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澤撇了撇嘴,眼神流轉落到柳眠身上。誰知他又提起酒壺來倒滿了整個白玉杯,程澤佩服他的不依不饒,但還是插手先拿起了酒杯,放聲大吼一句:“這杯!敬我愛喝酒的奶奶!”


    然後一杯好酒又落到了地上,當然還伴隨著程澤特意擠出來的兩滴眼淚。


    一而再就不能再而三了喲。


    柳眠倒是沒有發作,忍的很好。程澤看出來他心裏也憋著火,便主動出擊——拎起了一旁的茶壺。


    “柳眠哥哥別生氣,我隻是突然間借景抒情了,實在擋不住我這一顆思念親人的心呐。”


    借景抒情,在這個地方能夠借景想念自己已逝的親人?那這到底是宴會呢還是葬禮呀?誰都不明說,但都能感覺出這層意思。


    “不如,我以茶代酒,替師尊敬柳眠哥哥一杯!”


    沈聽瀾在一側點點頭表示默認。


    司淵仙尊都允許了,柳眠還有什麽可說的?一個兩個都不敢惹,程澤說什麽便是什麽了,他恨得牙癢癢,卻眼見著程澤拿起了茶壺。


    話起話落,白玉杯被茶水涮了一涮,被他用袖子掩著倒在了地上,然後又倒了滿滿一杯茶水,被程澤灌進了肚子裏。


    “我幹了,柳眠哥哥隨意呦!”


    程澤一杯又一杯連喝了三杯茶水,柳眠緊皺著眉頭,不知他這是何意,難不成也要自己像他一樣連喝三杯嗎?簡直欺人太甚。可眼下司淵仙尊正看著呢,自己不喝便是駁了他的麵子……


    那酒水裏放了什麽?他心裏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上酒之前已經想到了司淵仙尊修為深厚,普通的迷藥對他恐怕沒什麽效果,便加大了劑量……


    “在下……在下……”


    程澤眯了眯眼,疑惑的問道:“柳眠哥哥怎麽不喝了?”


    “在下不勝酒力,還請仙尊和程公子見諒。”


    程澤本想著不依不饒,搬出師尊來壓他一頭,誰知師尊竟先發了話:“既然喝多了,就下去歇息吧。”


    “好……”


    沒完成任務的柳眠自然會受到金城主的責罰,程澤就沒再叫住他為難一番。隻是氣鼓鼓的盯著遠去的柳眠的背影,心中咒罵了幾句。


    ——覬覦師尊的狗東西!沒完成任務,看你怎麽交代!


    柳眠對司淵仙尊抱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在原著中是與原身之間的秘密。而他作為金城主的狗腿子,下藥這種事兒自然是不敢略過他的主人自己謀劃的。


    他不過是完成金城主的囑托,順便在城主的默許之下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兒而已。


    但是現在他不僅做不了自己內心的黑暗勾當了,也沒完成金城主給他留的任務。


    一想到這兒程澤心情就好了不少。


    ——叫你之前在書裏跟原身那個狗東西勾結!現在怎麽樣?


    ——給師尊下不了藥,也套不了話後,明天被打的還能下來床嗎?


    程澤驕傲的坐正了身子,仿佛自己在這一場與小人搏鬥之戰中贏得了上風。看著桌上這壺下了料的酒,他就腦仁兒疼,趁著沒人注意,便偷偷的將它拿到了自己懷裏,放進了雙環鐲中。


    ——這麽多的杯壺器皿,少一個不會被發現吧?


    殊不知此時的師尊正一動不動的注意著他的小動作。直到程澤貓著腰偷偷的從底下鑽來鑽去取了一套幹淨的酒壺杯子了才罷休。


    “怎麽?今晚想要一醉方休嗎,為師桌上的酒不夠你喝?”


    沈聽瀾的聲音肅然而凜冽,眼神卻毫無遮掩的拋向了小徒弟。程澤自然不能說自己懷疑他桌上的酒都有問題,隻好隨口打了個哈哈。


    “夠了夠了,隻是師尊的酒讓徒兒的家人嚐過了,他們告訴我說不太好喝。所以我便想嚐嚐我桌上那壺酒是什麽味道?”


    “嗬嗬。”


    沈聽瀾沒再理他,卻見他早已拎起了酒壺倒在自己的小杯子裏,一口一口的抿著,咽下一口還不忘嘶哈一聲。


    ——這酒真辣嗓子,有勁兒!


    各徒弟們在一旁都很雅正,再不生四徒弟與清靈竊竊私語時也沒有太大的動作,唯有自家這個小徒弟不關心任何禮節,隨心所欲。


    一場宴會,沈聽瀾清醒的了解了幽蘭城從古至今的習俗以及民俗,對這位金城主也算是有了簡單的了解。程澤則在他身邊慢慢悠悠的喝著酒,喝的滿臉通紅。


    那眼尖的金城主早就發現了座下的情況:“想必仙尊及座下弟子一路上奔波勞累,不如讓侍從帶令徒先行下去歇息吧。”


    看著腦門兒磕在桌子上的程澤,沈聽瀾說:“也好。”


    令他沒料到的是,柳眠先行請纓了,要帶程澤回房休息。金城主也爽快的答應了,跟他說著:“讓柳眠去吧,他比侍從精細些,也不至於會衝撞了令徒。”


    柳眠將程澤帶走了,二人又聊的火熱朝天。


    可是沈聽瀾的心思已然不在這裏了,僅僅一炷香的功夫,拋下金城主就離開了大殿。


    和徒弟們也不再逗留,說了準備好的說辭離開後,就離開了。


    無需思考,無需猶豫。沈聽瀾徑直去了程澤的寢殿。


    當他進門時,柳眠已經不在那裏了。


    桌上的茶壺茶杯沒有被動過,也沒有靈力波動。


    程澤正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看起來睡得很安逸,口裏模糊不清的說著:


    “你膽子不小啊……我勸你不要對我師尊有半分不敬的心思……”


    喝醉了——看起來也沒什麽大事兒。


    如今在金城主的地界兒,柳眠不會對他們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不然就是引火燒身了。


    想到這一點的沈聽瀾放心的離開了。輕輕的關上門,望著天邊被雲擋上的半輪明月,草園的一堆落葉下,蟋蟀嘰嘰的叫著,沈聽瀾離開了。


    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卻聽到窗戶 發出了嘎吱聲。


    沈聽瀾沒睜眼,靜靜的聽著,那打開他窗子的人想要做什麽?


    誰知那人卻一點也不掩飾,發出的聲音極大,不避諱的來到了他的床前。


    一股衝人的酒氣傳來,沈聽瀾睜開眼睛——他早就猜到了是誰。


    “徒兒晚上不休息反倒來爬為師的窗戶,欲意何為啊?”


    程澤稀裏糊塗的抓著他的胳膊一條腿先上了床,晃悠著兩條腿摔下鞋子來,扔到地上。


    平躺到床上的程澤大口喘著粗氣,眼神迷離,有些顫抖。


    沈聽瀾眉頭一滯,發現程澤不像是醉成這樣的,反倒的像是被下了藥。


    可柳眠怎會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去給程澤下藥呢?


    “熏香,熏香……”


    程澤嘟囔著發出聲來,沈聽瀾也才想到這種可能……


    他從未想過會柳眠會將迷藥換成日日在房間裏用的熏香上,是他忽略了這一方麵……


    許是剛剛程澤駁了他的麵子,心生怨恨,便趁機替換了他房間裏的熏香。


    可如今將程澤安頓好後,來到他的房間裏,卻發現那香早已燃盡,也未能在那些香灰之中尋得不該有的成分。


    想必他們還真是下了血本兒,有些金貴的迷藥成分極為貴重,所謂是燃盡不留痕,擴散到空氣中後,無處可尋。


    沈聽瀾便不再執著於這東西了,趕緊回房去看程澤現在的情況——意料之中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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