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笑笑。


    不出三天後悔?


    三秒鍾吧?


    她放下劇本,“是挺歡樂的。不過酒劍仙為什麽非要教李逍遙武功啊?”


    方榮聳聳肩,“不知道,我沒從頭看。”


    方夫人有點失望地把劇本還給他,“那你看吧。”


    方榮笑了笑,“放心吧,我可是經過《霸王別姬》從頭刀到尾的洗禮,這電視劇還挺搞笑的,我不會難受啊。放心。”


    說著,方榮站起來,走進書房,關上房門,坐到書桌前,點開台燈,跳過劇本大綱,翻開文學劇本。


    書房裏很快隻剩下嘩啦、嘩啦的翻頁聲。


    除了靈兒姥姥離世和李逍遙失憶,整體上還挺歡樂。至少,沒他想象得那麽殘酷。


    八點鍾,故事看完大半。


    看著劇本,方榮腦海中浮現出燈會後,眾人來到城外的景象……


    星空之中,五顆星連在一起。


    星空下,六名年輕人並排而站,滿臉笑容與希望,喊出自己的目標。


    “好,我們今日一別,讓我們十年後再相見!”


    六名年輕人與石長老把手疊在一起,一同喊道:“不見不散!”


    ……


    “約定好了,要一起吃到老,玩到老。”


    “沒想到,我已經這麽老了。”


    林月如永遠留在了鎖妖塔。


    ……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況且我已經找到了兩個。不止是六個。”


    “十年之約,就讓我單獨跟表妹過吧。”


    “阿七,失陪了。”


    阿七劉晉元在李逍遙的麵前,長辭於世。


    ……


    “如果有來生,我要永永遠遠地當唐鈺小寶的妻子!”


    “阿奴,我愛你,海枯石爛,矢誌不渝。”


    “我們會去哪裏呀?”


    “我們會化作一對比翼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可是我失去了雙臂,沒有翅膀飛不起來了。”


    “現在該由阿奴保護唐鈺小寶了,我帶你一起飛。”


    阿奴與唐鈺犧牲了自己,化作兩隻飛鳥。


    ……


    書桌前,方榮抽了張紙,擤了下鼻涕。


    不行了,扛不住了。


    一刀又一刀。


    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方榮抬手捂住胸口,閉上眼睛,深呼吸幾次。


    沒關係,要結局了,馬上就好了。


    不就是都死光嗎?


    人固有一死,看開了,就能從容地離開吧。


    靈兒倒在血泊裏,拚盡全部意誌,不願離開。


    “逍遙哥哥的生活過得很苦,身邊的朋友都離開了。靈兒答應過要給你幸福。不,逍遙哥哥,我要留下來。”


    “留下來的人是最痛苦的。”


    “逍遙哥哥,我想回家。帶我回去好嗎?”


    “我們是餘杭鎮的人。我們是鄉巴佬。帶我回家吧。”


    靈兒太累了。她也睡過去了。


    永遠睡過去了。


    漫天花瓣飛舞。


    與當年漫天紅色蒲公英一樣。


    美麗又淒慘。


    ……


    三分鍾後,方榮放下劇本,倚著椅背,閉上含著熱淚的眼睛。


    太狠了,連從容離開,都不可以嗎?


    全走了。


    十年之約,隻剩下李逍遙。其他人全走了。


    他不想動腦了。


    什麽都不想想了。


    就哭吧,靜靜地哭吧。


    五分鍾後,方榮深吸一口氣,拿起劇本。


    這玩意,現在還隻有文字。


    配上畫麵和音樂,放暑假播出,真不把觀眾的命當命啊。


    方榮歎了口氣,再次翻了翻劇本。


    但不得不說,寫的的確好。


    神女愛世人,而非愛戀人……這女主角是真好啊。


    剛才大致看了一遍,裏麵有些情節與台詞,還不夠理解,之後還得查查。


    哎,兔崽子,過年之前給他這個劇本,他分析一個月,可怎麽過年啊?


    罷了,還是想想今晚怎麽睡得著覺吧。


    又過了十分鍾,書房的門推開,方夫人探頭進來,“你看完了?”


    方榮點點頭。


    “你……”


    方夫人瞧著他發紅的眼眶,欲言又止。


    就知道,肯定會哭成狗啊。


    還不信邪,非要晚上看。


    得跟他聊聊,讓他看開點。


    不然,他怕是會靜坐一晚上,不僅他自己不睡覺,還唉聲歎氣,走來走去,說不準還把她拽起來聊天。


    方夫人走進書房,坐到他旁邊,“老方,你看完了,那你最喜歡哪個角色?主角團裏。”


    方榮思考了會,“都喜歡。”


    “那如果讓你選擇成為主角或者他的朋友,你選擇成為誰?”


    方榮拿起個蘋果,啃了一口,“你怎麽像采訪似的,我可以不選嗎?”


    要麽死,要麽朋友全死,成為誰?


    “必須選一個,你選誰?”


    方榮歎了口氣,思考片刻道:“阿七,也就是劉晉元吧。智慧、胸懷都令我佩服。如果我年輕二十多歲,再長得帥點,我絕對自己演這個角色!”


    方夫人憋不住笑了出來,“年輕二十歲,那小陳能演嗎?”


    方榮眉頭緊皺,嘴角下彎,一臉嫌棄地迅速搖頭,


    “不行不行不行,他演什麽君子啊。演賤人很有一套!”


    方夫人收起笑容,拍了下他的胳膊,“你怎麽這麽說話?你賤,才看人家賤。先不說這幾年你賺了多少,拿了多少獎。剛拍完《霸王別姬》,人家就把在央視網站錄製解說視頻的機會讓給你了,還說人家賤,你有沒有心啊?”


    方榮冷哼一聲。


    當年他也以為陳導好心,讓他這位沒被觀眾記住地導演多露臉。


    後來才知道啊……


    “老婆,你不知道內情。那年咱倆說好去旅遊吧?我就在劇組炫耀說:哎呀,好煩啊,真不想旅遊。現在回頭一看,絕對是他故意的!”


    “該!人家幫你實現願望。”方夫人笑道,“心情好點了吧?趕緊睡覺。你半夜要是敢把我叫起來,我就把你丟到外麵。”


    方榮擺擺手,“不叫你,不叫你。”


    方夫人點點頭,站起來,走出書房。


    屋內的方榮則低下頭,再次看向劇本。


    群像描繪立體,刀人刀得窒息,劇情涉及儒釋道,劇情有深度。


    這個劇本給他拍了。


    《哈利波特》給孫立拍。


    那他給自己到底留了個怎樣的劇本?


    神作?


    幹缺德事的作品?


    還是說……幹缺德事的神作?


    真好奇啊,明天打電話問問。


    先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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