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圖的就是清靜適合養病,剛搬進來時,院子空蕩蕩的,所有物件都是慢慢添置的。


    可這會兒,聽不到隔壁孫老夫子喊她去讀書,聽不到街上的喧囂,虞聽晚又嫌太安靜了。


    吱呀一聲,緊閉的房門被打開。


    魏昭走出來。


    他走路利索,手裏拿著姑娘穿的外衫。


    身後跟著遲禦。


    魏昭:“西邊礦山。”


    剛說了四個字。


    遲禦:“回將軍,都開采完了。”


    魏昭頷首。


    抬眼朝虞聽晚看來。


    虞聽晚:……


    眼前這幕畫麵,她見過。


    在那畫麵裏頭……


    劉燕早已招婿,贅婿狼子野心,霸占了鋪子不說,還讓劉燕死於墜崖,劉家會大辦喪事。


    那時她也站在院子裏,看著魏昭一步一步走近。


    然後……親了她。


    讓她等他回來。


    在那提前預知的未來,魏昭是沒有帶她走的。


    劉燕的事,是她人為做了幹預。


    這次出門……


    能看出魏昭對數日子多麽計較了。


    可見一切發生都不是固定的,會隨著變化而變化。


    姑娘眼眸顫了顫。


    正這麽想著,魏昭已至跟前。將外衫披到了姑娘身上。


    “想什麽?”


    這般入神。


    虞聽晚實話:“想你。”


    遲禦:???


    怕聽到什麽不該聽的,他朝虞聽晚抱拳行了一禮,去門外候著。


    和榮狄相比,他是真的會看眼色。


    半開的窗戶被吹的吱吱作響


    魏昭攏起姑娘被吹的晃蕩的一小撮發,將其別在耳後,不經意間觸及了白嫩滑膩的耳垂。


    “人不就在你眼前麽。”


    魏昭幽幽:“想做什麽我又不反抗,怎麽還……隻靠想?”


    虞聽晚:……


    便是再不舍,可終有一別。


    慧娘和衛守忠追出來把兩人送到門口。


    衛守忠不知道說什麽,最後悶聲來了句:“你們倆都要好好的。”


    魏昭深深看著他們,拱手行了個大禮:“兩位多保重。”


    門口的遲禦看在眼裏,便知這兩位往後是有大造化的。


    不過最有造化的當屬虞聽晚了。


    這一趟至關重要,魏昭都要帶上虞聽晚。可見將軍夫人的身份,她是坐穩了。


    慧娘看他這樣,心裏更難受了,忙轉過身子擦眼淚:“風大,迷了眼。行了,走吧。別耽擱了。”


    上了馬車後,車輪滾動。


    沒行多久,身後傳來慧娘壓抑的哭聲。


    虞聽晚不敢掀開布簾去看,把頭埋到魏昭懷裏小聲啜泣。


    魏昭歎氣,輕拍她的背。


    “這裏分散著的鐵鋪,裏頭會留下一些魏家軍。”


    畢竟兵器煉製運輸少不了。


    “他們會暗中照看衛家夫妻的。”


    “該打點的都打點的差不多了。”


    隔壁的趙家,便是虞家附近的何嬸子,李家成衣鋪子,魏昭也讓鐵鋪那邊留了心。


    這些,都是因為虞聽晚。


    就連那薑寡婦,也有虞聽晚的關係在,縣令有意向賀詡然賣好。


    念母女兩人相依為命,那昭昭又受了傷,看病吃藥都費錢,便給了薑寡婦在府上漿洗掃地的活計,還無需簽賣身契,開的工錢足夠她養女兒。


    薑寡婦不用再對男人賣笑,能挺直身板做人。眼下在縣令府上當幫傭,誰敢欺她們孤兒寡母?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善緣。


    虞聽晚攥緊他的衣領,鬱鬱寡歡,麵上的傷感藏不住,語氣很悶:“娘是西臨村裏頭,頭個對我好的。爹不善言辭,可他也很好。”


    “我當時整日往山裏去,鞋子都磨破了,回來時天都晚了,娘敲我的門,給我送了一雙暖和的棉鞋。我當時還格外警惕,怕她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麽,可她隻是怕我冷。”


    慧娘的確很好。


    魏昭沉默了。


    當初把他撿回去,也好似滿心滿眼的照顧他。


    說起來也可笑。


    順國公夫人都沒她體貼。


    魏昭道:“我會盡快弄死皇帝,把他們接回京城。”


    虞聽晚:……


    “那你別急,一急起來會出錯。”


    還是穩紮穩打比較好。


    魏昭想了一下問:“那我呢?”


    他以為虞聽晚會說一句,他對她更好。


    虞聽晚嗚咽:“你是……你是,比我還欠的。”


    魏昭:……


    ————


    馬車駛出澤縣。


    一路向西。


    虞聽晚眼瞅著澤縣城門一點點縮小,最後消失,扒著車簾的手微微泛白。


    道路不算顛簸,車廂內有鋪了厚厚的毛毯。


    姑娘調節情緒,試圖找話說,順嘴。


    “榮狄不和你一同去嗎?”


    魏昭眯了眯眼:“你很關心他?”


    虞聽晚:……


    怎麽,又戳著你了是吧。


    “那我頂頂關心的,隻有夫君你。”


    “行,我信了。”


    虞聽晚:……


    你的語氣告訴我,你不怎麽信。


    算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


    路線從官道改成了幽僻小路。


    越往前,越荒涼。


    晌午吃的是家裏帶的幹糧。


    為了趕路,就沒停下來過。遲禦和順子換著駕馬。


    虞聽晚想過這趟行程也許會很久。


    可她從沒想過,竟足足走了四天。也得虧每晚都能尋到投宿的地兒,吃些熱食。不然身體真的遭不住。


    天色暗了下來,如潑了墨般籠罩的密不透風。


    手裏的夜明燈,成了光源。


    虞聽晚提著裙擺,被魏昭牽著走。


    遲禦在前麵開路,順子在身後護周全。


    誰能想到,他們此刻走在山洞裏頭。


    山洞從剛開始的狹窄化為寬敞。


    虞聽晚腿快走酸之時,總算出了洞口。


    她呼吸了口新鮮空氣,就聽一道女聲從前方傳來。


    “可是魏將軍?我們爺已等候多時。”


    女使恭敬上前,不敢多看。


    魏昭:“可有廂房?備些熱水和飯菜。”


    他看向虞聽晚,撥了一下姑娘的發簪:“你先去歇息,我去去就回。”


    虞聽晚知道他要去商談要事。姑娘也困了,胡亂應了一聲。


    魏昭看了眼遲禦:“護好她。”


    “是。”


    女使見狀,讓身後的人為魏昭引路。自個兒則朝虞聽晚微微福了福身子。


    “您隨婢子來。”


    虞聽晚抬步就要走。


    “虞聽晚。”


    有人叫住了她。


    魏昭嗓音好似能溶進夜色。


    淡淡的。


    說著別人聽不懂,但虞聽晚懂的話。


    “兩天。”


    虞聽晚險些踩了裙擺。


    知道了知道了!!!


    用不著每天都提醒。


    不就是圓個房嗎,又不是上斷頭台,難道還能要了她的命?


    嗯。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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