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黎晗抱著他,開始她那號過多年喪後練就出來的本事:


    “哥哥,你要堅強啊!你要振作啊!不管遇到什麽事都要努力活下去啊,你要是死了的話……妹妹我怎麽活?”


    “是誰?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黎晗瞪向在一邊一臉吃蒼蠅相的蘇淩宵,用盡畢生演技,表演出那種所謂“悲憤交加”的感覺:


    “是你!是你把我哥哥弄成這樣對不對?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哥哥?他隻是一個沉默寡言內向靦腆的男孩子,你們為什麽這麽殘忍?難道不知道他很脆弱嗎?難道不知道平時一個小小的舉動就可以擊碎他最後的防線嗎?不!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隻在乎自己,就像你也根本不在乎麥香魚漢堡有多好吃。”


    “你隻知道助紂為虐,和魔鬼做交易,傷害一顆傷痕累累的心,你不想解決問題,不在乎我們兩個對你的意義,你隻想接下來吃的夜宵是炸雞還是炸豬排。”


    “這個罪惡的世界,無法容忍我們的安逸,沒錯,我們就是兩個麻煩的瘋子。”


    黎晗自顧自地說著,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她哥憋笑有多辛苦。


    在意識到自己實在難忍笑意的時候,黎昀隻能趕緊低下頭,免得讓人看到他比ak還難壓的嘴角。


    “我活著還有什麽顏麵!”黎昀起身,套好了外衣就往窗口去,“妹妹,再見了,哥哥現在就從這裏跳下去。”


    “不~要~啊——不要啊哥哥!”黎晗連忙跑過去,環抱住他的腰,使勁把她哥往後生拉硬拽,“你不能丟下妹妹不管呢~”


    哭訴間也不忘用氣音小聲提醒,“別真跳啊!這裏是27樓,你跳下去就重開了。”


    “放心吧,跳不了一點!這窗戶我打不開啊……”黎昀使勁研究著麵前這扇窗戶,可怎麽掰都掰弄不開它。


    是他們不配富豪家的生活了,連豪宅裏的窗都不知道怎麽打開啊( ?? ﹏ ?? )


    出乎他們意料的,從前他們兄妹倆一通發瘋後都能惡心壞別人,可是蘇淩宵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到後來甚至麵露一抹欣慰的笑。


    直到黎晗把她哥扯回來了,他們還聽見蘇淩宵笑了一聲。


    “像!真像!”


    他感慨道,像是有什麽美好的回憶湧入腦海,眼中盡是柔暖,“小語小的時候,就經常這樣跟我鬧。”


    兄妹倆:…………


    這很難評。


    蘇淩宵過去想扶起外甥女,被警覺的黎昀攔在中間,無法再碰到黎晗了。


    他臉上的寒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殆盡,看著這個外甥女,這個眉眼、容顏和氣質,以及舉手投足都有妹妹影子在的外甥女,眼神越來越溫柔:


    “對不起。”


    “雖然我沒有直接造成你們前二十年人生的痛苦和灰暗,但我也做了個幫凶。”


    兄妹倆就這麽坐在地上,因為開著地暖也蠻舒服,靜靜地聽他講述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當年,我家小妹和爸大吵一架後離家出走,我找了她好久好久,終於在m國發現了她的蹤跡,也發現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好久了,都已經生了一兒一女。”


    說到後麵,他明顯怒火中燒,聲音也提了許多。


    蘇淩霄長長地歎了口氣,穩定情緒後繼續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麽心情,說不好聽點,就差拿刀把你們那爹分成一塊一塊了。”


    “但我想了想,我要是貿然出現,再說點不許他們在一起要他們馬上分開的話,萬一再把妹妹逼走,讓我再也找不到她可怎麽辦,這不是我想要的。”


    黎晗表示不理解,盤起腿坐在地上,雙手搭在上麵,非常懶散悠閑地看著他問:“所以你就把他們兩個囚禁起來,打我父親出氣?可是你這樣做能得到什麽?能讓我媽忘了我爸?”


    聞言,蘇淩霄展顏一笑:“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我以為把他們兩個分開,告訴小妹說那個男人嫌她患有精神病、已經拋下她離開了,就能讓她對黎硯之死心。”


    說到此,蘇淩霄再次歎了口氣,眉眼間堆積著深深的愁緒和悲戚。


    “可是她沒信?”


    聽到這道詢問的聲音,他抬眼看向黎昀,像在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黎昀看出他的疑惑,嘴角一勾:“她要是相信了,恐怕早就已經被你心滿意足地放回國了。”


    “至於我們兄妹倆嘛,如果她還願意認我們這對兒女,你自然會把我們接回蘇家好好撫養,就當是去父留子;如果她因為恨黎硯之也恨了我們,不想再要我們,你就會當沒有我們兄妹倆存在,對嗎?”


    蘇淩霄始終沉默。


    也是默認。


    他確實是這樣想的!可偏偏這隻是自己美好的期待,妹妹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黎硯之會負她。


    事與願違,又看清楚了妹妹竟然那麽相信那個男人,蘇淩霄惱羞成怒,想把他們囚禁在那座莊園一輩子,起碼這能保證妹妹永遠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永遠見不到那個男人,也命人一次又一次將黎硯之重傷。


    直到小妹因此再次犯病,甚至比前幾年更嚴重,伴隨著選擇性失憶和自殘,蘇淩霄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險些釀成大禍,害了他從小最疼愛的妹妹。


    “我以為這隻是搶回我自己的妹妹,沒有想過這也是搶走了你們的父母。對不起,舅舅對不起你們……”


    這道聲音落下,黎昀唇角的笑更深:


    “先別跟我們道歉了,你先想想怎麽跟你親愛的妹妹解釋吧。”


    聽到這句話時,蘇淩宵神色一怔,像是有道強烈的寒氣從頭頂灌到腳心,讓他打了個寒噤。


    他緩緩側過臉,看到自家妹妹就站在門口。


    看著他的眼神如覆蓋了一片濃霧,化不開也散不去,如同之中複雜而深刻的情緒。


    震撼、痛楚、憤怒和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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