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眨眼已兩月有餘。


    “去!去去!去!一邊兒玩去。”


    宋枝小小的身板,捧著個半徑比她還高的竹編簸箕,腳尖輕輕掂了掂一條五彩斑斕的小蛇。


    那條小蛇一直跟著她,堅持不懈擋著她去路。


    被宋枝掂了幾下後,小蛇吐吐蛇信子,好似玩膩了你逃我追的遊戲,緩慢遊走到一旁。


    宋枝剛走到竹架邊,就看到一隻巴掌大的紅色蜘蛛正在吐絲。


    她麵無表情,用簸箕輕輕撞了下竹架。


    “走開,一邊兒玩去!”


    紅色蜘蛛對她置之不理,穩穩當當站在吐了一大半的蛛網上繼續吐絲。


    宋枝將裝滿草藥的簸箕,放到一旁的矮凳上,走到籬笆處,熟練的操起地上的竹竿,將竹架上的蜘蛛驅趕走,順帶清理掉它吐的蛛絲。


    做完這一切,她丟下竹竿,拍了拍手,走回竹架邊,開始曬草藥。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


    但她不一樣,好得格外的快!


    那個和她住在同一個院子裏兩月有餘,她還不知道名字的怪爺爺,貌似醫術了得。


    她從半空摔落到山穀上,再從山穀滾落到灌木堆裏,多處骨折,傷勢嚴重。


    但在老爺爺的治療下,僅僅半個月她就能跑能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高人都有些怪癖。


    這個老爺爺嘴上不饒人就罷了,還喜愛養些帶毒的小動物。


    她被老爺爺養的毒蜂蟄過,被小毒蛇咬過,被毒蠍子蟄過……


    自從她能下床後,中過的毒數不勝數。


    最高記錄,一天中二十幾種毒。


    而咬她最多的,便是那條色彩斑斕的小花蛇。


    她中毒後,已經能從一開始的等待老爺爺前來解毒,變成麵無表情的自己解毒了。


    宋枝口中的怪爺爺賀百毒,一踏進院子,便看到宋枝邊出神,邊麻利將草藥散開來曬。


    見此他頗為滿意,朝宋枝招招手。


    “丫頭,快來!我托人給你又帶了些紙。”


    聞言,宋枝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快步走到賀百毒身旁,雙手接過賀百毒遞過來的一刀紙。


    宋枝的手剛觸碰到紙,胳膊便被壓得沉了沉。


    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紙,宋枝無視賀百毒臉上的嫌棄,朝他露出了個甜甜的笑容。


    “謝謝爺爺!”


    賀百毒擺擺手,“莫說這些虛的!你快點提升魂力等階,早日幫我殺了許漠北,就是對我最大的感激。”


    宋枝點點頭,抱著紙轉身就回屋裏去了。


    一旁五彩斑斕的小蛇,吐吐蛇信子慢悠悠跟在宋枝身後,朝屋裏爬去。


    宋枝居住的房間內沒有桌椅,她盤腿坐在床上,手中握著一支毛筆,視線一瞬不瞬盯著雪白的紙張看。


    “嘶嘶嘶嘶嘶嘶~~”


    聽到床邊有聲響,宋枝往聲源處看了眼,發現是小花蛇後,便不再理會它。


    忽然宋枝腦中靈光一閃,唰唰幾下,一條渾身冒火的小黑蛇,憑空出現在雪白的紙張之上。


    宋枝拿起紙張一揮,紙上的小黑蛇倏地消失不見,周圍溫度驟然攀升。


    而宋枝的床前驀地出現一條漆黑如墨,還冒著火的小黑蛇。


    隨著小黑蛇的出現,宋枝的眼睛亮了瞬。


    畫修的畫將怕火、怕水。


    可用魂力賦予畫將火之後,居然能將它具現。


    那是否能將所謂的魂力與建模掛鉤?


    把所謂的畫將當做遊戲人物,甚至怪物來創造?


    越想,宋枝越覺得有可實現性,她剛要試試能不能賦予畫將金木水土等元素,便聽到了賀百毒在喊她。


    “臭丫頭!”


    “爺爺!怎麽啦?”


    “我讓你磨的藥粉呢?”


    聞言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宋枝僵了下,眼中燃起的光慢慢消散,乖乖應和道:“爺爺,我這就去磨!”


    “快點!明天我要用!”


    “好的爺爺!”


    邊應聲,宋枝便收回那條小黑蛇。


    見宋枝要走,被突然出現的小黑蛇嚇一跳,並立馬躥到角落的小花蛇,立即出來朝宋枝遊去。


    “嘶嘶嘶嘶嘶嘶~~~”


    宋枝撈起剛剛給自己靈感的小花蛇,將它盤在手上,利索的將畫有小黑蛇的紙張,疊好放在隨身帶著的小荷包裏,匆匆往外走去。


    賀百毒見宋枝出來了,不重不輕朝她哼了聲。


    宋枝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到曬草藥的簸箕邊上。


    取了需要的草藥放在藥罐裏,朝賀百毒身邊走去,盤腿坐在賀百毒身側。


    “爺爺!”


    賀百毒睨了她一眼,“快磨藥,不要磨磨唧唧的!”


    宋枝哦了聲,乖乖的用藥杵搗磨藥草,動作極其熟練。


    她盤在手腕處的小花蛇,被顛得差點掉進藥罐裏。


    “嘶嘶嘶嘶嘶嘶~~~”


    小花蛇抗議的纏緊宋枝的手腕。


    宋枝停下搗磨的動作,輕輕拍拍小花蛇。


    “小花你別動!”


    “嘶嘶嘶嘶嘶嘶~~~”


    小花趁著宋枝停下的這會兒功夫,順著手腕爬到她脖頸處,充當項鏈。


    宋枝扯了扯,沒能將小花扯下來。


    “小花你不許動喲!”


    “嘶嘶嘶嘶嘶嘶~~”


    一旁默不作聲的賀百毒忽然出聲道:“真土!”


    “啊?”


    賀百毒嘲諷的視線對上宋枝迷茫的眼神後,興致缺缺低頭整理自己手中的草藥。


    宋枝想明白賀百毒在說小花的名字土後,摩挲了下小花蛇。


    “爺爺,我們不土!我們女孩子就喜歡這樣的名字!”


    “嗬!”


    賀百毒連頭也不抬,但語氣裏的嘲諷值卻拉得滿滿的。


    宋枝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視線飄忽。


    “爺爺你不懂,我們真的不土,我們小花很喜歡這名字。”


    小花配合的嘶嘶嘶嘶嘶嘶叫喚。


    這下賀百毒都懶得搭理這一人一蛇。


    宋枝視線落到賀百毒花白的頭發,以及長滿血泡的側臉上,鬼使神差想起這位怪爺爺那個與她娘親有著相同經曆的女兒。


    “爺爺,您能和我講講您的女兒嗎?”


    話一出口,宋枝就後悔了,她覺得她這是在紮一位失獨老人的心。


    未曾想,賀百毒沒有拉下臉,反而一臉慈愛與悲痛。


    “我的女兒啊?


    丫頭,你別看許漠北那畜生出生於衛天盟七大世家之一,就覺得我女兒高攀他。


    其實我女兒自身也不差。


    我雖然沒有什麽家底,但我在外名聲可很是響亮。


    我女兒的生母更是不差。


    你可知道飛鶴城?


    我女兒的生母就是前任飛鶴城主。”


    宋枝搖搖頭。


    賀百毒難得沒有嘲諷她見識短。


    “飛鶴城坐落於天合大陸的南方,飛鶴城前任城主乃天合大陸千百年來唯一一位女性城主,因為她飛鶴城的女性地位拔高了不止一丁點兒,甚至因此將飛鶴城帶向了一定的高度。


    可惜她死後,飛鶴城快速沒落。”


    宋枝聽得眼睛亮晶晶的,內心十分好奇這位女城主的過往,以及她與眼前這位怪爺爺的故事。


    賀百毒繼續講述。


    “她實力頗高,樣貌手段野心樣樣不低。


    她這個人啊,極其看臉。


    雖沒有嫁人,但卻納了七個樣貌不俗的男寵,並分別為他們誕下六女一子。


    當然成大事者,必須拋得下臉麵與個人喜好。


    她為了得到我自創的毒典,不惜設計與我,為得就是懷上我的骨肉。


    因為她知曉我不會輕易交出毒典,故而用這種偏激的手段,就是為了讓我心甘情願將毒典交予她。


    若不能將毒典交出,教予我與她生的血脈也可,隻要飛鶴城得到毒典就行。


    我自創的功法,我自己清楚,我怎麽會將那等東西教給我唯一的骨肉呢?


    但她的計謀卻也變相的成功了,她沒得到毒典,卻套住了創立毒典的我。


    為了我惟一的血脈,我自願被她牽製。


    她也向我承諾,百年後必定會扶我女兒上位接認城主之位。


    可惜啊!她終究是死得太突然了。


    我女兒又過於天真,無心與她的兄姐們爭城主之位。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曾放過我女兒、


    將我女兒嫁與那等畜生!”


    說到這,賀百毒眼神狠厲。


    宋枝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眼前這位滿眼恨意的老人。


    賀百毒忽然勾唇一笑。


    “丫頭你知道嗎?其實我也不是什麽都不做,隻是失手了。


    我女兒死後,飛鶴城有聯係我,我與他們聯手,給了許家一個小小的教訓。


    可惜還是被發現得太早了,若不然現在許家早已不存在。”


    賀百毒笑容瘮人。


    “若不是怕我女兒傷心,飛鶴城那群廢物我也不想放過!


    哼!我好心放過他們,他們卻還惦記我的毒典!


    不知死活!


    想要我的毒典?


    門都沒有!”


    老者眼神愈發狠厲,笑容也瘮人得厲害。


    這一刻,宋枝恍恍惚惚覺得她看到了一位超級大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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