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東西放下了?”女媧伸出纖纖玉手自雲中撚出一枚溫潤的白玉棋子來,落在身前的棋盤上。


    隻是這棋子落下之後,便消影無蹤,下方這整塊棋盤好似籠罩在雲霧之中,朦朧一片,令人看不真切。


    而且,這位令主的對麵卻是空無一人,也不知是在跟誰對弈,與何人言語。


    總歸是不能在自言自語吧?


    周遭的雲氣聚攏,於女媧對麵化作一隻“雲手”,雖不似女媧的手一般纖細如玉,可也有幾分憨厚可愛,這隻手在形成之際,便自虛空之中抓出來一枚黑子,一如女媧一般在這混沌棋盤之上落下。


    “雲手”在黑子落下的一瞬間便又化作雲氣消散,看來與女媧對弈這人,當不在此處,乃是隔空施為。


    “那自然是放下了。”有一道聲音在女媧的對麵響起,好似那處當真是坐了一人一般,“貧道挑選良久,才找到這麽一塊合適的,隻是有些大了,你也知道,貧道手中的碎片已然不多,若是讓你那隻貓兒拿到超過一半,引得這顆水君道果開始自求完滿,那日後可操作空間可就要少了許多,也是不美。”


    “因此,貧道掰了掰,你保準放心,那大小合適得很,保準不會影響你後續安排。”


    聽其所言,好似這水君道果【天下水脈堪輿總覽】是什麽餅幹一般,見大小不對,還能想法子掰斷,直至合適大小,與紂絕陰天那費勁力氣才能卷起一小塊碎片相比,簡直無法相提並論。


    “也是貧道曾掌諸水事,否則可不好對這【天下水脈堪輿總覽】有這般操作。”那道聲音邀功道。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女媧無奈地扶額輕歎,“前頭一應安排,可以說未做丁點掩飾,本就隻是為了借此隱瞞這最後一著,若是能不讓祂看出端倪,才是上佳。”


    “這塊碎片乃是貧道親自置於昔年那位赤縣水君七澤煙道友坐化之地,任其‘自然’飄落,隨後被那方世界捕獲,被用以鎮壓祂體內出現的這病毒,何來人為?”那道聲音的語氣頗為自得,顯然是對自己的手段信心十足,“而你那貓兒,更是祂自己召去的,哪來算計一說?你便放一萬個心吧。”


    是極是極,【天下水脈堪輿總覽】自七澤煙坐化之地飄落是真,【死國】世界出現病毒一般的詭異汙染也是真,這塊碎片飄至附近被那【死國】捕獲,以壓製這病毒也是必然,至於【死國】被人以【因緣故】施法,排擠“死亡”出界,那都是之前的事兒了,從始至終,怎麽看都沒有什麽人為痕跡,全是巧合。


    反倒是有人刻意以【因緣故】排擠“死亡”出界,又在那鎮了一尊屍佛,那屍佛雖非世尊須彌山王如來的骨骸,卻也是在過去入滅的如來之一,嫁接上阿周陀那的佛頂肉髻,自然能從虛無中將這位世尊短暫拉回,於是對方一看就明白了幕後那位的目的,欣然配合。


    這一步為止,倒是可以輕易地讓人看出安排的成分來,這可不正是祂們想要的嗎?這樣祂們後麵所做諸事,才有可能被與前麵連在一起,誰能想到一前一後,如此順暢的謀劃,竟是出自兩方之手呢?


    隻是那道聲音的語氣令女媧呼吸一滯,對方這番模樣才是祂不放心的真正原因啊,隻不過對方向來做事也確實妥當,祂如今再三質詢也不過是心中隱有不安罷了,其實祂如今這般已算是在打對方的臉了,若非對方是兄長舊部,怕是早已與祂翻臉。


    “本也不該質問你。”女媧皺眉道,“隻是我心中隱隱覺得其中有問題。”


    對方一時語滯,此刻若女媧隻是質疑祂的倒還算好了,以祂與伏羲之間的關係,被女媧再三懷疑也不至於壞了情分,隻不過這樣的事情一般不會發生。


    因為祂們這般級數,產生這樣的預感,可絕非空穴來風。


    正相反,絕計是需要好生排查一二的。


    “既然你心生預兆,我便不可小覷,隻是如今局麵已成,你我都不好再去那附近晃悠,否則日後必會被發現,且那樣豈不是證明你我心中有鬼?反而有暴露之疑”那聲音斟酌了半晌,這才開口道,“且你最好也莫要通過你那貓兒行那窺探之事,祂如今可能一無所覺,可日後總會知道的。”


    若是稍有不慎,就不是祂們利用那先前安排屍佛的存在給祂們背鍋了,而是祂們自己找著這口大鍋給自己扣上,簡直是愚蠢至極。


    “豈用你多言?”女媧心中翻了個白眼,這借紂絕陰天雙目行窺視之事,於祂而言與本尊顯化無異,祂又不是無知蠢貨,豈會做此直接現身之事?若當真如此做的,何苦要以紂絕陰天作馬前卒?古心孤詣讓紂絕陰天好似舔狗一般接近王沂河,不就是為了存有一個借口,日後事發對紂絕陰天小懲一二,便可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可祂若是自己現身,那可就解釋不清楚了。


    “此事還需你去見我那宅居的兄長,與祂合力,方有可能找出這引我念感之緣由,我與你一封法召,允爾暫借【知主】之權。”


    說罷女媧又從雲中撚起一枚白玉棋子來,隻是這枚棋子卻是與先前那一顆大有不同,這一枚棋子中,有星光閃爍,光華明滅,隱約可見,璀璨的光芒構成了一個“知”字。


    凡有所允,可知諸事。


    隻不過由於知主與令主一般,隻存於“現在”,因此知主隻可遍覽“今”事,令主也隻可令“今”事,故此一般而言曆任知主都會將自己所見存檔,以便接任者觀覽,隻是先代出了事情,那上告似乎也不願留下什麽信息,以至女媧現在兩眼一抹黑,隻好求助自家兄長了。


    女媧伸手,將這一封法召投下,那一道聲音並未伸手去接,本來祂就不在這離世之廷內,此地祂是進不來的,隻是女媧傳召,才可有此對話。


    而女媧這一子落下,自有手段將這枚法召送到祂的手中,當然也就沒有必要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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