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爺子手上的棋子全都劈裏啪啦地掉在棋盤上,視線直愣愣的,有些呆滯。


    封淺也不知道自己回來是對還是錯,明明他們都已經從曾經的悲傷裏走出來了,她的出現無疑會讓他們再重新回憶一遍。


    她猶豫過,也遲疑過,但阿爹和阿娘很高興,蚩楠和封晟也很高興,就連霍熠都是高興的。


    “你,你亂叫什麽?我可不是你的爺爺!”封老爺子厲聲反駁道。


    但眼神亂瞥,明顯心慌地不行。


    沈玖的視線也愣愣地看著他們,眼眶紅了一圈……


    十分鍾後,封淺和霍熠排排站,低著頭挨訓。


    情緒最激動的就是霍老爺子了,他唾沫橫飛地罵著他們兩個。


    霍熠沒忍住一直盯著他看,怕他罵著罵著就……


    封淺倒還好,她看得出來霍老爺子的身體很好,不會罵著就抽抽過去。


    封老爺子也跟著在旁邊罵,從問完封淺什麽時候回來,又問完霍熠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他們就一直在挨罵。


    特別是霍老爺子聽見霍熠對著封淺說的那句話,更是火氣上頭,幾次舉拐,都沒舍得打下去。


    孩子犯了錯肯定要打,但沒犯原則性問題的錯誤,他哪裏還舍得?


    沈玖扶著兩個老爺子,她能感覺到他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顯然在極力壓抑著情緒。


    再看麵前一個比一個知錯的兩個孩子,她也在微微歎息。


    挨罵了半小時,老爺子們罵累了,才被扶著去棋盤前坐下緩口氣。


    封淺拿著丹藥,立馬笑嘻嘻地湊上去:“來吃點丹藥,保準下次能罵一個小時!”


    封老爺子伸手隔空點了點她,想說什麽,但剛出來一個音節,聲音就哽咽了一下,他狼狽地將頭轉到另一邊去,還生著她的氣呢!


    封淺也不在意,就跟哄陳阿婆和陳阿爹的時候一樣,軟著聲音撒嬌地挨個哄。


    沒人能扛得住封淺撒嬌,就像了解她之後,沒人會不喜歡她一樣。


    她就花了三分鍾,兩個老爺子包括沈玖已經被她哄好了。


    霍熠耳尖帶著一抹紅,抿唇站在一邊。


    沈玖看了他一眼,心裏哼哼兩聲,這臭小子心裏可羨慕了吧?


    這麽好看的媳婦,可不得得意壞了?


    封淺那邊不僅哄人,連帶著手上的丹藥都哄著人吃下去了。


    和陳阿婆陳阿爹一樣,他們都沒有問封淺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她的性子大變,這裏麵肯定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他們不問,怕她又回憶一遍那些事,也沒問她的丹藥是哪裏來的,更沒有問她討要……


    封淺坐在板凳上,看著他們下棋,霍熠站在她的身後,不時出聲應和。


    --


    封煜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封淺了,這天他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去敲響了封淺家的門。


    封晟得到封淺的叮囑,這兩天都沒讓老兩口出去,現在有人敲門,他於是起身。


    但門剛打開,四目相對,瞬間火花四濺!


    封煜狠狠皺眉,但沒有放狠話:“我姐呢?她好幾天沒有出現了,她人呢?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還是去了哪裏?你知道她在哪?”


    沒有放狠話,語氣卻算不上客氣。


    相同的兩個人,但現在身份調轉,封晟道:“和你,沒關係,這裏是,我家,請你走遠點。”


    封晟不記他們怎麽對自己的仇,但對他們封家人,除了老爺子之外還真沒什麽好感!


    這些人當初還那樣欺負封淺,現在看見他就更沒什麽好表情,臉上的情緒是不加以掩飾的厭惡!


    封煜有些輕蔑地看著他:“死結巴,你能不能,完整地,說完一句話啊?”


    封晟沒有被刺激到,他和封煜差不多大,封煜的脾氣還從小就不好,沒少各種諷刺他甚至對他動手。


    甚至他說話組不成完整的句子,和封煜就脫不開幹係。


    他想到封淺曾經形容封煜的話:那是個天生的壞胚,不用人教都會學壞,不要管他,我們能活著就好了。


    到現在他也依舊深以為然,他認真地看著封煜:“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討厭,姐姐說得對,你這樣的壞胚,是會從小,壞到大的。”


    封晟現在的每一個字,都等於是在封煜的雷區上瘋狂蹦迪,他額角青筋直爆,牙齒咬得咯吱響。


    “你說什麽?!”


    封晟表情認真,甚至一字不落地又重複了一遍。


    然後一個拳頭帶著靈力朝著他的麵門轟來,封晟表情不變,抬手直接接下來,一腳猛地踹向封煜的腹部。


    緊跟著他上前一步從屋子裏走出來,對著聽見動靜走過來的陳阿婆道:“阿娘,你們別出來。”


    陳阿婆頓住了腳步,擔憂的視線看著被關上的門。


    封晟拖著封煜走到消防通道,把人丟在地上,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他打黑拳出身,本身的格鬥技術就是從生死之間練出來,後麵還當了職業跑腿人,什麽危險的任務都敢接。


    也沒少被人算計著接危險任務,否則封淺也不會化身成‘五萬’,去暗網給他報仇找場子。


    他的一身本事是用血來廝殺出來的!


    最關鍵的是,封淺沒少給他和蚩楠投喂資源,給他們的都不比給霍熠的少多少,一身修為都不是封煜能隨意碰瓷。


    他打人專挑疼的地方打,封煜起先還掙紮幾下,但實在掙紮不過,就隻能老實挨揍。


    但人死了那張嘴都還是硬的,一直各種罵罵咧咧。


    封晟就卸掉他的下巴,封煜在地上護著自己的要害部位,像是一條擱淺到沙灘上的魚。


    封晟沒把人打成什麽樣,最後厭惡地看了蜷縮起來的他一眼,就扭頭回家。


    封煜的下巴被卸掉,但他的表情瘋狂,應該是類似於瘋狂大笑的表情。


    到最後連眼淚都出來了。


    壞胚……


    從小壞到大!


    哈哈哈哈哈……


    他不懷疑封晟會騙他,封晟就是一個實事求是、不會騙人的人。


    他這麽說,肯定就是封淺這麽說過!


    他閉了閉眼睛,心如死灰地躺在地上,揣在口袋裏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但他就像一條已經對生失去希望的死魚,動都不動彈一下。


    天色白了又黑,一雙皮鞋停在了他的麵前。


    封煜仰頭躺著,目光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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