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水之地的中心處,原本平整的地麵出現了一個足足不知麵積多大的小型盆地,整體呈圓錐形一般擴散而出,林缺立於圓錐的底部位置,山妖騎士波爾斯是圓錐的頂點。


    此刻的利耶尼亞大湖仿佛抹去塵埃的鏡片一般明朗,遮蔽一切而又終日不散的塵霧被狂風裹挾消散。


    陰雲密布的天空之下,滿地大水化為的細密雨點從天空中落下,重新濕潤著利耶尼亞的土地。


    “嘩啦啦啦啦!”豆大的雨點均勻的散布在整座大湖,落在幹燥細密的土地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道身影立於盆地中心處,任由無邊大雨衝刷著他的身軀。


    “為什麽要讓他們承受如此的苦難?”他的腦海中不斷的閃現出托普斯薇薇安等人的身影,繼續問道:“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為什麽......”如同陷入某種魔怔般的話語自褪色者的口中吐出。


    不斷的向著世界發出疑問,不知道在問自己,還是在問他人。


    雪白的長發黏在耳邊,赤紅的湖水濕透全身,他雙拳緊握讓指甲陷入肉裏,絲絲鮮血順著雪白的皮膚流落在地發出輕響,“噠!”


    拉斯卡小鎮在狂風之中早已化為一片廢墟的模樣,唯有作為酒館的木屋矗立在大湖之中,絲絲流水順著凹陷的深坑流動。


    林缺終究還是在最後一顆恢複了些許的理智,他於大雨中靜靜的注視著那在大湖之中一動不動的酒館。


    托普斯老師和蝦哥死了,他不想讓曾經的美好回憶再伴隨著戰爭煙消雲散。


    “哢哢哢哢哢哢!”瓷器破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終於在片刻之後,發出一道刺耳的哢嚓聲之後徹底脫離了褪色者的臉龐,隨著慣性墜落地麵。


    “當啷!”清脆的響聲在耳邊響起。


    恍惚中,林缺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林缺......林缺......林缺......”


    同時響起的,還有某種燃燒崩裂之聲,仿佛自很遠的地方傳來,悠遠而神秘,“你想知道答案?”


    毫無預兆的,他突然感到一股劇烈的疼痛感自右眼中突兀燃起,幾乎深入到了骨髓與靈魂,隻一瞬間就衝擊到了他的意識之中。


    這一瞬間,他感到自己仿佛在被某種從天而降道隕石砸落,意識中陷入了片刻的空明,驚呼道:“什麽?!”


    與此同時,一種哀嚎與痛哭的雜音也伴隨著風聲吹進了他的耳中,如同有一群人在他的耳邊發出慟哭。


    “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我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


    林缺感受這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不解道:“發生了什麽?”


    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咬住牙根發出一聲聲沉悶的哀嚎,捂住右眼直接單膝跪地。


    “啊!”在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的掙紮之後,終於從他的嘴角泄露出一絲痛苦的聲音,整個人終於忍不住完全的癱軟到了地麵上,冷汗如雨一般從全身各處流出,浸濕了他的全身上下。


    他感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似乎正從自己的體內蘇醒。


    “嗚嗚嗚嗚嗚......”伴隨著那聲音的,是一道道更加劇烈的哀嚎慟哭之聲,如雷貫耳,似乎是從天邊傳來,又似乎從體內響起。


    無數的聲音在訴說著,哀嚎著,痛哭流涕。


    這些聲音愈演愈烈,幾乎就像是將要破殼而出一般,充斥著在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又像是有無數雙手在他的體內不斷撕扯,想要撐開他的身體的束縛降臨人世。


    劇烈的疼痛幾乎將他吞沒,這讓他終於從那無邊的悲傷憤怒中抽出身來,“怎麽回事?什麽東西!這是我之前所使用的力量?”


    他注意到自己的體內似乎湧出了一股與眾不同的力量。


    那力量在方才憤怒時出現,幫他一擊就打敗了山妖騎士波爾斯,而現在它似乎並不滿足於現狀,想要奪取些什麽。


    “魔法!?禱告!?詛咒?還是什麽?到底是什麽東西?”林缺隻覺得一時間思緒亂成一團,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混亂逐漸開始占據主流。


    無數聲音在耳邊哀嚎,在體內愈演愈烈,林缺忽然發現那些疼痛的感覺幾乎將要撕裂他的身軀,開始一點一點的順著身體從身體內部升起,如同有人在不用麻醉的情況下,用匕首一絲一絲的劃開他的皮膚,又一點一點的將他的血肉剝離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劇烈的疼痛終於讓他忍不住倒在地麵發出哀嚎,身體如同一隻煮熟的蝦一般蜷縮起來,然而那聲音與痛苦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反而愈演愈烈。


    仿佛自骨髓這一絲絲的鑽出來,一絲絲的烘烤著他的全身各處,如同有一隻隻食肉的蟲子在一點點的啃食著他的血肉。


    從靈魂開始,骨髓、肌肉、五髒六腑,直至皮膚之上如同針紮一般的疼痛難忍,布滿全身上下,並且開始一點一點的向著大腦的方向移去,向著右眼的方向聚集。


    劇烈的疼痛幾乎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苦的感覺不斷的刺激著他的大腦皮層。


    金黃色的劍氣與藍色的魔力從體內共同湧出,同樣衝著右眼的方向聚集。


    他試圖運起全身的力量抵抗,依舊毫無作用,他隻能繼續承受著那巨大的痛苦。


    全身青筋暴起,肌肉緊繃,汗流浹背,雙眼吐出,血絲遍布,整個人所在的位置很快就被不斷湧出汗水浸濕,全身泛紅的如同一隻煮熟的大蝦。


    “係統觀測術!!!”林缺幾乎用怒吼的方式說出這幾個字。


    他現在除了係統之外,已經完全找不到其他的結局方案。


    話音落下,係統的淡藍色界麵陡然跳出,一項項係統的提示音響起。


    而在那不斷刷新的係統提示之中,林缺調出了自己的狀態麵板,在那無數的提示裏,兩個大字終於映入了他的眼簾。


    癲火!


    無數的係統提示聲響起,無悲無喜。


    “叮!恭喜宿主癲狂度+1,癲火好感度12!”


    “叮!恭喜宿主癲狂度+1,癲火好感度13!”


    “叮!恭喜宿主癲狂度+1,癲火好感度14!”


    “叮!恭喜宿主癲狂度+1,癲火好感度15!”


    “叮!恭喜宿主癲狂度+1,癲火好感度16!”


    “叮!恭喜宿主癲狂度+1,癲火好感度17!”


    “叮!恭喜宿主癲狂度+1,癲火好感度18!”


    “......”


    伴隨著一排又一排的係統提示彈出,林缺驚訝的發現,自己對於身體的掌控度竟然開始一點一點的消失,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攛掇著他的身體掌控權。


    “叮!恭喜宿主癲狂度+1,癲火好感度19!”所謂的癲狂度依舊在不斷的上漲。


    令他感到詭異的是,就連薇薇安的祈禱都沒有任何的反應,任由癲火施為。


    不僅如此,他感到那聲音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不斷發出循循善誘,仿佛就像是男女老少的集合體一般的聚合之聲,試圖衝突束縛,似乎在說著些什麽,“......”


    林缺想起曾經在啜泣半島的見聞,涅斐麗所說的一切,大腦陷入一片空白,自己是什麽時候染上的這個東西!


    癲火傳說中,沾染癲火者,雙瞳融化,意誌瘋狂,會聽見,會見到曾經想要獲得的一切向著自己迎麵走來,試圖影響其意識。


    癲火,不僅僅意味著變成活屍,更加意味著瘋狂與毀滅,比之猩紅腐敗和枯萎病所造成的的瘋狂還要可怕十倍不止。


    如果癲火占據身體,他不知道,到時候他究竟還是不是他,還是會變成另外一個與眾不同的自己,到時候可能會殺死自己現如今所珍視的一切。


    到那時候,我還是我嗎?


    這種事情!決不允許!


    “不行!不能再這麽下去!”他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


    他用盡全力起身,立刻從係統空間掏出一把匕首,以全身劍氣纏繞其上,沒有任何猶豫,怒吼著向著自己的右眼捅去。


    “給我滾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染上這東西,但他決不允許有東西占據他的身體。


    鮮血四濺!


    揮灑而出的,卻不再是赤紅色的鮮血,而是金黃色的蠕動火焰。


    匕首插入眼眶,他竟然感到了一絲莫名的釋放感,仿佛原本積蓄在體內的瘋狂全都找到了傾傾瀉的位置一般,開始瘋狂向著傷口的方向湧去。


    正當他為此感到一絲放鬆之時,忽然發現癲火之力依舊洶湧澎湃,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衰減。


    “叮!恭喜宿主癲狂度+1,癲火好感度20!”


    係統提示聲依舊如故。


    傷口也在匕首刺傷的部位也在癲火之力的洶湧中開始慢慢修複,破碎的眼眸與強壯的肌肉組織慢慢的生長回來,一絲絲的纏繞在匕首之上,竟然一點一點的將插入眼眶的匕首慢慢的推了出來。


    “當啷!”匕首落地發出金鐵之聲。


    劇烈的疼痛再次湧上心頭,這一次幾乎貫穿了整個身體,全身上下全都化為一片熾熱,他感到眼眶中似乎有什麽東西順著臉頰滴落。


    “噠!”一滴金黃色的火焰如同淚水一般滑落在地,緩緩燃燒。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右臉竟然逐漸開始不受控製,開始莫名的出現了各種或喜或是悲傷的神情。


    瘋狂的聲音充斥耳膜,卻不再顯得瘋狂,反而像是母親的話語一般變得循循善誘萬般溫柔。


    “阿褪......”


    “阿褪!”


    “阿褪~”


    “阿褪。”


    “......”


    陰雲密布的天空之下,仿佛有無數人在呼喚著他的名字,他的右臉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露出了充滿了幸福與喜悅的神情。


    這一刻,右半身軀完全從痛苦中脫離了出來,不僅不再感到痛苦,反而感受到了無邊的舒適與溫暖。


    也在這一刻,他眼中的世界,開始發生了一絲的轉變,原本清澈見底的湖水慢慢消失,一絲絲的殷紅從湖底浮現,如同顏料落入水中一般升騰而起。


    那是......


    鮮血!


    無邊的鮮血自地底淤泥中絲絲滲出,不斷代替著原本淺藍色的利耶尼亞大湖湖水。


    “卡啦!”因為戰鬥早就的盆地之中,幾顆石子斜坡滾落。


    林缺發現,泥土之下,竟然露出了不斷跳動的鮮血內髒。


    一絲絲的赤紅開始自泥土不斷浸濕了整片地區,大地逐漸從從原本的泥土湖水化為了跳動的血肉,天空逐漸化為漆黑一片,明月燃燒著金黃火焰化為一個金黃色的火球,遙遠的天際之下,金黃色的火焰在天邊亮起燃燒萬物,照亮蒼穹。


    “咕咚!咕咚!咕咚!”裸露內髒的血肉栩栩如生的跳動著,時不時的分泌出絲絲血液濕潤著不斷鼓動的肌肉組織。


    林缺回頭望去,原本拉斯卡的小鎮的一座座建築也在悄然中化為了一團團跳動的血肉,血海蕩漾之間,一顆顆碩大的眼珠從跳動的血肉中鑽了出來,與林缺好奇的對視著,浸泡在血肉中的屍體此刻也仿佛具備生命一把哀嚎狂笑,仿佛在向著林缺招手。


    無邊的痛苦在這一刻悄然消失。


    拉斯卡小鎮酒館,兩個人影互相攙扶著從倒塌的木屑中爬出。


    頭戴鐵麵具的男人躡手躡腳的輕輕推開酒館的窗戶,望向發生戰鬥的方向。


    拉斯卡小鎮已經不再安全,他們必須找機會盡快離開。


    他推開窗戶,望向外麵早已是物是人非的陌生環境。


    隻見原本連綿不斷數十裏的房屋已經全部化為一片廢墟,湖水隻剩下淺薄的一層,大樹全部消失不見,隻剩下些許的石塊散落一地,就連水草和蟲子都少有。


    男人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拉斯卡小鎮消失了,從現在開始,這裏叫做拉斯卡廢墟。


    一種莫名的情緒從他的心中湧起,如同巨石般堵在心頭,讓他沉默了下來。


    這讓他不禁想起,無數年前,他也曾無數次見過如此的景象。


    然而,即便曾經經曆了如此多的戰爭,他依舊無法適應眼前這一切,無數回憶湧上心頭,帶著鐵麵具的男人似乎終於忍不住,趴在地麵發出了一陣陣的幹嘔。


    “怎麽樣了?怎麽樣了?”一個光頭從他的身邊鑽出,看著同伴的反應疑惑道。


    將他從情緒中驚醒,他卻沉默以對,呆坐在地,看著托普斯小心翼翼的探出身體望向外圍。


    “咦?似乎有什麽聲音?笑聲還是哭聲?”托普斯的聲音疑惑道,“聽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蝦哥聽著他的話,呆滯的雙眼中重新泛起些許的亮光,從角落裏爬起來順著托普斯的目光望去。


    似乎確實有聲音從風中飄來,身為戰士後裔褪色者的他一下子就找準了方向,兩人跑出房屋來到一處原本是湖水的盆地外圍。


    小心翼翼的接近之後,隻見在盆地之中,一個身影正在滿是泥濘的盆地裏打滾,口中發出如哭如泣似笑非笑的淒厲笑聲,仿佛在極力的壓抑著什麽。


    一會掩麵痛哭,一會仰天狂笑,一會悲憤交加,一會哀如心死,在陰雲密布的天空之下充滿了詭異的氣氛。


    蝦哥皺眉想要遠離,托普斯臉上閃過一絲疑惑,聽著那略帶熟悉的聲音喃喃道:“咦?似乎不太像雷恩大師的聲音。”


    不等兩人有所動作,他們突然發現,原本隻有一人的泥濘盆地之中,突然莫名的多出了一個身影,毫無預兆的出現。


    癲火世界,呢喃之聲震耳欲聾,血肉內髒排山倒海,哀嚎之聲響徹天地充斥耳膜。


    林缺用盡全力從地麵上撐起身體,不顧滿臉血汙撿起地上的匕首,用不屈的神情望向這個充滿血肉的世界,身體早已在劇烈的疼痛之下隻能被動承受著那股的力量的侵蝕,勉強維持著最後一絲意識上的清明,現實與癲火世界的畫麵不斷在眼中交錯不斷,如同幻燈片一般閃爍不止。


    隻是,現實世界的正常畫麵愈發變少,癲火世界的赤血畫麵逐漸增多。


    無數黑白分明顏色不一的眼珠自無盡血肉之上一顆顆的出現,紛紛轉動眼眸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無窮混亂的話語在此刻逐漸統一,清晰無比。


    男女老幼人類異類皆在其中,他們統一用著與眾不同的話語和嗓音,高呼著同一句話,其聲從低到高愈發激烈亢奮,他們說:


    “恭迎癲火之王!”


    “恭迎!癲火之王!!!”


    “恭迎!!!!!!!!!”


    “癲!火!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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