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在赤縣究竟作何布置。”王沂河雖然用的敬稱,可祂的語氣卻稱不上友好,畢竟赤縣再怎麽講都是祂的故鄉,若是西母當真行事毫無顧忌,那就別想從王沂河手裏換得這一滴“水”。


    而且若有機會,王沂河亦會出手給西母添堵。


    “你放心,唯一真界不可破壞,這是諸真定下的鐵則,不可違背,隻能遵守。”西母鄭重其事地道,“而‘人’是唯一真界最重要的組成,我不會破壞‘人’的生存環境。”


    “隻是拖住紂絕陰天罷了,方法多的是。”


    規矩,規矩,又是規矩。


    這位西母當真如此守規矩?


    莫非是上一次,諸真親自阻道,成了西母的陰影,以至於其對諸真產生了極深的忌憚,至少在明麵上不敢違逆諸真的意誌分毫。


    又或者,是這位西母本身出了問題,而且問題很大?


    王沂河私以為前者可能性不大,畢竟這些謀劃時日以輪作單位,隻為謀求那一絲成道可能都老怪物,其心氣都比天高,哪裏會因為一時的失敗而失去心氣?


    若是西母當真被諸真嚇住,也不可能屢有謀劃,試圖再次一搏了。


    可若是後者,就更奇怪了。


    “我隻消以東華作為跳板,擺出一副試圖擠入赤縣的樣子,那隻蠢貓就會屁顛屁顛地去幫東華對付我。”說罷,西母捂嘴一笑,“哦,對了,你們尚且不知道吧。”


    “當初我自知有諸真阻道,大計難成,因而故意露了個破綻,讓東母趁虛而入,與我一道誕下東華,那東華,是我故意放走的。”


    東母的一切皆來自於西母,木公又是東母在西母暗中允許的情況下與東母一起誕下,如此算來,木公是西母自己與自己生的,自然是怎麽也逃不出西母的手掌心。


    所以,彼時西母在幾乎要功成之際恐怕曾有一瞬幾近那一步,看到了不少東西,亦是明白自己這一遭的失敗已經注定,因而祂其實是做出了與紂絕陰天一樣的選擇,是主動放棄了近在咫尺的道果,收回邁出的半步。


    並在須臾之間想好了退路,利用東母締造出一個代表了最後希望的東華。


    隻是,有一件事,王沂河倍感疑惑,雖然西母與紂絕陰天如今走的是同時貫徹生與死這一條道,可祂們曾經的路,隻能說是相似,卻不能說完全一樣。


    那麽西母是因為唯有死亡會導致諸有陷入沉寂,因而招致諸真親自阻道,以至功敗垂成。


    紂絕陰天呢?祂又是因為什麽?


    王沂河順著這個思路稍一思考,就明白紂絕陰天是如何主動自斬一刀的了。


    紂絕陰天是生或死中的“或”,祂代表了無定的隨機性,側重點在或,而不是生與死中的任何一個,所以,一旦讓紂絕陰天就這樣證道,其危害性甚至比之完整的死亡西母更甚。


    在其證道的那一瞬間,諸有的一切都會分裂為生或死兩種可能性,並且在二者間來回變化,無法被確定。


    這樣不穩定的變化,會導致諸有本就堪堪安穩的現狀被瞬間打破。


    因而紂絕陰天才會在幾乎走入那一步之時,“自願”自斬一刀,放棄了自己幾乎成型的道果。


    不過王沂河不相信彼時諸真會不知道紂絕陰天與西母所踐行之道,卻任由其走到最後一步方才阻止,可見祂們必是有所圖謀。


    而這一點,王沂河能看出來,身為當事人的紂絕陰天與西母,恐怕也是心中有數的。


    而西母與祂討要【天下水脈堪輿總覽】之中的“水”,其原因也很簡單,水為萬物之源,哪怕水君歸位之前,水,亦是諸有孕育生命之所在。


    而水君道果,【天下水脈堪輿總覽】之中的水,更是諸水之源頭,是萬水之本根。


    就這麽一滴,便可孕育出諸有,包括神獸在內的全部生靈,當然,像紂絕陰天這種獨一隻的除外。


    因而,僅需一滴,便可彌補西母所缺失的“生”,而且極為純淨,不摻雜一絲一毫的雜質。


    至於那本就是從西母身上走出去的東華帝君,木公,早已走出了自己的路,若是拿來作為最後的選擇自無不可,可如今既然有更好的選擇……


    可【天下水脈堪輿總覽】中的每一滴“水”,都是這顆大羅道果的一部分,王沂河不過是代掌道果,哪裏敢替赤縣水君這一尊大羅道真做決定,哪怕對方如今已經歸寂。


    哪怕隻一滴“水”,不過滄海之一粟,哪裏會有什麽影響,亦算不上什麽“本源流出”。


    可站在王沂河個人的角度,也不願將這一滴水交換給西母。


    因而在依托此事,從西母口中釣出不少東西之後,王沂河直接翻臉不認,祂故作無辜地道:“實非我不願與您交換,隻是我並非水君門下,亦非長歌澤弟子,這【天下水脈堪輿總覽】雖在我手,可卻也是取不出一滴‘水’來,可能要讓您失望了。”


    王沂河這借口看似合理,實際上完全就是在鬼扯,什麽時候大羅道果在其主人歸寂之後唯有其門下弟子方可驅使了?


    真當西母是沒什麽見識的無知散修不成?


    不過王沂河這個借口隻是表明其態度,讓西母意識到交涉已經失敗,接下來便隻能做過一場,手底下見真章了。


    不過倒也在預料之中,祂以赤縣拉扯紂絕陰天,就意味著不能真的進入赤縣,但是紂絕陰天對王沂河的百般討好,知無不言,祂卻也是看在眼裏。


    畢竟紂絕陰天時刻提防著西母,西母又何嚐不是在盯著紂絕陰天呢?


    哪怕由於王沂河家人之事,二人之間產生了嫌隙,可那畢竟不是紂絕陰天動的手,說句難聽點的,哪怕當時王沂河在場,也做不了什麽事,祂自己也清楚這一點,隻不過是需要一個人作為出氣筒罷了。


    而實際上,看似被當做出氣筒的紂絕陰天實際上贏麻了,比如此時此刻,哪怕麵對可能不敵的西母,王沂河依舊選擇硬剛。


    也不願給西母提供成道的資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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