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侃笑容漸漸收起,拍了拍陳燕昭的頭之後站起身來。


    “景瑞說,你的騎射有些問題,讓我指點一二,”他指了指馬,朝陳景鎔正色道,“上馬,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麽問題。”


    陳景鎔牽著馬往前走了兩步,語氣中帶著敬意:“若能得大將軍不吝賜教,自是不勝榮幸。”


    有比自己更合適的人選,陳景瑞就退到了一旁,抱著陳燕昭看熱鬧。近郊風大,陳燕昭的臉被吹得有些僵硬,她伸手搓了搓,仰著臉問陳景瑞:“二哥什麽時候走呀?”


    陳景瑞算了算日子,不確定道:“大概是十日之後吧。師父還要處理些京中的事情,沒那麽快。”


    陳燕昭掰著手指頭,嘴裏念念有詞,“今天是二十三,十日之後,就是……四月二日。”


    “昭兒是有什麽打算?”陳景瑞不明所以,隨口問了一句。


    無憂無慮的小孩不用記著日子,陳燕昭從前也沒有算日子的習慣。


    “沒什麽,就是想確認清楚。”她邊說,邊抱住了陳景瑞的脖子。


    十天這個數字,對她來說隻是個模糊的概念,可若是算出哪天是離別的日子來,這日子就如有實質,一天過得比一天快。


    曹侃打點好京城的一切,準備重回軍營的時候,陳景瑞也到了要離開的時候。


    晴了好幾天的京城又陰下來了,像是隨時要下雨。


    依照慣例,皇上帶著幾位肱骨之臣和皇子在城門外送行。陳景瑞換上了許久沒穿過的盔甲,腰間佩的那把劍,是陳景檀的。


    晉王站在送行的人中,抬眸看了看天色,感歎道:“看這天色,風雨欲來啊。”


    丞相羅澤不鹹不淡的說:“風雨欲來又如何,我朝穩健,還怕這點風雨?”


    他平素是跟著晉王的,上朝時,即便對晉王的言辭頗有微詞,也不會當眾反駁。他今日的話,倒是讓晉王很是意外。恒王也出乎意料地看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又將頭別回去了。


    陳燕昭從袖子裏掏出來個什麽東西,走了幾步靠近陳景瑞,遞給他,說:“二哥可要戴好,別丟在戰場上了。”


    陳景瑞低頭,看清那是什麽之後,露出笑容來。


    是個護身符,上麵還有護國寺的住持寫的字呢,他認識。他艱難地動了動盔甲,當著陳燕昭的麵將東西貼身收起來,說:“昭兒看著,二哥可是貼身放好了。這盔甲如此貼身,萬萬不會掉出來的。”


    陳燕昭這才滿意,她還想說什麽,但被陳景檀抱了回來:“你離戰馬太近了,會被誤傷的。”


    一陣細風吹開他的外袍,他腰裏空空蕩蕩的,什麽東西都沒有了。據說那把象征著世子身份的劍,曾被人握著在戰場上大殺四方,後來海晏河清,就帶著某些震懾的意味,作為身份的象征輾轉於皇室中人手中。


    他不在乎所謂的世子象征,但更想讓這樣的兵器出現在它該出現的場合,也能讓陳景瑞大殺四方。


    畢竟不算出征,皇上也沒交代得那麽明顯,隻是囑咐陳景瑞事事小心,見機行事。末了,陳景瑞在他的目送中上馬,漸漸遠離。


    馬蹄濺起了一陣塵土,迷了陳燕昭的眼。她迅速揉了揉,動作說不上輕柔,也不知那煙塵到底有沒有被揉出來,她不管不顧瞪大著眼,直到陳景瑞的身影變成一個小點,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皇上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帶著點意味深長,瞥向陳燕昭。


    他與恒王府的眾人,離得很近,其他人都遠遠站在後麵,聲音若是放低一些,他們甚至都聽不見。


    “聽聞昭兒頗有些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妨看看,這仗能不能打贏?”皇上的聲音很小,隻有陳燕昭與抱著她的陳景檀聽見了。


    陳景檀臉色一變,還沒有想好應對的話術,陳燕昭就歪著頭問:“啟稟皇祖父,大將軍說,我二哥去是為了嚇唬他們。若隻是嚇唬的話,昭兒認為,不會打仗。”


    她沒說這是自己預見的,隻是說這是自己猜測的。


    皇上不好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結,畢竟陳燕昭已經說了吉利話。他摸著胡須笑起來,不知信了幾分。


    回府的馬車上,眾人都是神色沉沉,氣氛凝重。


    宋聽冬摸了摸眼角,遺憾地說:“馬上就是阿瑞的生辰了,若是再晚幾個月去呢……”


    恒王歎口氣,還是寬慰道:“阿瑞也不是去個十年八年,若是打不起來,最多兩年就回來了。”


    “回來了,也差不多該及冠了,也得給他看人家娶媳婦了。”宋聽冬絮絮地說著,構想陳景瑞的以後。


    她就這麽漫無目的的操著心,多少放鬆了些。陳燕昭跪在馬車的軟墊上,背對著恒王夫婦,麵朝車窗,悄悄掀起一道小縫來往外看。


    “爹,娘,下雨了。”她話音剛落,劈裏啪啦的雨點就砸了下來。陳燕昭怕雨水被吹進來,趕緊放下了車簾,擋住車窗。


    “也不知道曹將軍會不會跟阿瑞先停下,找個地方躲躲雨。”宋聽冬又擔心起來。


    陳景瑞一向不是個省心的孩子。哪方麵都是如此。在京中的時候,他整日像個紈絝子弟一樣,不幹正事。不在京中的時候,又是去了如此危險的邊塞,還將宋聽冬的心也揪去了一塊。


    陳燕昭替宋聽冬捂著胸口,輕聲說:“娘,我們去護國寺——”


    護國寺住持的話深入她心。那頭皮光光的老頭信誓旦旦對她說,若想讓她二哥平安回來,隻需常來護國寺為他上香祈福,佛祖會保佑他。


    陳燕昭別的事幫不上,隻能將燒香拜佛視作金科玉律。


    宋聽冬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搖搖頭,沒答應:“昭兒還太小,不知道求神拜佛沒什麽用。信木胎泥塑,不如信你二哥自己。”


    她是從什麽時候知道求神拜佛沒用的呢……恒王出神地望著宋聽冬,思緒漫然回到了很久之前。他想起來了,好像是當年,撫養宋聽冬長大的祖母重病,宋聽冬在護國寺跪了整整三天,回到府上的時候,隻來得及去見祖母最後一麵。


    他心口頓時悶悶的,抬起手擁住了宋聽冬的臂膀。


    這對母女太過哀傷,他有心想換個話題,衝淡些這沉悶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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