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泛起了魚肚白,曙光點點顯出,繚繞半空的晨霧還未散去。


    昨天的春雨已歇,涼意的風拂過地麵濕漉漉的,伴著窗外青鴉的怪叫聲,院內被衝洗過的菜圃露出醉人翠色。


    慧娘一宿沒怎麽睡。起早就去灶屋忙活了。衛守忠在一旁看著灶膛裏頭的火。


    虞聽晚聽到外頭有輕微聲響就醒了。穿上衣裳,就去了灶屋。


    “怎起的這般早?可是吵著你了?”


    慧娘:“再回去躺躺。”


    虞聽晚甕聲甕氣:“我陪陪娘。”


    “若是困了,路上再睡。”


    慧娘強抿出一抹笑意,掩下不舍。


    “娘多做些幹糧,給你們路上帶著吃。”


    “阿郎不會餓著你,可萬一前不朝村後不著店,想弄些吃的都難。總不能餓肚子。”


    她想的很周到。


    “家裏之前熬的醬,你也帶走。回頭配著幹糧吃。”


    她知道虞聽晚愛吃醃蘿卜,脆脆的,帶著點甜味。


    一早給做了一壇,用陶瓷缸裝著,蓋子蓋的死死的。


    這種儲存法子,保存的時間久。


    蘿卜是整根洗幹淨放裏頭的,七天左右就能吃了,取出來再切。


    “房梁掛著的熏肉,我讓你爹去取下來了,這炒著吃也好,燉湯也不錯,便是直接拿來蒸著吃也是成的。”


    慧娘見姑娘身上棉衣有些皺,上前幫著給理了理。


    “都是些不值錢的,也拿不怎麽出手,怕你們帶著路上不便,可又怕回頭你想吃,嚐不到這口。”


    在她看來,什麽都沒有家裏的好。


    虞聽晚哪裏會嫌麻煩,也不願意讓慧娘白費心思。


    “娘給的,我都要。”


    “娘便是不給,我也是要拿的。”


    一聽這話,慧娘真心實意笑了。


    她繼續絮絮叨叨。


    “上回你舅母送來的山貨還留了不少。”


    “這事突然,照理來說你舅舅舅母他們也該過來送行的。這一去也不知你們還會不會回來,可他們在鄉下,一時半會趕不過來。”


    虞聽晚看著慧娘:“要回來的。”


    她真切道:“衛家是我家,我還得孝敬爹娘,給你們養老。”


    隻是,什麽時候回來,她沒法給具體歸期。


    慧娘心都要化了。


    她想說的很多,就怕來不及叮囑。


    故,說的也零碎起來。


    “等你去後,記得給家裏捎信。”


    虞聽晚:“嗯。”


    “眼瞅著阿郎身子都好的差不多了,抓緊懷一個。”


    虞聽晚遲疑一下:“嗯。”


    “咱們是不計較男女的,可我怕他家裏人計較。”


    慧娘吃過被婆婆調教的苦,不願讓虞聽晚去嚐。


    “聽他昨兒的口吻,和生母關係不算好。可那到底是你婆母,若沒做什麽過分的事,該敬還得敬著,但待你不好,就少往她跟前湊。”


    她看著虞聽晚的眼神,依舊慈愛。


    “娘讓你跟著去,不是讓你去攀富貴榮華,受氣去的。”


    “無非就是覺得我家晚娘處處都好,總要擇最好的郎君相配。”


    “有了……”


    她一頓。


    還是那麽叫了。


    “有了阿郎做比較,這放眼看去,還有誰比他好?”


    女兒家的姻緣,講究門當戶對。


    不能昏了頭低嫁。


    挑個條件不如娘家的,日子過得比閨中還苦,這是圖什麽?


    同樣的,不能高嫁。


    婆家要是不好相與,嫁過去後得處處看人臉色。


    若沒有這些時日的相處,清楚魏昭為人,慧娘絕對不敢讓虞聽晚就這麽走的。


    眼瞅著姑娘不說話,可眼角泛紅,慧娘也跟著抹了眼淚。


    “昨兒下雨,趙娘子就沒帶著囡囡回來,這會兒家裏還沒人,怕是夜裏趕路不便,就在書院那邊湊合住下了。”


    “孫老夫子那邊……你要不要過去辭別?”


    虞聽晚抿唇。


    她頓了很久,才道。


    “不了。”


    “科考在即,夫子那邊正忙著,我若是過去,他免不得分神。”


    “回頭等他回來,娘給我帶幾句話。”


    “你說,娘記著。”


    虞聽晚毫不猶豫:“大夫讓他少吃甜食,別那麽不聽勸。嘴裏應得好好的,總背著人偷偷摸摸吃。為人師表又一大把年紀了,醫囑還是要聽的。該服老服老。”


    還有……


    她嗓音低下來。


    “柳樹的文章,逆徒寫好了,就在屋裏桌上。”


    虞聽晚嘟囔:“一件事記了九年之久,時不時還要拿到我跟前念叨,誰有他小心眼。”


    她壓下複雜的心緒,從袖子裏掏出一把鑰匙。


    接下來的話是對慧娘說的。


    “咱們巷子住著四戶人家,這是第二戶的鑰匙。娘看著要不要讓舅舅舅母搬到澤縣來。”


    她知道莊戶人家放不下村子裏的一畝三分地。


    姑娘又掏出一張地契。


    “這是莊子,就在郊外。梧桐巷的王牙子給辦的,拿去衙門蓋過章了。”


    本想著這幾日帶衛家夫妻去看看的,也來不及了。


    “前些日子已尋人在裏頭蓋了簡易能住人的木屋,農活要用的具物裏頭也都備齊了。”


    “種樹也好,種菜也行。王牙子知道在哪兒,讓他走一趟,帶你們認認路。別怕麻煩人家,辦下這莊子,他從中也是得了不少錢的。”


    姑娘麵麵俱到。


    “我和夫君的意思是,舅舅舅母最好在澤縣安頓住下,阿俞又要讀書,舅母在村子裏想必也是念著的。”


    書院好不容易放幾日假,趙俞要回去,隻怕時間都耽擱在路上。


    “兩家近了,什麽事都有個照應。要是閑不住去莊子種什麽都成,吃不完了回頭還能那去集市裏頭賣。”


    最後,她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


    慧娘臉色馬上就變了。


    “你自己收著,都要出遠門了,我和你爹有手有腳……”


    虞聽晚愣是塞到她手上。


    “這是我和夫君孝敬二老的。”


    這世道,缺了什麽都不能缺了錢。


    隻有嫌少,如何能嫌多了?


    虞聽晚在灶屋看著慧娘做這個做那個,時不時還要被投喂。


    馬車是一個時辰後,停靠在衛家門口的。


    順子搬的行李。


    比起魏昭連夜收拾出來姑娘的包袱,衛家夫妻準備的才是真的多。


    他來回搬了很多次。


    虞聽晚在院子裏靜靜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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