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著瑟濂的話語,倒是林缺感到意外了,在多次與瑟濂確認情況之後,他終於確定了這並非是一場玩笑。


    在交界地,騎士之間也有法則,雖然不如中世紀歐洲那般古板,但也有著相當高的忠誠度,其中一條就是絕不輕易更換主人。


    半神之間的戰爭之凶險,也遠不是前世所能比擬,所以各個半神對於騎士的選拔,可謂是到達了極為嚴苛的地步。


    其中忠誠度最高的騎士,當屬卡利亞的忠犬,即便是當初麵對黃金樹如此強大的敵人,也未曾動搖他們心中的忠誠,可謂是交界地最難纏的部隊。


    而杜鵑騎士,以其自願陪葬的事跡來說,作為黃金樹的簇擁,他們心中的傲氣恐怕絲毫不比卡利亞低。


    蔚藍色的湖水之畔,一座地牢之旁,一位杜鵑騎士雙手駐劍,身後披風獵獵作響。


    “你們,都看見了吧?”待到魔法地牢地測封鎖,杜鵑騎士隊長忽然壓低語氣,向著周圍的杜鵑騎士親信問道。


    一位位杜鵑騎士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的眼中見到了篤定之色,他們曾是黃金樹最精銳的部隊,見過無數強大的半神與英雄,眼光之毒辣,絕對不會看錯。


    “大哥,你也看見了?”一位杜鵑騎士問道。


    杜鵑騎士隊長微微點頭:“嗯。”


    得到肯定答複的隊員們眼中全都充滿了興奮之色,這一天,他們等的太久了。


    杜鵑之名,乃是恥辱,他們曾是最為高貴的半神的從屬,卻因先主的死亡淪為傭兵。


    “像......太像了......”杜鵑騎士隊長排眾而出,望向大霧迷茫的利耶尼亞大湖,仿佛再次見到山妖一戰之時,那道絕不服輸的身影。


    白發、強悍、心懷天下、身具黃金之血,敢於一人之力,勇戰卡利亞十二騎士,這是何等的勇猛無畏,這是何等不顧生死。


    他們仿佛在那一刻,看見了曾經那位頂天立地的強大半神,初始之王,葛孚雷!


    初王以後,再無一人,哪怕是最強半神拉塔恩也不曾如此勇猛。


    毫無疑問,杜鵑騎士想要拿回曾經屬於他們的榮耀,那麽,一位沒有騎士效力且強大無匹的黃金一族直屬後裔,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起源魔法塔,瑟濂房間。


    微風帶來花瓣獨有的香氣,滿地書籍散亂,一人半靠在床頭,一人手持書本慢慢翻閱。


    林缺沉默斟酌後,開口道:“那麽第二個獎勵呢?”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擔任騎士團長一職,他決定先將將其他事宜做好。


    “這第二個獎勵嘛,就是是否允許你進入大書庫一事。”瑟濂口中帶著些許調笑的說道。


    “什麽!”林缺驚訝道,注視著瑟濂微笑的麵容,一時間無法置信,懷疑道:“有條件?”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不相信此天上會有掉餡餅的好事。


    大書庫,來說交界地最大的藏書庫,也是半神大盧恩的所在之地,對於他來說,也是複活薇薇安的希望之一,其重要程度隻不多說。


    林缺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


    瑟濂皓首微點,也讓林缺確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大書庫之事,事關大盧恩,滋事甚大,四大法師商量後一致決定,給你一個進入大書庫機會,至於你是死是活,就不歸學院處理了。”


    “至於條件......”瑟濂忽然抬頭,將書本放在書桌上,轉身拉開距離,雙手背負於身後,向著林缺問道:“你覺得,為師怎麽樣?”


    瑟濂說著,雪白的皓首染上一絲紅霞,眼中又露出些許期盼的神色望向眼前的褪色者。


    “?”林缺麵對著瑟濂突如其來的話語,微微一愣,迷茫中問道:“這與大書庫之事有關?”


    什麽你怎麽樣?我想知道的是大書庫之事,你一個魔女還能怎麽樣?


    林缺現在滿腦子都是大書庫之事,根本想不到其他東西。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還不等他有所反應,魔女便又走了回來,語氣中帶著些許失落,說道:“也罷。”


    之後,無論林缺如何詢問,瑟濂全都顧左右而言他,氣的林缺七竅生煙。


    要不是瑟濂答應了幫他保守癲火之眼的秘密,他甚至恨不得立即與她翻臉。


    不過思考片刻後,他也不惱,隻要知道了學院願意放他進入大書庫,其他細枝末節都可事後再說。


    既然知道了這些,那麽以當下來說,他最重要的就是盡快恢複實力。


    畢竟,不管是大書庫之行,還是作為杜鵑騎士團的團長,沒有實力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必須有一件事情要辦。


    林缺想到這裏,目光掃過遠處把書拿反的瑟濂,更加篤定了心中所想。


    抬起雙手一點一點的拆開國漫全身的繃帶,而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倚靠在牆邊,用力站了起來。


    既然肉體沒有受傷,他也沒有必要繼續等待。


    “彭!”然而剛剛起身,就因脫力摔倒在地。


    遠處看書的瑟濂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驚訝的看著褪色者,美目微嗔道:“你難道不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必須好好養傷。”


    卻不想褪色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臉認真的說道:“帶我去個地方。”


    片刻後,魔法學院一處昏暗的密室內部,瑟濂攙扶著林缺一路走在向下的階梯上。


    林缺沒想到,黃金樹的恢複竟然完全對他如今的傷勢不起作用,他現在已經完全是依靠著意誌力在行動。


    瑟濂觸碰著林缺的身體,心中依舊有些驚訝,現在的她完全能夠感受得到,林缺如今的實力,已經與她處在一個極為接近的地步。


    “如此短暫的時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她雖然在當時放任林缺離開魔法學院,但之後的事情,林缺還沒來得及向她說明。


    好一會,兩人方才達到密室的底部。


    瑟濂驅使魔力點燃燭火,望向牆邊一具具插滿結晶的實驗體,以及一顆不斷蠕動的魔法師球,不禁回頭望向自家徒弟的位置,一時間不明白林缺讓她來這裏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這裏是魔法學院校長室的下方,也是獨屬於瑟濂的密室,密室周圍布滿了她親自設下的屏蔽魔法陣,即便在這裏再大的動靜也不會被人發現。


    淡黃色的燭火照亮著室內的一切,依舊是鱗次櫛比的書架,堆滿角落的淡紫色輝石結晶,以及密室頂部用於照明的水晶燈。


    林缺用力拉開靠椅,瑟濂為其倒上一杯紅茶,一邊喝茶一邊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家弟子。


    距離上次兩人來到這間密室,已經是一年前,林缺對這個地方似乎一向十分忌諱,今天竟然主動要求參觀,“難不成終於開竅了?”


    就在瑟濂疑惑之時,林缺忽然按住桌麵,在她不解的神情中,整個人直接躺在了密室的長桌之上,雙眼微閉,仿佛認命一般,開口道:“來!插我吧!”


    語不驚人死不休,瑟濂的腦海霎時間亂作一團。


    “噗——”一股溫熱的液體猛地自瑟濂口中噴出,放下茶杯,大腦霎時間亂做一團,臉色微紅的掃過林缺的身體。


    剛剛的紅茶噴在林缺身上,將他本就單薄的衣物顯現出的強壯的身體肌肉輪廓。


    黑灰色的長發之下,瑟濂雪白的雙耳微紅,臉紅如血,一雙小手不由得攥緊她深藍色的法師長袍,她感到一股熱意從脖頸處,有些猶豫的顫聲道:“太、太快了吧。”


    “我,我不是那種人。”即便她是魔法學院的院長,見過不少大風大浪,林缺突如其來的行為,也讓她有些難以理解。


    林缺嘴角微抽,眼睛瞥向一旁的瑟濂,反倒有些疑惑起來,毫不在意身上的紅茶,開口問道:“這不是你一直以來想要的嗎?以我的身體作為研究起源魔法的材料。”


    此話出,方寸大亂的瑟濂這才明白了林缺的想法。


    林缺的想法很簡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瑟濂的所作所為,他無法裝作看不見,更加不可能任其在心中留下愧疚。


    但曾經的承諾又絕不允許自己停下腳步,所以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幫助瑟濂完成她的實驗。


    經過好幾天時間的思考,也在過去的一年中見過幾次瑟濂所做的實驗,林缺能夠確定,自己現如今的實力與肉體強度,絕對能夠經得起她的實驗摧殘。


    以他前世的網上衝浪的閱曆來判斷,一個鮮活且強大的完美實驗體,絕對是為無數瘋狂的學者所向往存在。


    若是平日裏的自己,他絕不允許自己停下變強的腳步,來陪瑟濂做這些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人體試驗,但現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這個。


    他一生行事,不求光明磊落,但求問心無愧,他不願在心中留下這份愧疚,那麽就必須償還。


    他能等,他的敵人不能等,他沒有時間停下,必須抓緊任何機會變得更強。


    林缺想到這裏,再次閉上雙眼,說道:“開始吧。”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密室裏靜悄悄的,耳邊時不時傳來魔法陣的嗡鳴之聲,密室的縫隙裏,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粉塵灑落的聲音。


    “咚!咚!咚!”瑟濂的腳步聲在身邊響起,伴隨著衣物摩擦的聲響,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瑟濂的動作。


    她的目光一寸寸的打量著自己的身體,似乎在思考從何處下手。


    她低頭探視,柔軟的發絲掃過肌膚,帶起些許的瘙癢與女性獨有的體香。


    忽然,林缺感到一個柔軟冰冷之物觸碰到了自己的額頭。


    下意識的睜開雙眼,隻見黑灰色的發絲與雪白柔嫩的肌膚在眼前交錯,香甜的女性氣息籠罩在鼻尖,他的目光隻能勉強看見瑟濂雪白的下巴與精致的鎖骨。


    密室內部,燭火明滅,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下來,周圍安靜的隻剩下心跳的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似很久又似乎是一瞬間,魔女瑟濂方才拉開了二者的距離。


    四目相對,林缺仿佛在她的眼中看見了滿滿的不舍,以及仿佛包含了千言萬語一般的複雜神色。


    林缺感到,這一刻的她,似乎真的不再是那個傳聞中的魔塊魔女,而是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一個活生生的人。


    溫柔,含蓄,冰冷中帶著些許的溫度和感情的人。


    就在這安靜的隻剩下心跳的房間裏,她忽然露出了一個他從未見過在魔塊魔女臉上見過的的溫暖微笑,隻見她開口笑道:“對不起,我......”


    不知過了多久。


    林缺慢慢起身,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密室,早已不見了瑟濂的身影。


    伸手緩緩的從臉上撚起一粒滴落在他臉上的溫熱液體,魔法的力量致使那滴水漬靜靜的懸浮在他的指尖,溫熱的感覺還帶著些許那個人獨特的體溫與氣息。


    這是一滴淚。


    而剛剛,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是一個......


    吻?


    有些迷茫的看著自己指尖的淚水,伸出手慢慢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裏似乎還存在著些許冰冷的觸感。


    晶瑩剔透的淚水在密室燭火之下反射出溫暖和煦的光芒。


    林缺感到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剛剛的一切來的太快,導致他現如今依舊處於大腦一片空白的階段。


    有些迷茫的說道:“她剛剛,說了什麽?”


    林缺記得剛剛所發生的的一切,甚至是瑟濂臨走時滴落在他額頭處的淚水,唯一忘記的,就是方才瑟濂所說的那句話。


    似乎很重要,但他又無論如何都無法回憶起來。


    好一會,林缺才從那奇異的經曆中回過神來,六神無主的走出密室。


    校長室內,一個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


    “缺林,你在這裏?”伊蕾娜好奇的看著從一處書架後走出的林缺,他的口中似乎在嘟囔著為什麽之類的話語,就連自己塞給他一份有著重要情報的報紙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伊蕾娜離開,林缺依舊沒能想起瑟濂臨別前的話語,但又在心中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強烈感覺。


    “為什麽呢?”林缺坐在一塊巨石之上,仰望著廣袤無垠的天穹,依舊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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