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蟲小技。蕭大人光明磊落,不屑於用而已。”


    青峪將烤魚遞給蕭淮川,又催促:“一會就涼了。”


    蕭淮川側頭看了看,兩人身旁是百丈懸崖,一條銀色飛瀑從天而落,底下的寒潭魚群眾多,遊得驚起一陣陣漣漪。


    “挺有閑情逸致。”


    蕭淮川歎了一口氣,接過烤魚,咬了一口。


    欸……


    別說,還真的挺好吃!


    “宸王府裏的廚子,武藝都那麽好的嗎?”他故意嗆聲。


    青峪也不惱,反而樂了。


    “你也覺得我更適合當廚子?!”


    “……”當我沒說。


    蕭淮川悶頭吃完一整條魚,腿腳也休息好了。


    站起身活動活動,一把抓起佩劍。


    嘶啦——


    白刃出鞘。


    “來吧,不殺了我,是不是沒法對宸王殿下交差?”蕭淮川挑釁道。


    青峪卻沒有拔劍。


    “那人不是宸王派來的。而且,人已經死了。”


    “馬車裏還有一個人呢?是誰?不是你吧?你把人怎麽了?殺了?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蕭淮川斂眸。


    青峪伸出食指點了點崖上。


    “裴大人已經回京城了。他奉旨送您出城。我奉宸王殿下的命令,護送您去西南大營。”


    “……”


    蕭淮川握著佩劍的手,緊了緊,眼眸裏閃過一絲精芒。


    “裴階是謝麟安的人?!”


    他磨了磨後槽牙,重重舒出一口氣。


    沒有內力加持,卻絲毫不畏懼,臨危不亂。


    放到當今首輔裴階的身上,還真挺像那麽一回事!


    自己昨夜被青峪的迷香暈倒後,體力不支,直接被綁上了馬車。


    裴階就這麽看著他五花大綁,什麽也沒說。


    肯定是謝麟安的人,才無動於衷吧。


    蕭淮川撇撇嘴,算是知道京城水深了。


    打探了兩年情報,才對謝麟安稍稍有些了解,沒想到他還藏了那麽深的一枚棋子。


    滿朝文武都認定裴首輔是太子陪讀,自然也是太子的人。


    妙啊——


    蕭淮川耍了一套劍花,就把來龍去脈,想清楚了。


    青峪收起之前平易近人的態度,又變得惜字如金。


    “行吧,我不問了。不過,架還是要打的。因為……人還沒帶走,回不了西南!”


    蕭淮川眉峰一凜,腕上的白刃直衝著青峪就去了。


    青峪的輕功在宸王府眾多暗衛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他聽命護住蕭淮川,就不會對人下手。


    隻防不攻。


    這也是,之前讓蕭淮川脫臼,而並非直接廢了人雙 腿的原因。


    目的達到就行。


    不必打打殺殺。


    “躲什麽?宸王派你護我回西南?他能有那麽好心?不就是怕我折返嗎?告訴你!苒兒,我救定……嘶……”


    蕭淮川的狠話撂到一半。


    身後嘩啦一聲爆響。


    飛沙走石,寒潭水濺數丈!


    皮鞭一路甩出去,最終落到蕭淮川的背上。


    他疼得齜牙咧嘴,頓時臉色煞白,隻剩下急促的倒氣聲。


    人像是木雕,呆愣當場。


    鞭子打中他的麻筋,令他很沒風度差點握不住佩劍。


    “看來,聖旨還沒有送到西南大營啊!”


    他扭過頭,咬牙切齒地瞪向身後的蕭青山。


    蕭青山陰沉著臉,胡子拉碴,須發潦草,一身草莽喬裝,顯然也是偷著跑回來的!


    “你個逆子!”


    難得蕭將軍惜字如金,蕭淮川還等著養父接著往後講呢,就被長鞭一捆,扔到岸邊了。


    “小哥,通融一下。此處離淩波寺不遠,容老夫去那裏給嫂夫人上柱香,到時一起上路。哎呀,一路上,我都夢見好幾回了!不是說夢見嫂夫人啊,是夢見我被嫂夫人責罰紮馬步呢!子不教,父之過,我沒管好這個逆子,嫂夫人托夢教訓人呢!嘶……這麽說,好像還是不對……容老夫捋一捋……就是說啊……”


    青峪原本還是禮貌有加,鞠躬喊了蕭將軍,隨後笑容漸漸消失,直到他盯著蕭青山喋喋不休的嘴巴,默默地吞了好幾下口水。


    蕭將軍不口渴的嗎?


    ……


    宸王府內。


    青柏向謝麟安匯報。


    “路上中了埋伏,青峪帶著蕭淮川藏到山崖下了。”


    “裴階呢?”


    “裴大人已經回城。他手刃了太子派出的刺客,正在去東宮的路上。怕是要給個交代。”


    謝麟安微微蹙眉:“交代什麽?好歹是個武狀元,蕭淮川還治不了一個毛賊?”


    “……殿下所言極是。”


    “浮嵐院的藥送完了嗎?”謝麟安等得有些心焦了。


    青柏稍作遲疑,躬身道:“徐禦醫已經出府了。他說要親自替殿下上山采藥,不能有差池。”


    “什麽?”


    謝麟安啞然失笑,沒好氣:“剛剛投桃報李,就倒戈相向啊!沒看出來,他還懂得憐香惜玉。”


    青柏立在旁邊,不作聲。


    醋味太濃。


    平白無故,他肖想大閘蟹了。


    謝麟安起身,離開書房,往浮嵐院的方向走去。


    長長的連廊,走得比平日裏慢了不少。


    青柏莫名覺得謝麟安……不敢去!


    “殿下,是否要通報?”


    謝麟安斜睨了他一眼,沒作聲。


    “也快要到晚膳了,不如屬下讓明珠姑姑準備上?”


    謝麟安不置可否,依舊沉默。


    就是這腳下的步子吧,基本挪不動了。


    最終,他停了下來,吩咐道:


    “既然閑不住,就去外頭街上轉一圈,把洛公子找出來,請回府!找不到人,也把所有的話本買回來。”


    “……是!”


    長公主被禁足,沒人給苒兒送話本,悶在院子裏,估計也無聊吧。


    謝麟安心頭思忖,明明是想討好人,還非得找個理由。


    臨到門口,他又是佇立良久。


    青九休養康複,她該是開心的。


    也不知道徐卓光通不通透,有沒有把以後的避子湯都由我來喝的意思傳達到?


    苒兒不喜歡苦藥,她也不用再喝。


    昨晚的確失控!


    一想到她要跟著蕭淮川私奔,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把,淋了熱油,澆了酸醋,痛得無可複加。


    他發了狠,把人弄疼了。


    還當著人的麵,一點點將落紅染在腰帶上……


    一遍又一遍。


    直到人神誌不清,順從又嗚咽地求饒,喊了一聲麟安阿兄後,才勉強拉回了理智。


    ……麟安阿兄。


    他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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