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楠月氣得肝火直冒,怒其不爭。


    太不像話了。


    謝麟安母妃受寵,早早就出宮開府,當了閑散王爺。


    說是身體底子薄,湯藥不離身,不過就是富貴病,時時刻刻溫補著,還有專門伺候的禦醫,也不用理會朝政,沒有江山社稷的重擔。


    有錢,有權,有閑,青梅竹馬還養在自家院子裏!


    去哪裏找這樣的好事!


    她要是謝麟安,怕不是半夜都會笑醒。


    所以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作吧,作吧,作到苒兒跑了,就知道哭了。


    “謝麟安,別不吱聲。信不信,前腳蘇欣瑤的花轎抬進你宸王府,後腳苒兒就跑回西南大營去了!到時,看你怎麽辦!”


    越罵越起勁。


    堂堂一個長公主,下意識就叉起腰來。


    遠遠看著,還真有幾分市井裏的潑婦模樣。


    一不做二不休。


    謝楠月索性學著話本裏的樣子,豎起食指,直直往前戳去。


    哎——


    還真是巧了。


    她的指尖,一下子就戳了一塊溫熱的軟肉。


    定睛一看。


    嗬嗬,眼前的徐卓光臉頰微微發紅,酒窩的位置,被她的纖長指甲戳得留了個小圓弧印子。


    ……是你自己要湊上來的,我可沒有招惹你。


    謝楠月猛地縮回手指,撇撇嘴移開視線。


    可又忍不住,偷偷瞄了回來。


    她好久沒有真正見到徐卓光了。


    他與溫尚書之女的賜婚被街上的流言蜚語攪黃以後,謝楠月也是有幾分期待的。


    知道他被留在毓秀宮當差,便旁敲側擊,想讓太醫院院正安排他來宮裏請平安脈。


    但徐卓光去了,還不如不去。


    隔著屏風,懸絲診脈。


    真是“規規矩矩”。


    直接被她趕了出去!


    吃飽了撐的!


    此刻再見,兩人相顧無言。


    “長公主,雲姑娘需要靜養。”


    徐卓光躬身俯首,並沒有抬頭,語氣恭敬疏離,與其他禦醫無異。


    謝楠月鼻尖泛上一股酸意,原本滔滔不絕的怒吼,頃刻間蕩然無存。


    是啊!


    雲苒那天罵的對啊!


    她貴為長公主,都不敢去爭取,又有什麽資格說謝麟安的不是呢!


    謝楠月看著俯首的徐卓光,她不說平身,徐禦醫怕不是會一直盯著地上的螞蟻。


    兩個都是膽小鬼。


    誰也不敢往前邁出一步。


    謝楠月覺得鼻頭的酸意,快要蔓延到眼眶裏了。


    氣氛焦灼之際。


    有宮女來報,皇宮身邊的荷香嬤嬤來請長公主。


    謝楠月趕緊轉身走了。


    等到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徐卓光才慢慢起身,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沒有吱聲。


    良久。


    他轉身回殿內,看到拖著疲憊身體從屋裏出來的謝麟安。


    謝麟安依舊穿著昨晚的衣服,衣帶未解,低頭扶額,頭頂的發絲有一兩縷偷偷跑了出來。


    同樣兩兩對望,沒人先開口。


    最終,謝麟安問:“她來做什麽?”


    徐卓光拱手:“回殿下,長公主因皇後娘娘召見,去中宮了。若方便的話,微臣先給雲姑娘方脈,稍後再去檢查青九姑娘的傷情。”


    “不會說人話了?”謝麟安沒好氣道。


    徐卓光並未抬眸,反而更為謹慎。


    “微臣不敢,宸王殿下息怒。”


    “……”謝麟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擺手,“去吧。”


    徐卓光離開。


    謝麟安隻覺一陣偏頭痛,閉上眼睛,重重歎了一口氣。


    ……


    皇後中宮。


    謝楠月一路走來,肚子裏又醞釀了怒意。


    徐卓光什麽意思?


    這輩子都不打算抬頭,好好看她一眼了,是吧?!


    好好好!


    算你狠。


    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謝楠月沒精打采地推開皇後寢宮的木門,嘟囔著嘴,撲倒在軟榻上。


    皇後容菱放下一個錦盒,就見女兒軟綿綿地癱倒,悶笑著拍了拍她的背。


    “看看你,沒半點長公主的儀態,這樣大剌剌的模樣,成何體統?”


    “成母後的體統!”


    謝楠月歪過臉,朝著容菱吐了吐舌頭,笑道:“女兒隻有在母後這裏,才能如此無規矩,才最放鬆。怎麽母後也要來管我啦?!”


    “管你什麽,又能管得住什麽?是能管住你不看街頭的那些粗製濫造話本,還是能管得住你跑去宸王府的腿?”


    “母後……”謝楠月坐起身,挽著容菱的胳膊晃了晃,“女兒最喜歡母後了!”


    “你呀!”


    容菱失笑,指尖戳了戳謝楠月的額間,輕歎一聲。


    “你說你,堂堂一個長公主,不要總是自掉身價。一個病秧子,一個小丫鬟,怎麽就那麽招你喜歡?!還有,那個徐卓光,母後是不會同意的!”


    “……”謝楠月緊緊抿住嘴巴,不作聲了。


    容菱繼續:“這麽多年,他與病秧子走的太近了。各皇子之間各自為政,還是要有分寸。與你更親近的,肯定是太子,明白了嗎?”


    “知道了,母後。”


    謝楠月嘟囔著應聲。


    “別隻是敷衍,剛才是不是又去毓秀宮了?”容菱哼了一聲。


    謝楠月點了點頭,又靠過來撒嬌。


    “母後,苒兒也是將軍之女,當年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原委。雖然父皇給她扣了奴籍,但也允許她住在皇宮裏啊!她在宸王府裏過的,也是貴女的生活。或許……另有隱情呢……嗚嗚嗚……”


    謝楠月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容菱一把扣住了嘴巴。


    “口無遮攔!後宮不得參政,你可不要惹禍上身。”


    謝楠月嗚嗚幾聲,連連搖頭。


    從指縫裏艱難解釋。


    “當然不會說出去了!又不是什麽好事,我連雲苒都沒有提過……”


    她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快要流下眼淚的表情。


    容菱一時晃神,默默移開了手,拿著帕子擦拭。


    謝楠月得了救,撫著心口,又有些埋怨。


    “反正以後,我肯定也不會再去了。謝麟安居然答應了父皇的賜婚,真的要和蘇欣瑤成親。以後她當宸王妃,誰還樂意去呀!”


    她直哼哼。


    容菱漫不經心:“可不一定呢!別說聖旨還沒有下,就算十裏紅妝,花轎抬進了門,也不一定就能禮成。”


    “母後?”謝楠月有些不解,追問了一聲。


    卻沒有得到回應。


    容菱將放在桌上的錦盒,遞給了她,轉移了話題。


    “過幾日,容暄大婚,你代母後去觀禮。”


    錦盒裏是容菱進東宮時的陪嫁物,一支紅玉瑪瑙的金釵。


    謝楠月大喜,撲進容菱懷裏:“多謝母後!”


    這瑪瑙金釵,她可是念想很久了,不敢提呢!


    “知你愛美,母妃的妝奩以後都是你的。”


    “母後——”


    謝楠月戴著新的金釵離開中宮,思忖著母親話中的內涵,為何不一定禮成呢?


    能有什麽內情。


    正想著。


    麵前出現了俏生生的問候。


    “民女給長公主請安,公主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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