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書房。


    皆空倚窗而坐,提筆疾書。


    良久,他方停下手中筆,將那字跡未幹的紙放到窗邊任風吹幹。


    等字跡幹透,他將信折疊,放進信封中。


    “將信送去宮中,讓他即刻啟程來見我。”皆空將信封放在桌上,他人起身朝外走去。


    而在皆空離開屋內後,一道身影自窗外翻進來,拿起那封信跳窗離開。


    禪院外的院子裏。


    蘇傾玥,衛泱泱,蕭鳳延坐在菩提樹下。


    菩提樹下掛著燈籠,朦朧的光為樹下三人籠罩上一層曖昧之色。


    三人麵前桌上放了爐子,爐子上燒著水。


    禪院門一關,擋了秋風,杜絕涼意。


    皆空的禪院不許婢女護衛入住,衛泱泱隻得讓他們在山下自尋落腳點。


    蕭鳳延見壺中水沸騰,忙拎起衝泡茶水。


    衛泱泱雙目緊盯蘇傾玥,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她會跟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仇人坐到一塊,一同飲茶。


    若非因為蕭鳳延,她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蘇郡主與阿延,很熟?”衛泱泱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開門見山。


    她如今貴為公主,為何要委曲求全苦了自己?


    這院中四人,她尊貴不凡,其餘三人都要討好她,對她恭恭敬敬。


    蕭鳳延正往杯中倒入沸水,衛泱泱這毫無分寸感的稱呼,讓他手抖了一下,滾燙的開水灑了一些濺在桌上。


    蘇傾玥的手放於桌上,輕叩著桌麵,她清冷目光落在質問她的衛泱泱身上,“熟與不熟,與公主何幹?”


    衛泱泱作為這方世界的執筆者,還不如被她親手所殺的女鵝聰明有魄力。


    原書女鵝,是後宮團龐大,可並不拘泥於情愛之中,將自己困於方寸之間,她的野心極大,事業與情愛,她都要,也都權衡得好。


    可衛泱泱呢?


    她這個執筆者,擁有上帝視角,卻為了一個男人追來寺廟。


    衛泱泱被蘇傾玥這愛搭不理的態度氣到,可她始終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她微微一笑,“若是與本宮無關,本宮為何要興師動眾來此,對你二人關係如此在意?”


    “興許你腦子不好使。”


    “你——”


    ‘噗次’。


    蕭鳳延舉手發誓,他真不是故意笑出聲來的,實在是憋不住。


    “本宮可是皇家公主,你膽敢對本宮言語不敬?”衛泱泱被蘇傾玥當著蕭鳳延的麵冷嘲熱諷,氣得她直接搬出皇家身份壓人。


    蘇傾玥看都懶得看衛泱泱,都這個時候了,還逞公主威風,半點不知自己將大難臨頭。


    衛泱泱見蘇傾玥沉默以對,以為自己皇家公主的身份其效果,她冷笑道:“蘇傾玥,本宮告訴你,蕭鳳延是本宮瞧上的人,本宮要他做本宮的駙馬。


    你識趣點,別跟他走太近。不然,本宮絕不輕饒!”


    蘇傾玥繼續保持沉默。


    衛泱泱滿足了,她趾高氣昂的掃一眼當鵪鶉的蘇傾玥,轉頭去看蕭鳳延,“你是本宮的人,本宮不許你同除了本宮之外的女人親密無間。


    你若不聽本宮的話,本宮便殺了同你親近的人。”


    她非蕭鳳延不可嗎?


    是的。


    一是因為蕭鳳延作戰能力強,是能打勝仗的將軍。


    二是因為蕭鳳延與蘇傾玥走得近,凡是與蘇傾玥親近之人,她都要搶過來。如果得不到,那就都毀了!


    三是因為蕭鳳延是她私設,即使她的私設,便是她的私人之物。任何人染指肖想覬覦,都該死。


    蘇傾玥抬眸看向衛泱泱:“佛家重地,公主開口閉口卻是生殺掠奪之言,實在是對佛祖大大不敬。難道,公主就不怕遭報應嗎?”


    不等衛泱泱回答,蘇傾玥又道:“公主與傳聞大相徑庭,你這副醜陋不堪 、麵目猙獰的嘴臉和口吻,倒是讓我想起一位故人來。”


    衛泱泱呼吸一滯,心髒因這話一緊。


    蘇傾玥瞧著衛泱泱微微變了的臉色,她一字一句道:“那位故人,公主也有耳目。她呀,叫衛泱泱,是陳國公主。”


    衛泱泱臉色白了一分,放在桌下的手不受控製的捏緊手帕。


    蘇傾玥一雙眼直溜溜盯著衛泱泱,直看得對方額間浮現細密的汗來,“公主,莫不是被那隕落於承乾門的衛泱泱奪舍了?”


    衛泱泱猛拍桌子,戾喝出聲:“一派胡言。”


    聰明如蕭鳳延,很快便想通了他先前想不通的事,他看向衛泱泱的眼神,立即發生改變。


    這個眼神看得衛泱泱心驚肉跳,她忙出聲:“那衛泱泱人死身消,這是大夏百姓皆知之事。本宮如假包換,絕不是那什麽衛泱泱奪舍——”


    “心中有鬼者才會急於解釋,公主此舉,不太對勁。”蘇傾玥一語出,將衛泱泱的解釋擊得粉碎,更襯得那一番說辭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皆空自屋內出來,便見衛泱泱吃癟。


    想到自己的計劃,他適時出聲打破劍拔弩張的氣氛,“送素齋的小沙彌已在來的路上,外麵冷,進屋吧。”


    皆空這話,解救了陷入自證中的衛泱泱。


    -


    皇宮裏。


    薑夕政拿著信的手,止不住的發顫。


    從拿到信,到看完信,他內心波瀾起伏。


    邁開沉重的腳來到燭台前,薑夕政將手中信放在燃燒著的火焰上。


    紙遇火即燃,一發不可收拾。


    信很快便燒到盡頭,薑夕政鬆開手,殘缺的一角在空中浮沉一陣後落在地上,成了一撮灰。


    薑夕政背著手,踱步來到殿外。


    外麵月正圓,風也恰好。


    薑夕政的心卻是沉重的,“陳國,你們未免欺人太甚。除卻你陳國,還有衛國,楚國,可你陳國偏逮著我大夏使勁作賤,實在不可饒恕!


    此仇不報非君子!我大夏,終會有強盛之日。”


    可,會有那一日嗎?


    一番自我安慰的話落下,薑夕政重重呼出一口濁氣,隨即他那威嚴麵容上,殘暴盡顯:“父皇啊父皇,您既已傳位於我,便該學著好好去做和尚,而不是手伸太長。


    您這般對朕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實令心生不悅。”


    薑夕政雙目間殘忍外露,周身殺戮氣息濃厚:“朕,會忍不住這雙染血的手,親自送您去見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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