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娜娜畏縮的從吊腳樓的窗口,向樓下看去。隻見幾個滿頭大汗,破衣爛衫的婦女,蓬頭垢腦抬起無神的眼睛,木然的遠看著。壯漢罵了一聲,拿起鞭子就對一個長相頗為秀麗的年輕女子抽打下去。眼見得那女子碎衣紛飛,裸露的肌膚滲血的鞭痕形同蛛網。


    漢子扔掉皮鞭,又不解氣,對著另一個發呆的女人飛出一腳。然後拿出把小刀,在女子臀部硬生生割下一縷肉:“媽媽的,不聽話,不出力,老子讓你們生不如死……”


    打馬騾子驚,齊娜娜頓時麵無人色。


    嬌生慣養大的齊娜娜哪裏見過這個陣勢,從小沒被父母碰過一手指的她,不由的瑟瑟發抖。如同走江湖耍猴戲的猢猻麵對揚起的鞭子。她乖巧的按漢子的指令,汗落如雨的勞作起來。這是齊娜娜這一輩子,第一次出力流汗,而且是皮鞭高懸,隨時侍候。


    這片土地之與外界隔絕,原因就是有原始森林與沼澤雙重阻隔。黑暗森林陰森恐怖,外界人幾乎不敢涉足。偶爾有某個膽大的闖了進去,也會在盡頭被沼澤再次阻擋。


    森林裏光線陰暗,筆直高大的樹木遮住了絕大部分陽光,隻有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樹木的枝葉照射進來。使得森林格外地神秘詭異,就是大中午森林裏,也彌漫著飄忽不定的迷霧。卻出奇地安靜,沒有世間的喧嘩,少有人跡,仿佛是法外的另一個世界,除了惡人和被蹂躪的婦女,未曾有其他是商旅涉足此地。齊娜娜是沒有膽量,也沒有本領,從這裏逃出去。


    幾天下來,齊娜娜在水田裏除草時。看到自己原先引以為傲的美麗的臉龐,因為太陽暴曬,缺少水分,已經沒有了水靈。和那些平日看來憔悴、粗糙的鄉下小媳婦沒什麽兩樣。


    這些天,齊娜娜感覺把人間的苦都吃到了。劈柴、插秧、薅草,清理豬圈,洗衣做飯是每天必做的功課。


    最讓人難忍的是,有潔癖的齊娜娜,每天洗浴和浣洗衣服都受到嗬斥。遠遠的,自己都可以聞到身上發出的臭味。


    至於維持生命的進食,能每天夜裏不至於餓的睡不著覺,就是幸福。在勞累後,有時看到豬食,她都想去吃兩口。這在過去,那是看見都惡心的穢物。


    齊娜娜的感覺,在這裏生不如死。享受慣了的她,幾次想尋短見,沒容她動作,周圍的人就發出了信號。然後便是辱罵和體罰,最讓她不忍心的是,漢子不打她,每次總要殺雞儆猴的讓她周圍的婦人受些傷殘。


    據說,她已被定製,高價待沽。所以那些肆意發泄獸欲的惡棍,才沒有占有她曾經美麗曼妙無比的身體,隻是待屠殺的牛羊,等待著上天最後的發落。


    讓齊娜娜還能活的下去,是不遠的吊腳樓有位流落他鄉的中國小夥。那是齊娜娜還沒來到這裏,就像尊貴的客人一般的英武小夥。小夥似乎對齊娜娜的遭遇十分同情,他每天都來看看齊娜娜,有時對大漢的行為勸止,有時和大漢躲在屋裏嘰嘰咕咕。


    更多的是他看向齊娜娜的同情,又充滿憐惜的眼睛。


    更讓齊娜娜沒有絕望的是,在她到來的第二天夜裏。偷跑到密林之中,被貓頭鷹的淒厲的叫聲,和撲啦啦的野獸在濃密的灌木叢可怖的躥動聲,嚇的皮膚起栗四肢發軟。被大漢抓回來以後,侮辱毆打必不可免。齊娜娜自覺此番不死,也要被扒下一層皮,


    居然出現奇跡,那小夥在大漢耳邊嘀咕了幾句,天大的事化頓時化小。齊娜娜竟然被赦免,沒有遭到毆打。


    待到齊娜娜獨自撫摸著傷口哭泣的時候,小夥悄悄靠近,告訴齊娜娜,這漢子不敢過分欺負他。因為有個貴人,已經花錢預定了她。現在,所經受的一切,不過是人生中難免的暫時磨難。


    齊娜娜這才有了活下去的願望,畢竟從出生落地,她享受到都是一等待遇。好死不如賴活著,她還想著能回到過去的幸福時光。


    心理的折磨,更大於身體的傷害。每當夜裏聽到漢子變態的性虐待,先她而來的幾個婦女,哭泣、喝罵讓她瑟瑟發抖。


    齊娜娜受夠罪,被地獄的火燒煉著。沒想到,她的境遇竟然被那幾個婦人百般羨慕:“你雖然是被迷昏搶來的。可你是貴人的訂貨,災難有頭。哪像我們,這輩子沒有光亮。”


    該受到苦都受了,沒有想到的罪都品嚐過。這時的齊娜娜,才知道以前嗬護的珍貴,無論父母,還是洪振東的愛,那是金子也難買!


    不能怨恨丈夫,沒有手機,不知信息,他怎麽來找自己。至於父母,他們又怎麽知道異國,女兒受到罪。


    如果說齊娜娜的進步,是痛苦磨難,讓她認識到以前愛的珍貴。讓她經過苦難磨礪的人生,再遇到磨難,不至於生不如死的決心和資本。


    曆來,吃苦磨難就是人生無價的寶貴積累。


    也就是,齊娜娜被勞累、羞辱、叱罵、吃用折磨的脫了形。已經可以在這苦難的條件下,心安理得的對待日出月落,她的救星來了。


    洪振東竟然開著越野車出現了。他和大漢沒有槍擊廝殺,隻是讓人交給大漢一遝鈔票,齊娜娜便被允許見到丈夫。


    看到齊娜娜被折磨的脫了形,要不是那雙依然俊俏的眼睛,洪振東幾乎認不出妻子。


    乍一眼看去,他是癡呆。再看,洪振東淚如泉湧,撲上來把待宰的小羊般哆嗦的妻子,緊緊抱在懷裏。


    回家的路很長,齊娜娜幾乎是在丈夫的擁抱下度過的。


    現在的她,感覺是天上人間。


    回到家的齊娜娜,性格為人,簡直是脫胎換骨。沒有失去,就不知道珍貴。重新得到,必然加倍嗬護。


    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生息,在齊娜娜基本恢複原貌,洪振東貼心的讓人,把齊娜娜的父母接到了彭州。


    這是老兩口,第二次來到彭州。和以往不一樣,齊娜娜看父母的眼睛沒有了怨毒,滿滿的都是親愛,小鳥一樣的撲到父母懷裏。對於父母,這可是久別的愛,當時老兩口就流下了淚水。


    這次來,老兩口過了半年,才在女兒慕孺、留念的埋怨中回去。


    上高鐵的霎那,母親想給女兒耳語幾句,被父親堅決的拉住。


    母親臨別先想告訴女兒的是:她這次的磨難,也就是行為經曆矯正特別學校的教育。是洪振東策劃的,他的靈感來源於,一些特殊教育學校的廣告。為了妻子以後的人生,他專門去了杭州嶽父家,進行了溝通,得到嶽父支持,才實施的特別教育行動。


    這樣的事,能把底細告訴女兒嗎?萬一女兒翻臉,那可是再難以挽回的事。誰也猜不透,她會不會故態複萌。


    至於什麽時候告訴齊娜娜真相,那就憑洪振東的感覺再決定吧。這是老嶽父的決定,這為縣處級的副書記丈母娘,在退休後,已經習慣丈夫的決策。


    老嶽父也不知道的是,洪振東幹事多麽縝密。


    一百萬元交學費,貳拾萬元給劉天豪作為費用,讓心愛的妻子去經受磨難,補習苦難的課程。這不是一般人,能拿出來的大手筆!


    劉天豪是洪振東的恩人劉子源的孫子。劉子源去世後,感恩的洪振東,一直資助著劉子源的學業。


    這次,從彭州出發,劉天豪就開始跟蹤保護,這也是洪振東愛的良苦用心。


    在齊娜娜受到特殊教育的時候,劉天豪每天都在周圍梭巡。作為齊娜娜的保鏢,就是舍棄生命,也確定不能讓她,受到過分的傷害。


    俠義最是屠狗輩,沒想到當年商場看大門的劉子源,一點善念,竟然延續到他不可能意識到的人和事。


    二、《紅絲絆》


    話說:在清代曹雪芹的《紅樓夢》中有個紅線的典故,“若是月下老人不用紅線拴的,再不能到一處。”


    夫妻能結合到一起,是因為月老早已用紅絲相絆,即使命運千變萬化,也是也要栓到一起的。


    鄭國凱和柳湘瑤兩口子的感情,稱得上是如膠似漆,琴瑟和鳴。花白頭發的人啦,每天早晚遛彎還是出雙入對,並肩攜手,羨慕的熟人們隻羨鴛鴦不羨仙。


    柳湘瑤平時輕聲細語,水一樣隨和的人,遇到鄭國凱得意忘形,吹噓當年憑著大智慧,抱得美人歸。就會羞羞澀澀的小聲嘀咕:說倆人的婚姻是鄭國凱騙來的。柳湘瑤說這話時,依然免不了當年小姑娘的嬌嗔,乜眼流波。


    鄭國凱則說:咱兩人是月老定下的姻緣,有紅絲絆腳,天涯海角也得相伴。


    說時鄭國凱洋洋得意,仰臉大笑。


    遙想倆人產生傾訴的當年,鄭國凱是國有大煤礦的人尖子。他身高馬大,濃眉大眼,爹又算得上老革命。


    好家庭加上上佳的個人條件,一米八的大個子,體重在一百四十多斤。就是穿厚衣服,也遮不住渾身肌肉健碩的輪廓。而當冬季以後的季節,就是隻穿汗衫,肌肉的輪廓反而柔和,全沒有臃腫的感覺。


    看起來,幹練透著精美,對異性有難以抵抗的磁極引力。


    那是鄭國凱全身沒有脂肪層的原因。


    那些和他前後進煤礦的女工,無論長相如貂蟬,還是美豔的象影星王曉棠,家庭背景好壞,都對他有好感。他在前邊走,後邊隻要有青年女工,就會有人指指點點,夾雜嗤嗤的偷笑。


    鄭國凱是很多美女礦工的夢中情人,遙觀的人多,真正能靠近的不多。


    她們怕萬一把持不住,弄出笑話,那可就是疤瘌眼照鏡子,自找難看。


    偏偏平日頭腦甚為靈活的鄭國凱,智商不低,情商低下。在萬花叢中,目不斜視,自持力驚得美女們不敢靠近。


    鄭國凱雖然沒有當過兵,卻有著軍人挺胸拔背,目光向前的走路姿勢。


    到了二十出頭,鄭國凱仍然是孤家寡人。他同學的小孩都能打醬油了,雖然美女頻頻獻媚,鄭國凱的卻沒有看上一人。


    父親,同一煤礦的管行政生活的副礦長鄭偉龍,心裏由不得著急。孩子雖不少,兒子就一個,這可是老鄭家唯一的種。


    他的手下美女如雲,醫院的、食堂的、燈房的,都屬於他管理。兒子看上哪一個,都是手拿把攥!偏偏這小子沒心沒肺,每天隻知道玩,打籃球看書,就沒想過娶媳婦。


    鄭偉龍每月跨越城區,百十裏路回到漣泉區的家,老兩口提到兒子的婚事總要唉聲歎氣。最後的安慰詞:“可能緣分沒到?”


    情商低,鄭國凱玩性不低。自古彭州列九州,龍爭虎鬥幾千秋,名勝古跡不可勝數。每次回漣泉區的家,沒結婚的人,父母住哪,哪裏是家。他都會在城區轉悠、遊玩,有時興起,竟流連終日。


    那時的彭州經濟還不發達,長途汽車站,就在市中心地標處。而那時到礦區的都屬於長途汽車類,鄭國凱換車、等車的時間,免不了四處溜達。何況他本來就是個放蕩不羈,愛玩的人。


    這一天,距開車的時間有點長,不知不覺,他就悠達到快哉亭公園。那裏,最早是動物園,自從老虎越獄造成恐慌遷址,很巧妙的改造成了公園。


    這公園,現在是古城牆高聳,花香鳥鳴的熱鬧處,也是後來彭州有名的古玩市場。不過當時遊人不多,來這裏的人,大多有心思。鬼頭鬼腦的人不少,他們想在這裏從事文物古玩交易,這塊幽靜的所在,是非法的地下古玩交易理想的地方。


    鄭國凱來玩,主要是逛逛,懷古念舊。據說快哉亭幾個鎏金大字,就是出自大文豪蘇東坡之手。蘇東坡!那還了得,詩詞文墨俱佳,幾千年才能出的奇才,是喜愛文學的鄭國凱的偶像。


    在遊玩過程,鄭國凱見到三五成群的人,在一起嘰嘰咕咕。他們從懷裏拿出件東西一晃,馬上掖起來。倆人袖口相接,沒有伸出的手,在袖筒裏捏弄。鄭國凱從小在礦區周圍的集市裏,見過賣大牲口的中介人,玩弄過這一手。現在這裏的古董交易,見不得天,又不敢臉紅脖子粗的講價。隻能憑著手指變動觸摸的感覺,也玩起啞謎。看到進入八十年代了,還有人玩著古人經商的手法,鄭國凱心裏產生了極大興趣。


    好奇、探索,一直是鄭國凱的特點。


    鄭國凱仔細看去,賊眉鼠眼的人很多,經常有人不敢大喊,拔步急追。後者先是筋暴目突,然後是紅頭漲臉賠禮,側耳細聽原來丟東西的人,抓住了小偷。


    鄭國凱來了興趣,注意觀察兩眼愛往人懷裏溜的人。據他的朋友,一個公安局的便衣說。凡是在公共場合,不看景觀,眼睛隻遛人口袋、提包的人,大多是小偷。


    沒多久,鄭國凱果然發現了一個具有這樣特征的人。


    這是一個衣衫不整,麵容憔悴,兩隻眼睛猴一樣咕嚕嚕亂轉的人。這人就是馮大驢,當時的無業遊民,鄭國凱後來的朋友,現代的石崇。


    這個看起來純粹的鄉下人,麵黃肌瘦,猥猥瑣瑣,手腳很是麻利。他輕輕觸碰一個駐腳呆看女人的痞子,就從痞子的衣兜裏箝出個物件。


    要不是鄭國凱從心底討厭那個痞子,什麽玩意,光天化日之下,目不轉睛的盯著女人的脖頸和奶子看!


    要是個好人,按鄭國凱的秉性,早已發號示警。就是這樣,生來嫉惡如仇的鄭國凱,還是盯住了那個小偷。


    在尾隨到無人處,鄭國凱虎躍上前,輕而易舉的扣住了小偷右手的脈門。小偷半身酸麻,想用左手搏擊,哪裏撼動鄭國凱半分。


    幾番掙紮、較量,小偷知道了無望,便低頭無言。


    “是去公安局,還是把你交給失主?”鄭國凱低聲喝道。


    小偷身體顫抖了一下,雙腿一屈,跪在地下。眼淚汪汪的看著鄭國凱:“那小子也是偷人的!我是沒辦法才下的手,我餓!我沒回家的路費!如果真要把我送公安局,你不如殺了我。生不如死,還不如現在一頭撞南牆。”


    小偷說著眼淚嘩嘩滾下。


    鄭國凱這人從小打硬不欺軟,最見不得是是眼淚,心底一轉個:“鼻涕眼淚的,不如個娘們,站起來說話!”


    小偷戰戰兢兢地,彎腰站著,從懷裏掏出個玉掛件遞到鄭國凱手裏:“饒了我吧,那人也是取的不義之財,不如送給您!”


    鄭國凱細細看去,那是個係著紅絲線的白玉掛件。彭州人喜歡玉,出土的諸侯王古墓,為王者的屍體,就完好的穿著金縷玉衣。


    自古傳來,美玉養人,於是便有男帶觀音女帶佛的習慣。兩個玉佩件,各自大拇指般大,羊脂一般的白,卻沒有一點雜質。對玉器沒有研究過的鄭國凱,心裏琢磨:啥玩意?也沒見得什麽珍貴。


    鄭國凱卻沒有料到,後來玉掛件,竟然成就了他一生的神仙眷侶。


    “我要這個幹什麽?”鄭國凱手一撥弄。


    “反正也不能便宜那個混蛋!”小偷說著又把掛件遞了過來。


    鄭國凱再細看看,掛件雕著觀音象,紅絲線已經扯斷,好像是項鏈樣的東西。


    見到小偷苦苦相求,菜黃色的臉上實在驚恐。想到,這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便示意小偷站起來說話。


    那人看到鄭國凱有放縱的意思,長舒了口氣。可憐巴巴乖乖的站著,聽他安排。


    鄭國凱看他實在可憐,又不像油頭滑腦的人。再見到他不住流虛汗,細問問,得知兩天沒有吃飯,心生惻隱。


    鄭國凱點點頭,示意跟他走。小偷見他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就不出聲的跟在了他的後邊。


    鄭國凱領他走進飯店,點了飯菜,倆人對坐著吃喝起來。


    彭州人豪爽,自古就有吃喝不分家的傳統,氣氛很快柔和,食物產生了愉快感。


    看樣,的確是餓急了。小偷吃飯時狼吞虎咽,喝酒則舉杯就幹,沒多長時間,他便打著嗝:你這人講究,欺瞞你,天打五雷轟。


    鄭國凱沒有料到的是,他這一趟快哉亭公園轉悠,那個玉掛件竟然成了他神仙眷屬的紅絲線。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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