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花落在頭上時,賈璉從思索中走出來,抬頭看天,茫茫的一片。


    本已經生出【皇帝逼急了就躺平擺爛】的心思,被這一場不講道理的大雪嚇了回去,狠狠的一個哆嗦後,想起了那句【白茫茫一片真幹淨】。


    雪花落在頸窩裏,還真的冷啊。趕緊上車,回家。


    家中貼心的桂香已經讓人把地暖燒上,這個時代的地暖,那是真叫奢侈,還容易中毒。


    京城的冬天就是這樣,又幹又冷,賈璉下意識的想到,要不要手搓點甘油出來。


    如果是普通人家,弄這東西大概是要被打死的,但是在賈家呢,屬於常規操作,還有所謂【遮奢】之名。嗯,讓人不禁想起賈母飯桌上的一道菜,原著裏特意強調了做法。


    有多好吃賈璉是沒吃出來的,畢竟傳統出師再怎麽提鮮,都頂不住工業生產的穀氨酸鈉。


    賈璉更願意吃一些簡單加工後的飯食,比如燉出來的雞湯,清蒸的魚等等。


    感覺到嘴唇的幹燥,賈璉有點煩躁的扭動身子,又想起來皇帝的暗示。


    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有沒有一種可能,皇帝在提醒賈璉,賈家的蟲豸們要看好啊!


    大義滅親是不存在的,這年代講的是親親相隱。悄悄弄死是唯一的選擇。


    又一個冬天的早晨,城門剛打開的瞬間,一輛牛車便出了城門,車上都是凍僵的屍體,城外的亂葬崗上,又多了一些幽魂野鬼。


    這些人靜悄悄的離開世界,沒人會關心他們,甚至沒有人願意多看一眼。


    除了城門口的守衛,看著遠去的車轍,縮著脖子幽幽歎息一聲。


    下雪帶來的好處,就是閣老家門口的人都散了。


    關於成立銀行的話題,在刻意的引導下,成立銀行被忽略,各地分行官督商辦為中心。


    官員們在規則內打筆仗,帶出來的一些列話題,通過張廷恩的關係,賈璉第一時間就能了解。隻是苦了張貴,差不多每天上午,都要冒著雪來一趟送信。


    在一片爭吵聲中,皇家中央銀行掛牌了,從皇帝的旨意中不難看出,這是一家直屬於皇帝獨立的機構。權利範圍為督造銀幣,以及監管其他分行,本身並不經營商業。


    就在有心人看到央行不過是個銀幣發行機構和分行管理機構,並不牽扯具體經營而鬆一口氣的時候,一道上喻直接給原本稍稍沉寂一點的爭議,再次加了一把火。隻不過這次不在是什麽官督商辦了,而是和民間的錢莊有關。


    上喻的內容就一個,民間錢莊過去出於官方的管理之外,隻要有本錢就能開辦錢莊,一些錢莊發行的銀票隻要民間認可即可流通,這種現象不能繼續下去了。理由也很簡單,萬一民間的錢莊在濫發銀票,會導致極其嚴重的後果。


    所以,今後錢莊要發行銀票,必須要有相應的銀兩,並接受央行的監管。而不是像過去那樣,你想發多少銀票,印就是了。


    上喻一出,《京師民生報》立刻跟上報道,強調的是銀票存在的風險。你別拿信譽來說話,就說民間錢莊發行的銀票,是否存在風險!朝廷方麵的監管,是否有必要?


    看到報紙的賈璉人都麻了,這麽會玩的麽?


    往年這個時候,京城最集中的話題在來年的會試上,民間最關心的話題,都跟舉子有關。


    哪裏的舉人聚會了,哪位舉人出詩集了,現場都有哪些頭牌娼伶到場等等。


    今年的茶樓酒肆之間,輿論的核心一直圍繞著朝廷關於銀行而衍生出來的一係列話題。


    一些歲數大的人紛紛表示,在京城活著,老了老了,看到新鮮事了。


    舊話題剛過去,新話題又出現了,分行官督商辦的話題迅速被新的話題熱度蓋過去之後,朝廷關於分行成立的事情,悄悄了在進行。剛成立的皇家央行負責監管,戶部成立的工作小組與【民間商人】快速達成媾和,於羊城、金陵兩地設分行試點,具體股份分配,不得而知。


    一套眼花繚亂的操作下來,此前大周朝勢力強大的晉商票號,以光速下跪。在京票號,接受皇家央行監督,隨後拿到了成立京師晉商銀行的許可證。趕在新的一年春節來臨前,晉商銀行掛牌營業,在京晉商票號,搖身一變成了晉商銀行的辦事處。


    改行成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回之前發行的銀票,更換統一的新格式銀票。該銀票最大的優勢,實現了在京城、金陵、羊城三地正常流通。新銀票由皇家銀行統一印刷,格式上不再是白銀多少兩,而是銀元xx元。


    事情的發展之迅速,賈璉看的瞠目結舌,我僅僅是提了一個小小的建議,在皇權的催促上,竟然如此快捷的誕生出了大周朝版本的金融體係。


    有趣的是,錢莊需要監管這個事情,在大周朝竟然沒有太大的阻力就實現了。


    這要放在獨立不久醜國十三州,銀行家們那不得揭竿而起啊?


    區區聯邦,也敢管各州的事務?這聯邦不要也罷!


    這個時候不難看出,曆朝曆代,商人地位不高,被當豬養的待遇。


    沒有人敢站出來為商人說話,哪怕這個商人背後有強大的靠山。在明麵上,一個站出來為錢莊說話的人都沒有。上喻說的很清楚,錢莊發行的銀票在民間流通,風險是一定存在的。


    一旦錢莊倒閉,影響肯定不是錢莊一家,有多少人使用銀票,就有多大麵積的潛在風險。


    等待會試的舉人們,談論最多的話題,【朝廷缺錢,要對錢莊下手收割。陛下的上喻,直接打在民間票號的七寸上,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這事情的影響巨大,民間錢莊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強烈的衝擊。事先早有準備的央行,在各省設立的辦事處緊急掛牌營業,給審核民間錢莊的營業,合格的發放營業執照。如果沒拿到營業執照,等著關門吧。


    慶幸的是上喻中有明確了時間和期限為兩年,也就是說,兩年的時間後,還沒拿到營業執照的錢莊,那就是自尋死路了。因為這個時間限製,民間的金融商業行為,並沒有受到太大的衝擊,市麵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目睹了整個事情發展的賈璉,在家中隻能是連連感慨,真的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


    當自己將一些現代理念和存在的風險在與張廷恩的交流中提出後,承輝帝的大臣們,很認真嚴肅的考慮了進去,並且在執行的時候與權利完美配合,打了一場速度極快的戰爭。在所有人沒有充分理解並且做出有效的反應前,央行和三地分行試點成立了,民間錢莊的監管體係也基本完成了草創。


    這主要得益於官方到民間對商人骨子裏的不信任。傳統道德體係對於不事生產的商人,素來是不信任的,認為他們是奸猾的代名詞,無商不奸。


    所以在民間的商人,不管是不是誠信的商人,都要掛一個童叟無欺的招牌,失去了信譽,在大周朝這片土壤上,真就沒有生存的空間。


    別人從整個事件中看到了什麽,賈璉不關心,他隻關心自己看到的事實。


    皇權真是太強大了,大到了沒有上限的程度,想想就覺得骨頭裏發涼。


    皇家集權的時代,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的個人能力,實在是太重要了。


    一個朝代的興衰周期,往往是由某皇帝在位期間的作為決定了周期長短。


    後世史學家人為明朝實亡於萬曆,本質上是說明朝因為萬曆而加速了滅亡的周期。


    事情辦成了,新一年的春節臨近,承輝帝論功行賞。戶部尚書張廷恩加文華殿大學士,這是朝中的事情,後宮裏的元春,晉封為妃,也稱元妃。


    具體到賈璉個人頭上,沒有爵位上的具體好處,裘世安來榮國府宣旨的時候,榮寧二府喜氣洋洋的大開中門迎接。


    兩府男丁中,賈赦、賈政、賈珍、賈璉、賈珠、賈寶玉、賈蓉到場,其他人沒資格。


    裘世安麵無表情的等賈府擺好香案後,一本正經的宣讀旨意。


    明麵上的旨意內容,賈元春賢良淑德,在宮裏表現出色,晉封為妃,賈家教育的很好,賞賜若幹財物。具體的爵位賞賜,一個沒有,散官也是一個沒有。原本懷著美好願景的二房眾人,全都落了個空歡喜。


    宣旨之後的裘世安沒立刻就走,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衝賈璉道:“陛下有口諭,賈璉單獨留下聽旨,餘者回避。”


    榮禧堂內眾人立刻退避,具體到個人的心態不得而知,出來等待的時候,賈赦的下巴一直沒有恢複正常的角度,沒有四十五度角看天那麽誇張,但三十度肯定是隻多不少。二房的賈政麵無表情,賈珠低頭時,下巴頂到了肋骨上,本就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


    賈蓉這廝激動的東張西望,連他老子警告的眼神都給忽略了。年幼的賈寶玉,敏感的意識到氣氛不對,喊了一句“我去找老祖宗說話”跑了。


    賈母這邊,看著一臉【與我無關別在意我】的邢夫人,再看看表情刻板的王夫人,還有眼神複雜的李紈,心裏暗暗歎息。餘光瞥一眼眼神流轉的尤氏,這位在悄悄的看熱鬧呢。


    賈母心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等賈璉的媳婦進門,該不該讓大房搬回來呢?以她對大兒子的了解,大概是不願意回來,在東跨院自成一體多自在呢?


    此事之後,說什麽都要讓賈璉搬回來住,不能再住東跨院了,不合適了。


    早先賈母讓賈璉搬回來,賈璉沒行動,賈母也就算了,現在真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又要鬧笑話了。盡管京城了榮國府的笑話已經不少了,這一次真不一樣。


    以前別人最多笑話一下榮國府當家男丁不成器,一個直接擺爛,一個多次放棄外放機會,安心在京做快活官無所作為。如今呢?賈璉還住東跨院,一準有人傳賈母老眼昏花。


    榮禧堂內,裘世安笑容滿麵的對賈璉道:“上喻!”


    賈璉要做大禮參拜,裘世安伸手攔著:“聖人說了,就是兩句家常話,不必大禮。”


    賈璉堅持大禮完畢,裘世安也沒有強攔著,隻是笑道:“別跪著了,起來聽旨。”


    等賈璉站起了,裘世安繼續:“聖人問你,來年會試可有把握一甲?”


    賈璉一聽這問題,頓時眼珠子一陣亂轉,感情在這裏論功行賞呢?


    回頭即便賈璉的試卷落選了,皇帝也能強行從落卷中找出來是吧?


    【您是懂怎麽當皇帝的!】心裏一陣感慨之後,賈璉不敢讓裘世安等太久,趕緊回答。


    “臣出生以來,錦衣玉食,皆祖蔭所致。會試乃國家掄才大典,臣必全力以赴,不敢奢求一甲,能中便是僥天之幸。”


    裘世安似笑非笑的看看賈璉,沒再說話,轉身走人。賈璉趕緊跟上相送,一直送到門口才停下。臨上轎子前,裘世安才回頭笑道:“留步!”並指著身邊一個小內侍道:“他叫小貴子,富貴的貴,記住他的樣子。”


    賈璉沒想到這麽明目張膽,但還是很認真的表示:“多謝公公關照!”


    裘世安笑眯眯的說話:“都是為聖人辦事的,別見外了。”


    回到榮禧堂時,眾人已經散了,隻有賈母在堂。


    賈璉不知究竟,上前拜見,賈母直接免禮。賈璉這次沒堅持,笑嘻嘻道:“謝祖母愛護。”


    賈母百感交集,抬手點了點道:“你啊!回頭讓人收一下西邊的幾個院子,會試之後搬過去住吧。”賈璉聽了沒有立刻拒絕,而是低頭沉思一番才道:“祖母,此事孫兒以為,應讓人去王家說一聲,如何布置,風兒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賈母聽了頓時微微一怔,好一陣才表情複雜的問話:“你啊,還沒進門就這麽寵著?”


    賈璉無所謂的笑了笑:“明媒正娶的媳婦,該寵還是要寵的。我尋思風兒大家閨秀,應是知書達理,管家的好手。”


    賈母一聽這話,立刻笑道:“這你不用擔心,風兒進門之後,管家的事情祖母盯著交接。”


    賈璉得寸進尺:“公中庫房的鑰匙誰管?”


    賈母意味深長的看著賈璉,露出笑容:“自然是風兒說了算,難辦的事情自然有商有量。”


    賈璉微微一笑,長揖道:“謝祖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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