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恪帶著這份懷疑,看向場中那些母狼和小狼。要怎麽才能確定這些狼就是狼王滅世的老婆孩子呢?這個無名的山穀,出現得太突兀,也太特別了,讓他忍不住地會往深處去想,可是,真的會有這麽巧嗎?不好確認啊!


    胡不歸轉頭望向發呆的張恪,正想問一下接下來怎麽辦時,何剛回來了。


    “有一大群羊,從外麵被趕回羊圈裏了。趕羊的看起來好像是個人族,可是……。”


    胡不歸見他說話說半截,不由得惱火道:“可是什麽,你小子說話能不能說齊整了?”


    張恪皺眉看著何剛,他聽到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是:看起來好像是個人族。這是句什麽鬼話?何剛回看著張恪,眼神複雜,卻緊抿著嘴,不再說話了。胡不歸瞧著他們,也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壓下了情緒。眾人一起待在原地,眼睛望著穀口處。


    等了一會兒,迎著射進穀中的陽光,照進來一個長長的人形身影。張恪看著鋪在地上的影子,倒是可以看出來,是人類的輪廓,隻不過這影子的姿態卻很是奇怪,他(她)並不是站立著的,而是趴著也有可能是蹲著的。那影子在地上動著,偶爾停下來,腦袋的部分左右搖擺,好像發現了什麽。但最終,卻還是向著穀內繼續前行了。


    當那個身影終於出現在視野中時,張恪終於知道了為什麽剛才的何剛會是那種眼神了。看著那個像狼一樣四肢著地行走,但看著卻分明就是個人族孩子的身影,張恪瞳孔收縮,卻也如何剛一樣不懂得做何反應,也完全無法歸納清楚自己的情緒:悲傷、憤怒、心痛、心塞、痛苦、酸楚、仇恨、疑惑、憂慮……。所有的人呆呆地看著那個身影:雜亂無章,覆蓋住全身的灰黑相間的長長的頭發;依舊黑白分明的眼珠,卻沒有任何的神采,眼神裏幾乎全都是恐懼;從身上的某些特征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個女子,然而她全身赤裸裸的,不著寸縷,且一身泥濘;她骨瘦如柴,身上幾乎不見哪裏有像樣的肉。盡管都是軍人,都是漢子,然而已經有不少人忍不住的熱淚盈眶了,這……是自己的同胞啊!居然活成了這個樣子!


    她趴在地上,小心的朝周圍觀察了一圈,見到的卻是一些"陌生的身影”,她害怕極了,可是她不敢跑,隻能在原地瑟瑟發抖。她以前害怕的時候,也嚐試過跑的,可是無論她如何努力的跑,她就是跑不掉。被捉回來後,就會被加倍的虐待,那些小狼有時候還會來撕咬她,後來,她便不敢跑了。她們讓她每天去外麵放羊,太陽落山前就要回來,不然也會被撕咬的。可是今天,有一隻小羊太頑皮了,跑了好遠,讓她找了好久才找到,可是她都已經趕在太陽落山前回來了,難道他們還是要欺負我嗎?她害怕得想哭,可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因為那些小狼不知道為什麽,最喜歡看她流眼淚了,為了讓她哭,還會故意來撕咬她的。


    不過,今天這裏怎麽這麽多陌生的身影啊?她又慢慢的在原地轉了一圈,這些身影卻隻是看著她,什麽也沒有做。她感覺很奇怪,也有點害怕,但她卻依然什麽都不敢做,更不敢跑。過了好一會兒,其中終於有一個身影動了起來,而且是朝著她走來的。她鼓起勇氣偷偷的看了一眼,那個身影看起好像沒什麽惡意,不過他走路的樣子和她不一樣呢,看起來怪怪的。那個身影一直靠近過來,然後她便本能的感到害怕了,她隻能不斷地往後退,直到退到一塊石頭處,退無可退了。她糾結著要不要轉身跑掉,但以往的經驗告訴她,還是不要了,會被撕咬的。她鼓起勇氣,又瞟了一眼那個身影,卻見對方向她伸出了手,她以為對方是要撕咬她,想也沒想,便先就一口咬了上去。


    張恪看著被忽然咬住了的手掌,痛得皺起了眉。卻第一時間舉起了另一隻手,然後轉過頭朝著眾人搖了搖頭,示意大家不要動。胡不歸等人本來是要衝上去的,見狀便又停住了身形,但也不敢放鬆。一些士兵還悄悄的摸出了弓弩,上好了箭矢,準備隨時應對突發的狀況。不過,那個“人”身無它物,瘦骨嶙峋,一副人族小孩子的樣子,應該沒什麽太大的危險性的。


    張恪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手掌上傳來的痛楚倒是真真切切的。他也不敢就這麽拉開,那樣子估摸著會被咬下一塊肉來。他靜靜地在她麵前慢慢的蹲了下來,同時單手解下身上的披風,把它覆蓋在了她的身上。


    原本還死死盯著張恪的她,在他做出這一舉動後,眼神開始顯出迷茫的神色來。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對視著,張恪朝著她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還嚐試著用空著的那隻手隔著披風輕輕拍著她顫抖的身軀。終於,她鬆開了自己的嘴,嘴角一滴鮮紅的血液滴落而下。她一直呆呆地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笑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好喜歡啊!自從她記事起,她每天看到的就是那些猙獰的麵孔,從來沒有看過這麽讓她感覺……“溫暖”的表情。


    張恪看著她,想了想後,轉頭朝胡不歸和何剛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走開一會兒。胡不歸和何剛理解了他的意思,便吩咐大家都往後退,給他們留下了個獨處的空間。


    足足半個時辰後,他們倆個才站了起來,慢慢的向小溪邊走去。隻不過,她看起來並不習慣直立行走,張恪便一手扶著她,緩慢的,一步一步的走過去。他們慢慢地走到了溪邊,眾人遠遠的看著,見張恪似乎是在為她清洗著身體。胡不歸見狀鬆了口氣,回過頭來,看著那些狼,朝士兵們吩咐道:“今晚就在這裏過夜了。把他們都關起來,嚴加看管。”土兵們紛紛領命,走向場中,穀中的這幾十頭狼,或者是帶孕的母狼,或者是未成年小狼,倒是都沒多少戰力的。雖然也有幾頭桀驁不馴的,意圖反抗,不過人族士兵們這會兒,心裏麵可都壓著邪火了,也就沒有跟他們客氣,直接就是出手出腳一頓暴揍。鬧騰了一會兒後,便把他們都關進小木屋裏了。


    隨後,士兵們開始在穀內生火造飯,還不客氣地宰了幾十隻羊打牙祭。這期間,張恪始終和她遠遠的坐在小溪邊,偶爾看看這一邊。胡不歸親自烤好了一個羊腿後,給他們送了過去。見到胡不歸走近後,她便一下子躲到了張恪身後去了,眼睛卻緊盯著胡不歸。胡不歸也不說話,將羊腿遞給張恪,順帶放下一個包袱,裏麵是幾件幹淨的衣服。胡不歸瞅了她一眼,她臉上已經洗幹淨了,不過看著還是顯得黑瘦,但眼睛卻也因此顯得更大更亮了。見她一直警惕地看著自己,胡不歸便露出了個自覺和善的笑容,哪知道她根本就不解風情,又“哧溜”一下躲到張恪身後去了。老胡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唉,同樣是笑容,怎麽咱老胡的就這麽不真誠嗎?但也隻能搖了搖頭後,走了。


    張恪拿著羊腿,待其涼了後,先掰下來一塊,放到嘴裏嚐了嚐,嗯,味道還真不錯。又掰了一塊下來,轉身遞給了她。


    她皺眉看著眼前的肉,卻沒有第一時間接過來。一直以來,她要麽吃一些野果子,要麽吃“臭臭”的帶血的肉,可是像眼前這樣的肉她並沒有吃過。對著那塊肉吸了吸鼻子後,嗯,好好聞的味道呢。又看了眼張恪後,終於還是一口咬了上去。她習慣性的用力咀嚼了幾下,卻發現這塊肉軟軟的,根本用不著咀嚼的,而且味道也和她以前吃生肉時不一樣的,真好吃啊!


    張恪見她三兩下吞掉那塊肉後,便又笑著撕下一塊來給她。她高興的正要下嘴,卻忽然直勾勾的盯著張恪的手看了起來。那正是被她咬過的地方,看了好一會兒後,她忽然伸出了舌頭,在那個傷口上舔啊舔的,最後,還用自己的小臉在張恪的手上蹭了蹭,嘴巴裏發出了“嗯嗯嗯”的聲音,好像在為自己的行為道歉似的。


    張恪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後,便把那塊肉塞到她嘴巴裏,自己也撕下一塊來,大口吃了起來。她咬著肉,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後,也高興的跟著吃了起來。沒多久,那根羊腿便被吃光了。張恪原本很高興的,可是不到半個時辰,她卻突然開始不斷的嘔吐了,基本上把她吃下去的又全都吐出來了。張恪猜想,這應該是她的腸胃不適應熟食的緣故,見她吐得都快虛脫了,不由得暗責自己思慮不周。


    月上中天時,她沉沉的睡去,睡夢中卻還一直緊緊的抓著張恪的手。張恪看著她,給她想了個名字: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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