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你可知道周家的事情?”


    “周家?”青棠有些困惑的望著薑明枝,不太明白,為何小姐忽然問及此事。


    “小姐說的,可是輔國大將軍府周家?”青棠想到自家小姐那日目睹周家滿門慘禍後大病一場,就不免有些憂心。


    薑明枝點點頭,她現在對外麵的情況不清楚,周家的事情一點頭緒也沒有。


    她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掌握京都第一手的時事,否則事事都憑傳言,那就太被動了。


    青棠對周家的事情也不太了解,就把自己聽說的消息告訴了薑明枝。


    “去年兩淮水患死傷上萬人,今年朝廷怕漲水悲劇重來,撥款五百萬兩白銀修葺兩淮堤壩,押送這批銀子前往的就是惠王與周將軍,誰知這批銀兩半路被匪徒所截,惠王僥幸逃生回來,說是周將軍串通匪患,周將軍和其夫人都沒有回來,陛下震怒,下令周家男丁全部菜市斬首,女眷充為官妓。”


    說到這種禍事,青棠也是心中唏噓。


    薑明枝聽著,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強壓下心頭恨意。


    “你說,周將軍和其夫人沒有回來?”


    青棠頷首,“何止呢,這次周將軍帶上了自己的夫人和一位庶子,官銀被盜,周將軍一家也沒了蹤影,這才有了惠王說的,周將軍蓄意盜官銀,攜家眷一起就是前兆。”


    “放他娘的狗屁!”


    薑明枝氣得拍案而起,嚇得青棠一個哆嗦。


    小姐一向是乖順的,沒和人紅過臉,更別說這樣的市井粗語了,這是怎麽了?


    “這些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薑明枝胸口一陣起伏,情緒難以平靜。


    青棠遲疑著回答:“邸報上就是這樣寫的啊,小姐,可是有個不妥?”


    薑明枝此時恨不得一刀刀將惠王瑾王給活剮了,真是天家好兄弟啊,這一出大戲,真是他倆唱明白了!


    她總算明白為何瑾王裝了十年的深情,為何在她生辰那日裝不下去了,想來這位瑾王是早就知道內情的,知道周家要倒台了,她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會有人追究,也能脫開他這個周家女婿的嫌疑。


    隻是如今東宮無主,惠王行二,瑾王行四,兩個人都有奪嫡之心,兩個人怎麽會串通一起謀害周家呢?


    如果一切都是陰謀,那批官銀又去了哪裏呢?


    薑明枝揉了揉眉心,心中沉甸甸的。


    千絲萬縷的關係,想要查明真相,還要抽絲剝繭,這真是一樁難辦的事情。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太早了,她這個在錦衣侯府癡傻了十年的大小姐,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自身都難保,更別說查明真相了,她得先把眼前的麻煩料理了才行。


    說到麻煩,麻煩就到了。


    外麵響起一陣腳步聲,青棠看了一眼薑明枝的神色,抬腳走了出去。


    “原來是段媽媽,可是夫人有什麽吩咐?”


    青棠笑著同那位段媽媽打著招呼,段媽媽朝著屋子裏看了一眼,“哪裏有什麽吩咐,不過是夫人讓我們過來看看大小姐的身體怎麽樣了。”


    “小姐這會兒好多了,還得多謝了夫人的掛念。”青棠笑著朝馮氏的清輝院方向福了福,對段媽媽道:“你隨我進屋吧。”


    “勞煩了。”


    段媽媽對青棠一向是和善的,畢竟這位可是王家的人,並不是錦衣侯府的下人。


    繞過破了洞的青紗屏風,進到內室,薑明枝倚著瓷枕躺在臨窗大炕上,麵色蒼白,目光黯淡地望著窗外,仿佛一株看透世事滄桑的老樹,這世間萬事萬物都勾不起她的一絲興趣。


    炕幾上放著一個碗,正是方才被她打翻的藥碗。


    段媽媽看見那碗,眸底閃過一抹亮色,這才笑著上前對薑明枝行禮。


    “奴婢見過大小姐,大小姐康安。”


    薑明枝回神,點了點頭,轉頭對青棠道:“藥喝完了,拿下去吧。”


    聲音無力,倦怠之意十分明顯。


    青棠一聽這話,就明白過來,吩咐瓶兒來收了碗,轉身從炕幾下拿出一個蜜餞匣子,“小姐,您吃顆蜜餞甜甜嘴,去去嘴裏的苦味兒吧。”


    薑明枝卻是忽然一揚手,打翻了那蜜餞盒子,麵色冷然地瞪著青棠:“賤婢,打量我不知道,你們都盼著我死呢?!”


    蜜餞盒哐啷落地,梅幹兒杏脯灑落一地。


    段媽媽嚇了一跳,抬眼打量薑明枝,隻見方才還倦怠疲憊的人,此時焦躁不安,怒不可遏的瞪著她們。


    “小姐息怒啊,奴婢絕不敢有這等心思啊!”


    青棠說完正要上前去,薑明枝又忽然語氣一軟,喚了一聲娘,隻是那聲音仿佛小貓孱弱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段媽媽,請先回吧,小姐喝了藥總是要發作一番的,讓你見笑了。”


    段媽媽見狀也不願多留,轉身就跟隨青棠出了屋子。


    清輝院那邊,馮氏聽了段媽媽的回話,心下鬆了一口氣。


    她就說,這用了許多年的藥,怎麽會忽然沒了效用。


    “夫人是沒看到,大小姐這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著實是嚇人!”


    段媽媽描述當時的場景,說得有模有樣的,聽得馮氏暢快大笑起來。


    她還以為薑明枝如今真的就好了,若是那樣,她還真是麻煩了。


    “夫人,我們接下來要如何是好?”


    馮氏思忖片刻,“這如今滿京城都以為薑明枝的瘋病好了,我若是不帶她出門,別人怕是覺得我這個做嫡母的藏私,苛待了她,既然她如今已經出過門了,那後日瑾王府納側妃,就帶上她吧。”


    “那樣的大日子,若是大小姐丟了人,咱們錦衣侯府的臉麵可如何是好?”


    “我還就怕她不丟臉呢!”馮氏施施然喝了一口茶,笑著把玩起手中的白玉手串,“她越是丟人,旁人就越會覺得,咱們馮家娶這小蹄子是多仁義!”


    段媽媽聽了,不由打了個寒顫,旋即笑著點頭:“夫人高明,是奴婢眼界太低了。”


    *


    “走水啦走水啦!”


    月淺燈深,錦衣侯府卻是火光衝天,已經在正院清輝院安置就寢的錦衣侯夫婦聞聲而起。


    錦衣侯薑榮清身形高大,站在廡廊下披了件披風就往火光方向去,“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走水了!”


    一邊說著,一邊吩咐人拿了他的帖子去報水龍隊的,這麽大的火,幾個人拿桶澆,怕是螳螂擋車。


    來報信的內院婆子支支吾吾,“奴婢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是大小姐的院子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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