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城許家主院,吵嚷聲不斷。


    許家主斜靠太師椅,額上青筋凸凸,神情不耐,。


    他抬手按揉太陽穴,嚴聲道:“閉嘴!”


    哭聲、罵聲、指責聲、踱步聲、歎息聲,戛然而止。


    嶽茉趴在許漠北懷裏,滿臉委屈,眼淚要掉不掉。


    許漠北心疼不已。


    “爹……”


    他剛一開口,就對上許家主略帶不滿的眼神。


    聲音停在喉嚨,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許家主懶得搭理他,視線移到剛剛被母親指著鼻子罵的許文超身上。


    “超兒可有何想說的?”


    許文超麵無表情搖頭。


    這時候他說什麽都得挨罵,還不如什麽都不說,起碼這樣還能少點挨罵。


    “哼!也不知我當初生他時,是不是少生了嘴巴!”


    一聽自家母親那語氣,許文超頭皮不自覺繃緊。


    原本站在許文超身旁的許文畫、許文技、許文群,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十足,悄悄往旁邊挪了挪,以免殃及池魚。


    許大夫人李勝男本就生氣,瞧見幾個兒子那模樣,心中怒火猛漲。


    指著許文超好一頓輸出。


    “你說你!


    瞞別人就算了,你連你老娘我也瞞!


    能不能長點心眼?


    真是氣死我了!”


    餘光一掃,瞥到自家夫君。


    “許漠東,瞧瞧你的好三兒!”


    許漠東一激靈,狠狠瞪了眼連累自己的罪魁禍首。


    許大夫人眼刀一掃,許漠東立馬道:“夫人說的對,夫人教訓的是!來人上家法!”


    一聽上家法許大夫人不樂意了。


    “許漠東你什麽意思?動不動就要打我兒子!問過我沒?”


    “是是是!是為夫的不是,為夫這就口頭教訓他。”


    “哼!”


    眼見自家老爹即將加入罵局,許文超頭皮陣陣發麻,立刻小聲辯解。


    “我答應妹妹不告訴別人的。”


    許大夫人氣得牙癢癢。


    “你不能明說,那你暗示我啊!你暗示我,我不就知道了嗎?你妹妹在外吃了那麽多苦,身體又那麽差……”


    說著,許大夫人聲音哽咽。


    許漠東趕緊上前安慰妻子。


    許大夫人氣惱瞪了他一眼。


    許漠東:……


    冤有頭債有主,許漠東表示他不當冤種。


    於是,他狠狠瞪了許文超一眼。


    對上老父親的視線後,許文超無語凝噎。


    趕在他老娘再次開口罵他之前,他幽幽道:“我暗示過了。”


    許大夫人一頓,眉頭微蹙。


    “什麽時候?”


    “輕宏城魂礦,記得嗎?就那次回來後,我暗示過您了,但您不在意啊!”


    一旁假哭的許傾月一頓,恨不能咬碎一口銀牙。


    一個令她難以置信的猜測,浮現心頭。


    難不成宋枝那賤人和她一樣,是死而後生,故而知道那裏有座魂礦,提前將魂礦挖空,而後再借此坑她?


    不!不對,那魂礦裏麵不是空的。


    可自那輕宏城之後,許文超不僅沒死,在許家與衛天盟威望更甚。


    反倒是她自那之後,威望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她記得,前世金龍城拍賣的魂礦大致位置,她的威望怕是更差。


    到底哪兒出錯了?


    她陷入沉默,百思不得其解。


    同一大廳內的許大夫人,聽到兒子的回答,氣得想給他的臉來兩下愛的關懷。


    “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不在意了?而且!你管那叫暗示?”


    “怎麽不算?”


    許文超那語氣,極為理直氣壯。


    許大夫人氣得顧不上哽咽。


    “算什麽算?”


    “他怎麽說的?”


    許家主聲音一出,大廳內除許傾月以外的其餘人,紛紛看向許大夫人。


    “怎麽說?他就說他在輕宏城看到了個疑似飛鶴城的人!”


    許文超肯定點頭。


    沒錯啊!三嬸母親是前任飛鶴城主,三嬸姐姐是現任飛鶴城主,那說妹妹是飛鶴城的沒毛病啊!


    不知他想法的其餘人:……


    這暗示……


    許大夫人見許文超還敢點頭,不由更氣了。


    “你個臭小子!”


    許家主再次頭疼扶額。


    “好了!”


    他不想再聽這些無用的吵嚷。


    許漠西輕聲問道:“爹打算如何做?”


    聽到女兒的話,許家主轉頭看向她。


    “西兒覺得該如何?”


    許漠西想也沒想,直接道:“那是我許家血脈,沒有不認的道理,自是接回來!”


    她話一出,嶽茉顧不得哭泣,猛地抬頭看向她。


    “表姐……”


    許家主與許漠西一個想法,見嶽茉那不情願的神情,眉頭不自覺蹙起。


    “你有意見?”


    嶽茉趕忙搖頭,她知曉許家主不待見她,有意見也不敢明說。


    “兒媳沒有……兒媳……”


    支支吾吾半天,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眼睛驀地一亮。


    “兒媳隻是擔心那孩子過於討厭我們許家,比鬥場那天……那孩子顯然是想要了兒媳和月兒的命,兒媳……”


    原本心動想要接回女兒的許漠北一聽,立即道:“兒子也覺不妥,那孩子……過於厭惡我們許家。”


    他聲音沙啞,眼中情緒令人難以分辨。


    許大夫人冷哼。


    “說什麽呢?若真想殺你們,你們怎會毫發無損?


    且!不要說什麽我們許家,那孩子恨的是你們夫妻!可不要拖我下水。”


    那孩子怎麽會恨她呢?


    許大夫人雖沒去比鬥場,但這幾天比鬥場的事都傳瘋了,人人都說那孩子恨許家。


    但她並不覺得。


    起碼她不覺得那孩子恨他們大房,不然怎會告訴文超這個憨憨。


    就是這個憨憨太憨了。


    想著許大夫人又狠狠瞪了眼自個憨憨兒子。


    突然接到老娘眼神的許文超:……


    他好像沒幹嘛啊?


    嶽茉見許漠北被大嫂李勝男懟得啞口無言,恨恨捏緊手中帕子,聲音輕柔。


    “那孩子始終是夫君的血脈,兒媳沒有說不接回來,隻是……隻是兒媳突然想起姑母。


    姑母那毒……都說是出自毒聖,可按那孩子的說法,毒聖早早去了……


    那毒聖的毒藥……怎麽……怎麽會……”


    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在場無人是傻子,自然明白她什麽意思。


    許文超剛想開口替妹妹辯駁,便聽到姑姑開口了。


    “不是她。”


    嶽茉幽幽看向許漠西。


    “姑母臨終前,一直遺憾不能再見表姐一麵,表姐如今……罷了,終歸是故去的人不如活著的人……”


    話落,嶽茉趴在許漠北懷裏嗚咽,嘴裏不時喊兩聲姑母。


    許漠北心疼的攬著她。


    許漠西神情一頓,眼中飛速劃過一抹愧疚。


    許家主眉頭緊擰,他近日實在不想聽關於老妻的事。


    一聽到就頭疼得緊。


    嶽茉這麽潑髒水,氣得許大夫人想上前給她兩耳光。


    她還沒動作,許漠西再次開口。


    “是!我沒能見上母親最後一麵,因此我才肯定不是她。


    我歸程之際,在北恒城附近見過她。


    那時……她獨自一人在山頂作畫,畫技十分了得,讓人眼前一亮,加之她異常眼熟;再聽聞她是醫修,不是畫修,不由可惜她那一手畫技,因此我對她印象十分深刻。


    她性子極其冷,不怎搭理人,聽到我姓許後,態度更為冷。


    後麵得知她是金龍城少主心上人後,便覺正常,畢竟畫武不和。


    未曾想……”


    許文超長歎一聲。


    “真不是妹妹做的,我得知妹妹活著後,心中愧疚想彌補妹妹,想了解妹妹這些年怎麽過的,於是我便去查了妹妹的生平。


    妹妹許多資料被秦暮掩蓋,但我十分確定祖母故去那會兒,妹妹與秦暮相識不久。


    秦暮愛慕妹妹容顏,妹妹許是想借他之手對付許家。


    隻秦暮此人重利,懂分寸,就算出手,也不會在無利可圖的情況下動手。


    那時……不,不說那時,即便是現在,他怕也是不會為了妹妹就與我許家正麵杠上,頂多是暗地裏使無關緊要的絆子。


    故而不是妹妹。


    她遠、且暫無與許家抗衡的實力……”


    許文超分析得頭頭是道。


    眾人皆覺得他言之有理,紛紛站他那一邊。


    嶽茉和許傾月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暴揍許文超一頓。


    許家主一錘定音。


    “那孩子必然是要接回來的,若沒事都散了。”


    一直沒出聲的許漠南站出來問道。


    “爹,那城中流言……”


    許家主擺擺手。


    “堵不如疏,就這樣吧。”


    畢竟都是事實,他就算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那群老家夥。


    又不是第一次被笑話了,再被笑一次也無妨。


    誰讓他生了個逆子,又管不住內宅的老妻呢?


    許漠南一聽老爹不管,臉都綠了。


    他可不想再回憶一遍一出門就被指指點點。


    他還想說些什麽。


    可,許家主看到他們就頭疼,擺擺手讓他們趕緊退離他視線範圍。


    許漠南無奈悻悻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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