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張恪悠悠醒來。一睜眼便瞧見了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


    張恪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時辰尚早,陽光還沒有照進這裏,不過穀中已經很明亮了。張恪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扭了扭腰,轉了轉脖頸。一回頭,卻見杜若蹲在地上,也學著他扭來扭去的,姿勢顯得有些滑稽,不由得“噗哧”一笑,又感到一陣心酸。蹲在小溪邊給自己洗了洗手和臉後,又將杜若拉過來,仔仔細細地再幫她清洗起來。昨晚上大概洗了一遍,但畢竟黑燈瞎火的,看不太清,這時候便隻好再來一遍了。


    杜若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乖乖的任他施為,有時候還露出了很享受的表情來。洗完後,張恪又拿出一把小刀來,這下子倒是把杜若嚇得一“哧溜”跑開了。張恪見狀,趕緊拿起小刀,抓起自己耳邊的一縷頭發,將它割了下來,然後拿著那束頭發朝她晃了晃。杜若看看他,又看看那束頭發,再看看自己貼在地上的頭發,終於還是又爬回張恪的身邊了。


    張恪小心翼翼的幫她處理著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它們又粗又硬又長,除了髒,還打結,分叉,因此,隻能把她大部分的頭發都割棄掉了。好在,這把小刀也是他從唐家順來的,鋒利無比,因此處理起來雖然麻煩,倒是不怎麽費力的。


    畢竟不是專業的理發師,雖然也想著盡可能的幫她弄漂亮一點的,但手藝終究還是不行啊,隻能一再降低要求,大概隻弄個整齊了。理完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又把她拉到溪邊,為她仔細地洗起了頭。洗好後,打開包袱,取出那幾件衣服還有一雙鞋為她換上。此時太陽已經越過山頂,光線照射進穀中。張恪將杜若拉起來一看,陽光照在她幹淨的臉上,雖然頭發……短了……一點點,不過,看起來卻有點像是一個帥氣的小男生呢。隻不過,杜若還是太瘦了,加上衣服不合身,鞋子也不合腳,因此看著還是有些不倫不類的。


    張恪卻已經很滿意了,看著杜若笑吟吟的點了點頭,畢竟和昨天比起來,簡直就是換了個人似的。杜若也好奇的看著自己,拉扯著身上的衣服,大概還是有點不習慣的。不過,倒也沒有顯露出排斥來,在看到張恪看著她笑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卻也學著他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張恪帶著杜若往胡不歸他們走去,為了幫她盡快習慣直立行走,張恪便一直拉著她的手,不然她總是習慣性的想要蹲下去走路。杜若已經沒有那麽害怕了,不過還是緊緊的跟在張恪身邊,亦步亦趨的。


    胡不歸等已經煮了些米粥,還去挖了些野菜,放進粥裏一起煮。他們知機的和杜若保持一定的距離,免得造成她的不安。張恪將她按坐在一旁,又去盛了兩碗粥,一邊跟她示範怎麽用碗和勺子吃東西,一邊自己吃起來。因為有了昨晚她吃東西後嘔吐了的經曆,張恪還有點擔心,萬一她一直無法適應熟食的話,以後可怎麽辦啊?好在,今天吃的這頓早飯,她並沒有再嘔出來,而且看起來吃得還算愜意,便也安心下來了。


    從那以後,杜若便如連體嬰般一直貼在張恪身邊,不管他幹什麽,都要跟著。不過除此之外,便也沒有其他的舉動了。張恪和胡不歸、何剛等人一起開了個會,商量著接下來怎麽辦。張恪將自己的那份懷疑向他們提了出來。


    何剛驚道:“狼王的老婆孩子?可能嗎?”


    胡不歸也道:“如果是的話,那為什麽此地沒有什麽守衛了?不應該吧?”


    張恪道:“我也隻是隨便猜的。不過,你們發現沒有,不僅這個山穀沒有什麽守衛,在這附近甚至也是少有見到狼兵的。其它的地方至少都還多多少少有一些散兵遊勇的。”


    胡不歸和何剛互望一眼,這麽說的話,好像還真的是呢!不過,光這一點也不能證明什麽的。狼族普遍有著極強的領地意識,當他們用各種方法標記好自己的領地後,其他的狼一般情況下,便不太會進到別的狼群的領地內的,所以這個山穀附近見不到有別的狼,其實並不奇怪。但這個山穀,穀內的木屋,以及那些帶孕母狼和幾十頭小狼,的確還是挺……特別的。如果說,確實是如張恪所猜測的話,那倒是反而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簡直不要太合理的了。可是,如何證明了?


    張恪又道:“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既然有狼王的話,那自然也應該有狼後的。你們說,會不會狼後就在她們之中了?如果是的話,那咱們可是中了大獎了,奇貨可居啊!”


    何剛張大嘴巴看著他:你小子淨想美事呢?哪有那麽巧的?可是,盡管心中不怎麽敢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麽暴棚,但,萬一呢?何剛不可抑製的想到。


    “你們再想,狼王如今正帶著狼兵們在外征戰了。隻是,他難道就真的這麽心大,把整個家都扔了,不去管了嗎?他就真的一點兒都不擔心家裏?可是,如果在這個家裏,其實還有一個成員,可以讓狼王完全放心的把家交給她,幫他看著,讓他可以心無旁騖的在外征戰。那麽你們說,這個留守的成員,最有可能的會是誰呢?”


    何剛這下激動了:“嗬,還能是誰?肯定是狼後啊!狼族本來就是等級極其森嚴的種族,不是誰都可以當老大,發號施令的。狼王不在,除了狼後外,誰來都不好使的。”


    胡不歸點頭同意道:“何剛此言不假。據老胡所知,狼王和狼後的地位其實是平等的,他們同樣對族內的成員及事務具有著最高最大的權利。這麽一說的話,咱們還真的有可能撈著一條大魚呢。不過……。”


    “不過,咱們有什麽辦法知道哪一個才是狼後呢?能成為狼後的,顯然也是有點能耐的。如今這種情況下,她恐怕也不可能自己跳出來承認的吧?”


    張恪道:“對我們來說,要僅憑外表辨別哪個是狼後,恐怕是不可能的。就說當年我們見到滅世時,要不是他自己開口承認了,誰能知道狼王居然是長那個樣子的呢?”


    胡不歸和何剛當年也見過滅世的,對此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人類的確也很難僅憑肉眼就分辨出狼在外形上的差異。張恪續道:“不過,既然狼族施行嚴格的等級製度,那麽我們倒是可以從他們日常的行為特征上,大致地判斷出他們的地位高低的。”


    說完後,張恪壓下聲音,在他們的耳朵邊嘀咕了幾句。胡不歸和何剛聽完後,相視一笑,狀極奸詐。一直蹲在張恪身後的杜若看著他們在那奸笑,有些不明所以的:怎麽這倆人,笑起來這麽壞了?還是張恪好,笑起來,好溫柔的。殊不知,笑起來最溫柔的張恪,其實才是他們仨人裏,最“壞”的那一個了。唉,隻能說,杜若,終究還是“涉世未深”,以貌取人真的要不得啊!


    接下來,張恪便把那些瑣事全部拋給他們了。而他則每天帶著杜若在穀內穀外閑逛,努力讓她習慣站起來走路,端著碗吃東西等等。杜若倒是沒有其它的心思,隻是一味地模仿著張恪的一舉一動。當然,這必然也會遇到一些讓人尷尬的時候。譬如說,小解的時候。杜若也要學著張恪的樣子,站著小解。當然,這事兒主要還是張恪感到尷尬的,杜若卻明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的。不過,無論如何,調教的效果還是極為顯著的。杜若的行為舉止正在一點一點的貼近普通人,也學會了自己洗漱,穿衣服等;對於胡不歸等人也不再那麽的害怕和警惕。終究她的年紀小,相信隻要多費些功夫,還是能夠調回來的。等將來,還要試著教她說話、讀書、寫字,讓她過上正常的生活。


    這一天,張恪領著杜若下水捉魚蝦,當然其實還是一邊玩一邊在借此對她做訓練的。在此過程中,張恪倒是發現,其實杜若身體的敏捷性,反應速度,手腳的協調性都是很不錯的,這或許是她一直以來身在狼族的窩裏麵,身體不由自主的會被激發出來的潛能,胡不歸也說她具有武者的天賦。不過,胡不歸也說了,如今她的身體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康複,以免給以後的生活留下隱患。雖然表麵上看,杜若身體靈活敏捷,但內裏的虛損其實很嚴重,這是糟糕的生存環境造成的。若是沒有遇到他們,一直就這樣持續下去,或許杜若的壽命是不會長久的。現如今雖然有了補救的機會,但想要恢複到理想狀態,還是需要付出許多心力的。看著在那裏開心捕捉魚蝦的杜若,張恪深感肩上又多了一份不可推卸的沉甸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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