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幕中。


    公訴人義正言辭,拿出程蝶衣與青木站在一起的照片,控訴程蝶衣罪行。


    畫麵切到大全景。


    證人出庭。


    袁四爺與段小樓走上證人席。


    而戲院老板那坤,雖是證人,卻站在審判區邊上沒走到中間。


    李誌明瞧著那坤的站位,微微點頭。


    真細節!


    得虧剛剛問了陳瀟,不然真看不出來,他們的走位又有何寓意。


    就像在戲院時,那坤作為老板,也站在上場門旁,從不上台。


    他現在站在審判區入口,也是在暗示,審判區裏在唱戲!


    真細!


    ……


    畫麵中。


    袁四爺走到證人席,摘下帽子。


    先宣誓似的,一本正經表明立場,“世卿世受國恩,豈敢昧法,更不敢當眾違背天理良心。”


    隨即一本正經、義正言辭撒謊,“程蝶衣確實是被r本人用手銬拷走的,還用手槍頂其項背威脅,就是後脖梗子。”


    說完,他緩緩坐下。


    接著法官先後點了段小樓與那坤。


    在兩個小人物眼裏,法庭是神聖的。


    段小樓動作局促道:“是是,他們是打了我師弟。”


    側邊的那坤扭扭捏捏比劃了兩下,沒有開口。


    接著,袁四爺反駁法官,程蝶衣當晚唱的是《牡丹亭》,絕非淫詞豔曲。


    台下一陣叫好。


    袁四爺坐下。


    接下來是被告人自我陳述環節。


    法官搖搖鈴聲,問道:“被告人程蝶衣,證人所述屬實嗎?”


    程蝶衣沒有回答。


    畫麵中,程蝶衣的背影清晰,遠處的法官一片模糊。


    仿佛在程蝶衣看來,自己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


    法官再次開口催促。


    “被告人,本庭要求你對此事件作自我陳述。”


    “程蝶衣。”


    法庭寂靜了兩秒。


    程蝶衣緩緩道:“堂會我去了,我也恨r本人,可是他們沒有打我。”


    聽眾席一陣亂哄哄的聲音。


    袁四爺和段小樓立刻看向菊仙,仿佛在問,你到底怎麽跟他說的?


    法庭裏再次響起鈴聲。


    法官語氣溫和道:“被告人程蝶衣,你有義務和權利,用事實來證明你清白的人格。”


    言辭充滿正義感。


    而明眼人都能聽出來,潛台詞是,你趕緊撒個謊,來證明你清白的人格。


    程蝶衣眼皮越垂越低。


    法官繼續道:“你再仔細回憶一下,再做一次陳述。”


    程蝶衣緩緩抬眸:“青木要是活著,京戲就傳到r本國去了。”


    他停了一秒,忽然嘶吼道:“你們殺了我吧!”


    ……


    熒幕前。


    劉科長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程蝶衣居然沒串供?!


    完了。


    放在那個時代,絕對要完。


    怎麽辦?


    袁四爺,袁四爺救一下,在監獄裏用死刑犯替一下,假死?


    他剛這麽想,熒幕中的袁四爺起身離開法庭,站在法院門口對段小樓說道:“我走不走,他都死定了。”


    說完,袁四爺鑽進汽車裏,揚長而去。


    劉科長歎了口氣。


    可憐的蝶衣啊。


    作為一名學過戲的人,他很理解很心疼程蝶衣。


    他的立場是國人,也是個戲癡。


    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他恨敵人,但也希望京戲傳出去。


    他唱戲也是為了救師哥。


    把段小樓換成魯迅,是否會有很多人選擇去唱一場戲,救大文豪出來?


    對程蝶衣而言,段小樓就是那麽重要,甚至更重要。


    而且是唱戲,又不是出賣信息。


    純粹文化交流,放在現在,這還叫文化輸出,文化軟實力呢。


    放他一馬吧,哎。


    可公訴人都說了,天理難容。


    庇護程蝶衣的袁四爺也走了……這可怎麽辦?


    不會真死在這吧?


    不對,開頭那個虞姬應該是他,不會死。


    但怕是要被關幾年,遭大罪,等人民軍隊來救他吧。


    ……


    法庭上,法官起立。


    宣判道:“程蝶衣一案暫停審理,被告程蝶衣交保具結,予以釋放。休庭。”


    台下一陣哄鬧聲。


    程蝶衣本人都驚到了,抬手捂住胸口。


    仿佛在說,他自己都準備好去死了,怎麽會這樣?


    不僅他,熒幕前眾人也有點懵。


    等一下,保釋?


    程蝶衣自己都認罪了。這法官,想怎麽判就怎麽判?


    這得是多大的權力,才能讓法官義正言辭說胡話?


    前排,李誌明輕歎一口氣,緊盯著屏幕。


    這細節做的是真好!


    得虧剛剛問了陳瀟,知道這裏是舞台光。


    否則還真會漏了一個特別重要的細節。


    鏡頭實際上交代了法官為什麽不顧程蝶衣認罪,依然判他釋放。


    影片往前倒推一分鍾。


    就在袁四爺出去的時候,一群拿槍的軍官衝了進來。


    兩名軍官持槍走到法官身邊。


    公訴人不知所措,審判員站起來想要阻止。


    顯然,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軍官衝法官敬禮後,把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


    就在這時,法官的帽子,被軍官撞歪了。


    前景的軍官手持衝鋒槍。


    這個畫麵真是絕了!


    法律與正義,被武力裹挾。


    但這還沒完。


    下一鏡頭切到了菊仙與程蝶衣身上。


    但模糊的背景中,法官正在整理帽子。


    顯然,帽子絕對是故意設計的。


    或是暗示,士兵撞了法官的帽子,讓法官小心烏紗帽。


    或是隱喻,正義被武力撞歪。


    從法官的角度來說,也可能是給自己打氣,鼓勁兒。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場法官的戲。


    法庭上,先後兩場戲,真是是把當時的司法體係,嘲諷得淋漓盡致!


    掌權者演戲。


    權力隨意踐踏法律。


    而身為小人物的演員,才是那個不會演戲的人。


    哎……


    李司長抬手拍了拍陳瀟。


    毫不吝嗇地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這段內容,拍攝是極品,立意更是高!


    ……


    畫麵中,宣判結束後。


    法官走到台下,對程蝶衣笑眯眯地道:“程老板,回頭見。”


    說完,還搖了兩下象征法庭秩序的鈴鐺。


    一切顯得那麽諷刺。


    畫麵一轉。


    程蝶衣被帶到一處戒備森嚴的建築裏。


    為國民d高官唱上一曲《牡丹亭》。


    那曲剛剛在法庭上,被公訴人稱為淫詞豔曲的《牡丹亭》。


    ——


    謝謝大家支持,五一快樂呀!


    明天就觀影結束,放映廳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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