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絕陰天身負水君屍身,若是時間拖得久了,保不準會生出許多變化來,因而紂絕陰天並未生出那閑心帶著王沂河領略這座方丈神山的奧妙之處。


    隻是這自方丈前往岱嶼的方式,卻又莫名地……


    有些古怪。


    不,說它古怪都是抬舉它了,應當說是詭異才對。


    紂絕陰天帶祂來的這處所謂通往岱嶼的通道,正是在方才伏羲與女媧之陵寢,周宮的後麵。


    是一座大湖。


    這座湖保準是王沂河此生見過最大的湖泊,若是放在赤縣,絕對會被稱作“海”,而非“湖”。


    而紂絕陰天卻稱其為“目湖”。


    對王沂河來說,並不難知道此湖如此命名的原因,這看起來是一座正常的湖泊,可這湖泊裏的水,卻好似一塊巨大的屏幕,不僅模擬出了正常水麵的模樣,更是擬造了不少魚蝦蟹蟲於水中活動,若是沒個看穿虛假的本事,便當真以為這是普通的湖了。


    而且,哪怕你當真跳入湖中,這些被模擬出來的生靈,保準讓你感受到“真實”。


    可這“真實的虛假”卻瞞不過王沂河的眼睛。


    實際上,這水麵以下不足半寸,便是這座湖的真實麵目——一隻鋪滿了整個湖的眼珠。


    而且還分明是一顆活的眼珠!


    “你可沒告訴我,這是活的!”王沂河皺了皺眉頭,而且照紂絕陰天的意思,想要進入岱嶼,便是要跳入這湖裏。


    而紂絕陰天呢?自從“確定”王沂河的身份之後,祂再麵對王沂河,那感覺就截然不同了。


    隻是女媧說的不錯,王沂河既然沒有承認,祂若是膽敢點破,那就是在自尋死路,不僅不能點破,還得配合著王沂河,玩這個角色扮演的遊戲。


    就比如這五座神山之間的通路,明彩真人分明是再清楚不過了,可王沂河卻是不知道的,因此紂絕陰天不得不與祂解釋。


    隻是,之前那種說教的優越感,到底是沒有了。


    不僅僅是方丈與岱嶼之間,便是之後的岱嶼與員嶠,員嶠與瀛洲,瀛洲與蓬萊,以至從蓬萊離開,皆是相似的情景。


    每一輪五座神山的順序皆有不同,但是那五條通道的順序卻是相同的。


    自方丈前往岱嶼的這座目湖裏麵的那隻眼睛,被稱作“形尊”,代表的是五感,形聲聞味觸之中的“形”。


    最上麵的那一層液體能遮掩隱藏在下方的形尊,而想要通過這裏進入岱嶼,需要以自己的雙目看見隱藏在虛假之下的真實之目,隻有看到了,才能通過。


    “這一顆形尊,並非神山本來有之,而是看看山主人,有觀無觀真人的一世道果,由其親自煉製成,既不是非器,亦非道果,僅以為一道門戶。”紂絕陰天道,“祂隻有在看到你身上有大羅之‘形’,方會讓你看到。”


    何謂大羅之形?其實不難,紂絕陰天托舉的【天下水脈堪輿總覽】,王沂河手上戴著的【經軌日輪】,皆是大羅之形。


    那北溟龍君敖順自是沒有非器的,祂以潑天大膽抽走伏羲脊骨,便是為了通過這形尊看守的通道?


    沒那麽簡單吧?


    王沂河跟在紂絕陰天後頭,從這座目湖的正中心,這顆形尊的瞳孔位置,緩緩地沉入“水”中。


    一接觸這“水”麵,便發覺其與正常水的莫大差距,首先便是粘稠,即便王沂河以法理隔開這些液體,可其惡心的觸感卻依舊好似觸及在祂的肌膚之上。


    在沒入其中的一瞬間,王沂河就看不見了,有什麽東西拿走了祂的“視”力,包括【非想名箴】的全方位視角。


    而隨之而來的,是觸覺的全麵加強,因而那粘稠的觸感讓人很不舒服。


    好在這樣的情況僅僅持續了片刻,便豁然開朗,祂們出現在了一片雲海之中。


    眼前雲海的形狀若是從極高處往下看,觀其全貌,竟是一隻巨大的耳朵模樣,想來對應的應當便是五感之中的聲。


    隻不過與之前的形尊一樣,隻要不是試圖進入下一座神山,便不會有什麽影響。


    耳朵形狀的雲海中,隱約可見有陸地存在,其中宮殿台閣錯落有致,倒不像是一座陵寢,更像某位有道高真的道場。


    紂絕陰天一進入岱嶼,便馬不停蹄地飛向下方的其中一座宮殿,祂必須首先安置好水君的屍身,將自己解放出來,否則手托一具大羅屍骸的自己,麵臨的壓力隨著時間的消逝呈指數級的增長。


    如此一來,若是再耽擱些時間,那北溟龍君敖順尋機偷襲,祂就隻能被動挨打了。


    王沂河跟在祂屁股後麵來到這座似乎是提前安排好的宮殿前,知道此時,王沂河才發現,這作為諸真歸寂之後的寢宮,並沒有那麽簡單。


    其上有光華流轉,道文隱現,王沂河判斷了一下,現在的自己若是手段齊出,也得花廢不少時間才能將其破開。


    就是不知那敖順是怎麽做到的,竟還能做出一副是敖閏把那宮殿壓塌的模樣。


    而且這一座為水君準備的“死”後寢宮,竟也是一座“徵宮”,倒是與在長歌澤用以停靈的徵宮對上了。


    紂絕陰天火急火燎地衝到這座徵宮門前,卻又不得不耐著心停下來,放慢腳步,一步一步地走進去。


    王沂河正欲跟上,卻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這聲音簡直震耳欲聾,引得王沂河為之側目。


    而紂絕陰天卻置若罔聞,硬著頭皮也要完成對水君屍身的下葬。


    祂可不管那敖順究竟是為何在方陵做出那等蠢事,又要在岱陵鬧出這樣的動靜,祂隻知道若是水君屍身不在短時間內躺入那被精心準備的棺槨之中,一旦在祂手中詐屍,那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


    介時說不準還會起連鎖反應,即便是諸真也會感到棘手的。


    而隻要水君下葬完成,這儀式結束,哪怕把這【丈今籌】拔了,把這徵宮炸了,也毀不掉這座棺槨,頂多也就複蘇,絕不會詐屍。


    這可能也是那敖順僅抽走了一根脊骨的原因,棺槨還在,祂掀掉蓋子已是驚世之舉,想要把整具屍身搬出來?那簡直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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