的嗎?老實他撿磚頭幹什麽?難不成要跟龍仔他們開幹?…


    他腦子有病?一個人能打過這麽多人?…”


    “你給老子閉嘴吧!”滿臉橫肉的家夥狠狠瞪了尖嘴猴腮的家夥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瞎逼逼,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大哥,給點提示唄…”


    “趕緊過去盯著啊!這小子要真有個什麽閃失,我們兩個還有活路?”


    “不就是為難一下這小子嘛,龍仔他們不會亂來的吧?”


    “你有跟龍仔他們說過不能把人弄死弄殘嗎?”


    “沒有,不是怕跟龍仔說了,他們會演不真嗎?我就跟龍仔說,讓他們找個機會教訓一下這小子,別的沒多說,不是大哥,是你讓我這麽說的啊!”


    “你還知道啊?!”滿臉橫肉的家夥又瞪了尖嘴猴腮的家夥一眼:“趕緊過去盯著吧,這幫小混混腦子都有坑,成天想著揚名立萬當大哥大。


    一群傻逼,還真以為會砍個人就能當老大了,趕緊去盯著,要是真搞出事來,我們兩個連跑路的機會都沒有!”


    “這麽嚴重?!”


    “你說呢?!”


    “我靠,那我趕緊過去!”尖嘴猴腮的家夥慌不迭地打開了車門就要往下跑,卻又被滿臉橫肉的家夥叫住了。


    “又怎麽了大哥?”


    “你特麽能不能不要這麽咋咋呼呼的啊?你這樣衝過去,傻子都知道是你在背後挑事啊!你淡定一點行不行?艸!”


    “是是是,我錯了!我淡定一點,我悄悄的過去!我不會讓他們發現的,老大你就放心吧!”


    尖嘴猴腮的家夥說完,借著綠化帶的阻攔,沿著街邊一路小跑,衝著校門口方向去了。


    “瑪德!這都什麽事兒啊?…”


    滿臉橫肉的家夥一腳狠狠踹在了車廂上,想了想後還是趕緊下了車,在一旁的公用電話亭裏插上了ic卡,飛快的撥出了一個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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