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極,你能幹點實事嗎?別整天就抱著書摸來摸去,那白紙片是你媳婦啊,還是你能用它賺錢啊?”


    秀娘學著文武極的樣子撫摸空氣,模樣可謂是……妖嬈。


    “你個小女子懂什麽……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文武極豎起眉毛,耿直道。


    “那你就看著你媳婦掙錢養你唄,一天到晚什麽也不幹,是你娶我還是我娶你?當初白嫁給你,現在還要掙錢養你,世上有這種事嗎?你心不痛嗎?”秀娘兩手叉腰,發言激烈。


    三秒後。


    “不痛。”文武極勾起老幹部牌杯具,輕飲茶水,淡淡地說。


    文武極中舉前,經常和秀娘吵架,一次話放狠了,秀娘嘔氣,一怒之下回了娘家。


    娘家人都勸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自己回家不到片刻的功夫,又想起文武極讀書時的英俊姿容,也想回去,卻又拉不下麵子。


    就這樣,秀娘足足堅持了三天之久,每分每秒對她而言都是煎熬。


    天慶公主賦予秀娘喜愛文武極的靈魂刻印,可不是凡人的思想能控製的,可她就是控製了。


    足以見得,她對文武極隻讀書不養家的舉動,是心懷怨念已久的。


    文武極一人在家,看書的樣子就像是個呆子,肚子咕咕叫似乎也感覺不到饑餓。


    直到忍受不住,文武極終於開始刷鍋做飯。


    可文武極做的飯,他自己都難以下咽。此時,文武極終於念起了秀娘的好。


    “沒有她,幹飯都沒有味道,這人生如何過得?”文武極感慨一聲,立馬丟下碗筷,去尋回秀娘。


    路上經過小鎮,偶有推車小販叫賣,瓜果蔬菜,包子饅頭糖葫蘆小糖人,以及女性的小首飾,孩童的小玩具,倒也算是繁華。


    文武極突然意識到,自己去尋秀娘,總不能空著手去,如此全無誠意,秀娘如何會跟自己回家?


    可他又身無分文,什麽東西也買不起。


    思前想後,文武極決定將自己閑暇之餘作的畫拿出來,與賣風箏的小販以物易物。


    文武極的畫功驚為天人,小販雖不懂畫,不過一眼瞧上去,畫上的風景也叫人賞心悅目。


    主要是文武極卑微地求小販,滿足了小販的虛榮心,小販實在沒法拒絕。


    文武極拿著打包好的禮物走進秀娘家,麵容諂媚的簡直像條哈士奇。秀娘老爹開心地拿掃把上下左右揮舞,將文武極請出去。


    秀娘眼見文武極要走,猶豫五秒後,還是出門想將其挽留。


    畢竟文武極可從來沒如此對待過秀娘,他對秀娘一丁點的好,對秀娘而言就仿佛大濤大浪襲來。


    秀娘眼中,文武極突然回身,迅雷般雙膝跪地:“親愛的老爹,我錯了,今後我定好好對待秀娘,她讓我跳刀山我絕不下火海,她讓我洗衣掃地我絕不做飯……”


    可實際上,文武極隻是彎下腰,悄悄將腰間的玉佩取下,塞進秀娘老爹手中,放聲道:“老丈人,拿去當了換酒喝,夠你喝一年了,秀娘我就帶回去了。”


    秀娘老爹高抬手,狠狠地反複拍打文武極的肩膀,看得秀娘萬分心痛:“叫你欺負我寶貝女兒,叫你欺負我寶貝女兒……你不要她,多的是人要她……再給你一次機會,以後好好待她,一日三炷香,晨昏三叩首,當祖宗供起來,聽到沒有!”


    可實際上,秀娘老爹卻道:“好女婿,趕緊把她給我帶走,不聽話就打!女人呐,就是事多矯情,不打不聽話!”


    文武極來到秀娘房間,秀娘連忙轉身背對文武極,擦幹眼角淚水:“你還來找我幹什麽?書才是你媳婦,你去跟它玩,別來找我。”


    秀娘的言外之意:趕緊給我道歉,說我比書重要,並發誓以後再也不碰書,我就跟你走。


    可文武極卻隻是將禮盒放在桌麵,感歎一聲:“我就猜到會是這種結局,那我走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


    “等等!”


    幾乎是一瞬間,秀娘火冒三丈,又一個轉身,雙手叉腰,露出餓狼捕獵時的凶悍表情。


    “文武極!你我夫妻多年,如今鬧了矛盾,你就不再試著挽回一下?”


    “不了,被愛的人要走,愛的人是留不住的。”


    “你再說一遍!”


    文武極見秀娘這副表情,趕忙閉嘴。


    這倒不是怕秀娘拿刀和自己拚命,文武極知道,如果自己繼續和她杠,秀娘無疑會淚崩,哭地梨花帶雨。


    文武極是個心軟的人,見不得女人哭。


    “……那你跟我回家吧。”文武極猶猶豫豫。


    “好!”秀娘立即回應。


    文武極提著禮盒,帶秀娘來到一處原野,不遠處正有兩個孩子牽線放風箏。


    “盒子裏裝的啥呀?”秀娘好奇問道。


    “很貴的東西。”文武極回應。


    不遠處的小孩忽然驚叫一聲:“風箏線斷了。”


    另一個小孩道:“沒事,風箏才八文錢一個,大不了重新買一個。”


    剛剛打開禮盒,摸出風箏的文武極頓時尬住。


    “不喜歡風箏,也不喜歡放風箏。”秀娘冷冷道。


    “但既然你喜歡,那我也喜歡。”


    文武極換給小販的畫,曾有人出五兩紋銀購買,文武極都不賣。如今他為了哄娘子,卻將之換了九個銅板都不值的風箏。


    秀娘拿著線頭,文武極牽著線,如同小孩一般在原野在奔跑。


    不知怎麽的,他腦子突然猛地一震,覺得自己以前仿佛和某個人做過同樣的事,但卻想不起來那人是誰。


    時間過去太久,妹妹文潔如今隻活在文武極腦海中,麵容模糊不清,隻剩下朦朧的身影。


    同樣的一幕重現時,就好像在做夢。


    “飛起來啦!”


    秀娘麵露微笑,但天空卻突然刮起大風。


    秀娘握著線頭的手翻轉幾番,風箏在高空搖搖晃晃,風箏線突然斷掉,風箏墜落山崖。


    ……


    ……


    “小姐,隻要過了前麵的城門,我們就安全了。”小蝶攙扶著麵色蒼白的秀娘。


    可就在秀娘猶猶豫豫,打算邁出那一步時,卻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離開此處,留下文武極一個人麵對危難,那自己一定會後悔。


    回頭找他,自己可能會死,但在懊悔麵前,死又算得了什麽呢?


    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麽多,那麽多啊,怎麽能像鳥雀一樣大難臨頭各自飛呢?成親時我們就說過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忽然,秀娘的腹部傳來強烈的劇痛,痛的她根本走不了路。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秀娘隻能隱隱約約聽到小蝶的話,聲音越來越小。


    小蝶背著秀娘來到醫館,醫館老者為秀娘號脈,隻見老者原本沉悶的表情變得歡喜:“恭喜夫人,夫人這是有喜了,恭喜恭喜,早生貴子啊。”


    “郎中,你確定?”小蝶問道。


    “老朽萬分確定。”醫館老者摸摸胡子。


    “怎麽這種時候來,這可如何是好?”小蝶表現的很是急躁,反倒是秀娘,她從來沒有如此冷靜過。


    旅店處,秀娘以想吃雞湯為由,支走小蝶,背負荊棘,孤身來救文武極。


    可文武極卻一心求死,完全不顧及秀娘安危。


    夫君不顧及我的安危,總該顧及肚中孩子的安危吧?


    刑場上,秀娘的下腹突然出血,官吏叫來醫生,才知秀娘已然懷孕。


    醫官稟報皇帝,如果不馬上治療,女人和孩子一個都保不住。


    皇帝發出最後通牒:“文武極,朕最後問你一遍,你可知錯?認錯,你們一家相安無事,否則,你的夫人會死,你的孩子會死,最後你也會死。”


    他會低頭認錯嗎?


    他一定會!


    秀娘對文武極給予自己的愛,萬分確信。


    可在文武極心中,堅持自己的信念才是第一位,秀娘其次,最次才是自己的生命。


    文武極遲遲不做回應,隻有秀娘忍無可忍的痛苦哀嚎聲,回蕩在整座刑場,一大片鮮紅的血液如無數極紅的玫瑰般將秀娘簇擁於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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