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湘,你帶著嬸子,檢查砸傷情況,嚴重的往前,可以等的,就等等。”


    “汪穀,你帶人現在去村裏各家,找草墊子,越多越好。”


    “李建功,組織村裏的人,去張叔家,做木板,直直的木板,越多越好。”


    “張叔?”李建功剛要走,突然停了下來。


    張叔?是誰?他不知道啊!


    村裏哪有什麽張叔?


    “你個混小子,張木匠!”柳嬸子罵了一句。


    平日裏別說是知青了,就是村裏的人,都是瘸腿木匠,瘸腿木匠的叫著,很多人都忘記了,他姓張。


    “得嘞。”李建功大喊一聲,趕緊撒丫子跑了。


    “俺呢?”王程亮問了問。


    “我盡量不動,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傷,我需要你來回挪動草墊子,盡量不要顛簸草墊子上的人,可以嗎?”薑微看著王程亮,仔細的解釋了一下。


    “好。”王程亮點了點頭。


    “嬸子們,家裏有炕單的,有布條的,別藏著掖著了,人命關天。”薑微大喝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楊雲從外麵跑了進來,“微微,布頭我都拿過來了。”


    “顧湘的花布,你的青布,我沒征求你們的意見,都給拿過來了。”楊雲喘著粗氣,她的額頭上都是汗。


    一個老知青生病了,她去探望了,這才晚了一步。


    “幹的好!”薑微點了點頭。


    看著那大塊的好布,人家知青眼睛都不眨地拿了出來,剛剛一個個不情不願的婆子們,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


    “還在等什麽?一個村裏住著,平日裏吵吵鬧鬧,你們還真想看見人死啊?”柳嬸子怒喝一聲。


    “俺拿來了。”柳三嬸子站在門口,看到大家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衣服。


    剛剛出去的兩個人,除了大嫂,就是柳三嬸子。


    她是貪小便宜,她是嘴不好,但是她有心。


    “楊雲姐,來幫忙。”薑微顧不上其他,趕緊喊了一聲。


    楊雲摘下厚厚的手套,然後直接跪到了薑微的身邊,“固定住她的腿,一會我接骨的時候,很疼。”


    “明白。”楊雲立刻回答。


    上次接生的時候,她們已經形成了彼此的默契。


    “我動手了。”薑微的話剛剛落下,然後快速地掰正大丫的骨頭。


    本來昏睡的大丫,突然大喊,“疼。”


    大丫娘在一邊,想碰,又不敢碰她。


    “大丫,忍忍,馬上就好了,娘給你糖吃,好不好?”大丫娘抹著眼淚,看著自家閨女。


    此刻薑微的聲音很溫和,好像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大丫不哭,姐姐給你看看傷口,不讓大丫留疤痕,好不好?”


    “做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動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快速地處理著傷口,尤其是額頭的地方,需要縫針。


    “大丫娘,按好孩子,必須縫針。”她囑咐了一句。


    指著楊雲姐一個人,根本按不住孩子,這麽小的孩子,疼了就會反抗的。


    “好,我按著。”大丫娘此刻本能地回答著,卻沒有動作。


    一看她的狀態,薑微搖了搖頭,不行。


    “俺來按,你縫。”這個時候,柳嬸子跪在了旁邊,直接按住了大丫。


    薑微點了點頭,從打開的藥箱裏,直接拿出了一個奇怪的針,彎彎曲曲,上麵是獨特的線。


    這是薑微後來,特意去縣城的時候,委托國營飯店的負責人,幫助自己找得路子,買了手術刀和縫合的針線。


    薑微快速地用水清洗,然後用酒消毒,隨後按了幾個穴位,控製血流的速度,開始縫合。


    “薑知青,你幹什麽?”


    “這是人,不是衣服。”


    這個時候,大丫娘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薑微的眼神,好像看到了什麽妖怪。


    “你好狠的人啊,大丫隻有七歲,你怎麽能用針紮她?”


    “你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俺和你拚了!”


    大丫娘站起來,剛要往前衝的時候,王程亮直接架住了她,那瘦弱的婦人,怎麽是高高大大王程亮的對手?


    “小妹,你救人。”他有些甕聲甕氣,但是卻給了薑微一個安全的背影。


    薑微的手沒有停,快速穿針引線,然後縫合。


    “剪。”


    她一聲令下,楊雲已經剪斷了線頭。


    快速在大丫的額頭上,撒上了藥粉,然後用紗布,給包上了。


    “知青殺人了,知青殺人了。”


    “老天爺啊,看看這些人吧。”


    大丫娘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整個人癱在地上,被王程亮擋著,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閉嘴!”


    柳嬸子不用按著大丫了,這才回身看向了大丫娘。


    “要不是微微,你家大丫早就死了。”


    “昨天村裏挨家挨戶告訴掃雪,掃雪,掃雪,你這懶婆娘不掃。”


    “現在房子倒了,大丫砸傷了,你在這要死要活,早幹啥去了?”


    柳嬸子也是氣急了,這些人犯懶,村裏已經告訴多次了,可這些人就是不幹。


    有個死傷,上報到公社,上報到縣裏,都是他家男人的責任。


    “那也不能殺人。”


    “那可是針,我看到了,那是針啊!”大丫娘氣弱,卻依舊倔強著。


    柳嬸子一看她這樣,趕緊讓開了身子,“大丫好著呢,要是不縫針,孩子的血能止住嗎?”


    “止不住,這人能活嗎?”


    “誰殺人?”


    柳嬸子的聲音很大,她不光要讓大丫娘聽到,也讓後麵的人聽到。


    “微微用的自己藥,用自己的東西,救你們。”


    “她沒收錢,什麽都不圖。”


    “殺你們,她能得到啥?腦子呢?讓狗吃了?”柳嬸子點了點大丫娘的額頭,隨後看了一圈倉庫。


    “樂意治療的治,不樂意治療的走。”


    微微過來受累,又用著藥,哪能讓這幫人隨意罵?


    “嫂子,俺一個婦道人家,著急了。”大丫娘看了一眼大丫,血已經止住了,此刻呼吸平緩,躺在草墊子上,小手是溫熱的。


    她也知道誤會了薑知青,走到薑微的麵前,“嘭”就跪到了地上。


    薑微嚇了一跳,趕緊往邊上一閃,“大丫娘,你要是真想賠不是,那就幫忙吧。”


    這一跪,她可不敢接。


    這要是傳出去,誰知道能傳出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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