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細細端詳著她,似乎在確認什麽。


    耐不住愛芙那充滿祈求的神色,萊恩頓了頓:“你剛被我救回,還需多休息。”


    “先在古堡休養幾日,薇薇安她沒事的。”


    愛芙聽了萊恩的話語,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萊恩的眼神從愛芙身上瞥開,可愛芙已經敏銳地感知到祂依舊在觀察她。


    縱使內心焦灼不安,愛芙麵上也是一派緩和之色。


    萊恩起身,表明了自己有事外出。


    隨著祂的離開,愛芙這才真正鬆口氣。


    她的目光環視著古堡。


    幽冷,岑寂。


    是與她印象中在瑪格蘭小鎮裏萊恩的小屋那溫馨的布局有著極大出入。


    愛芙站了起來,第一件事不是尋找出口,而是在古堡裏踱步。


    萊恩似乎不想這麽快放她出去。


    那麽或許這古堡會被萊恩設下什麽魔法禁製阻止通行。


    雖然不知道萊恩為何不肯輕易放她出去,但是她心裏總是莫名焦灼不安。


    伊牧隕落了?


    不可能。


    她不相信伊牧會這麽輕易死去,可一想到若是真的,她的心就緊緊揪起,莫名難受。


    明明她隻是將祂作為利用的對象,可此時內心的異樣仿佛又在昭示著什麽。


    愛芙沒時間多想,將感知力釋放開來,細細摸索著古堡。


    一道奇異的氣味吸引了她,愛芙順著氣味方向走去。


    她轉過造價不菲的鏤空石梯,走上三樓…


    愛芙一上樓,入目便被一隻古老的銀色擺鍾吸引住目光。


    那銀色擺鍾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似有生命般縈繞在鍾身,還散發著一股冷幽的氣息。


    她看見了那浮動在空氣裏的幽幽銀霧,總讓她感到不適,還有幾分頭暈目眩。


    透過那銀霧,她似乎看見了呼嘯著的時空漩渦,一旦被迫卷入其中,冷徹到能把她撕裂的那種。


    愛芙當即不再看那擺鍾,被一隻銀燭吸引了目光。


    麵前不遠處的長桌上擺放著一盞燭台,上麵隻矗立了一支蠟燭。


    那蠟燭嫋嫋燃燒著,幽幽銀煙蒸騰而出,莫名讓人眩暈。


    愛芙看著那銀霧,內心莫名不喜。


    總覺得這銀燭燃燒而出的銀煙與那擺鍾散發出的銀霧有什麽異曲同工之妙。


    她慢慢走了過去,這才注意到那桌上還鋪著一層桌布。


    愛芙的目光又移到桌布上,桌布上是密密麻麻的字,可她卻一個字也看不清,像是被迷霧遮掩住,又似乎被施了魔咒般,不讓人窺見真影。


    愛芙極力想要看清,卻無功而返,反而是她腳步一震,就向後倒去。


    一隻大掌攔住愛芙的纖腰,有力地扶住了她。


    愛芙這才清醒過來,反應過來是萊恩,她驟然覺得惡心,生理都不適起來。


    萊恩手中一空,愛芙已經自己站穩好。


    祂一僵,眼底的狐疑再次浮上。


    “你抵觸我?”


    愛芙聽到萊恩略帶狐疑的話語,心尖一跳。


    “無聲無息間悄然出現在我背後,我受到驚嚇,還以為是壞人呢。”


    “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愛芙似是被嚇了一跳,眼裏還有些驚疑不定。


    她內心不喜,萊恩回來的也太快了些。


    難道祂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


    想到這愛芙的背上都沁出冷汗。


    莫非祂剛才一直在監視她?!


    萊恩輕聲一笑:“若我沒能及時回來,你可要暈過去了。”


    萊恩的大掌輕柔地揉上了愛芙毛茸茸的紅發,愛芙隱忍著沒有反抗,內心對萊恩的厭惡又增添不少。


    “這是什麽東西?”


    愛芙極力忽略頭發上的感覺,將目光投向了銀燭。


    “命運主掌賜福和降禍,這銀燭的威力可不容小覷。”


    “這銀燭便是我賜福降罰的神具。”


    “罷了,帶你出去一趟。”


    愛芙還未來得及說什麽,身子便被銀霧包合住,她感受到冷風拂過她的身體,不知為何,她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哭泣。


    耳畔是呼嘯著的風聲,愛芙垂眸看向底下。


    古堡外,那是一片葳蕤至極的薔薇花叢。


    她目力極好,看到那些個薔薇花叢在寒風中盡態極妍,而這裏,並沒有雪。


    隻是這般垂眸看著,她的眼淚便自發滾落,被風吹潰散。


    這裏不是聖浮地利,她感知到的全然是陌生氣息。


    隨著耳畔風聲驟然急促,愛芙感受到冷意,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般飄落,像是要將世界都埋葬。


    在感知到熟悉的氣息時,愛芙這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到了聖浮地利。


    她這才從那股莫名的巨大悲傷中清醒幾分。


    於此同時,她釋放出的感知力亦感知到不尋常。


    那是枯榮的生命凋零,是揮灑天際的淚意,更是自心底深處升騰而起的虔誠與悲鳴。


    她的感知力化作實體,承載著朔朔寒風,俯仰在這茫茫天際中。


    金色的光輝刹那間眩暈了萊恩的眼,讓祂呼吸都窒住了。


    手腕猛地被捉住,愛芙吃痛,看到了萊恩陰沉的臉色。


    她心下乍驚,還是第一次在溫和的萊恩身上看到如此陰沉的臉色。


    獨屬於萊恩的神力壓來,像是濃霧般裹住她的全身,讓她無端窒息。


    在感應到她身上並無伊蘭亞斯的任何氣息時,萊恩那眼底深處的驚惶才緩緩撤去。


    銀霧撤去,愛芙的身子止不住地冷顫,抬手狠狠甩了萊恩一個巴掌。


    萊恩不察,正中俊臉。


    萊恩心中的怒意還來不及升起就被她突如其來的質問和哭泣打散。


    “你既然想殺死我,又為何要救我?!”


    “你們都是騙子!”


    跪倒在雪地裏掩麵痛哭的少女撕心裂肺,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


    回過神來的萊恩再一次窒住了,祂不是故意那麽對她的。


    祂隻是看到了那獨屬於伊蘭亞斯的金色神光,在那一刻,祂恍惚以為伊蘭亞斯沒有隕落…


    祂心下大驚,全然忘記了愛芙隻是個脆弱的人類、還是個前不久剛遭遇過虐殺而絕望的無助少女。


    而祂方才差點失手錯殺她,定是讓她又陷入了那被背叛拋棄的絕望痛苦的境地。


    祂好不容易才讓她視自己為希望與救贖,因為祂的一時失察,她的情緒又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對不起…”


    萊恩在愛芙身旁半跪下,想伸出手撈她入懷,卻被她激動的情緒和舉措釘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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