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片的鳥兒驚起,像水麵上的波折,撲啦啦飛過。


    倪陽州輕輕踩踩腳下的樹幹,除了顏色不太一樣,結實得像水泥地。


    身側一陣風吹來,倪陽州被巴掌大的花瓣拍了一臉。


    “哇——”


    倪陽州拿下蓋在臉上的紫色花瓣,從上到下暈染得非常漂亮。


    “成拇指公主了。”


    尹嘉竹把手槍別進腰帶,單手提著刀轉了一圈,到了樹幹邊沿,還用刀往樹幹上砍了一下。


    “哎!別!”


    倪陽州擔心這棵花樹精吃痛受驚,但刀刃砍進去至少兩寸,樹木依舊穩穩不動。


    或許對現在的紫藤花樹來說,他們隻是在樹上搗亂的小蟲子。


    尹嘉竹拔出刀,走了回來。


    “注意不要靠邊,小心掉下去。”


    倪陽州有點恐高,也不敢太往邊沿去,聞言點點頭,一連串應聲道:“好的好的好的。”


    尹嘉竹巡視一圈,繞著小樓又轉了一遍,回來說道:“沒有地基,樓後有開裂,不能住了,不安全。”


    倪陽州看著小樓主體好像還是好的,跟著往後轉轉,果真看到一道裂縫,但是不大。


    “還能吧?這裂縫很窄,應該塌不了。”


    尹嘉竹把刀直接插到地麵上立住。


    “你能保證這棵樹不會再動一回?”


    倪陽州搖搖頭。


    “待在這等會。”


    尹嘉竹剛說完小樓不安全,就要自己進去。


    倪陽州看看樹上爬的小蟲子,仍然是正常大小,沒有也跟著變異的情況,放心了很多,屁顛屁顛也跟在了尹嘉竹身後。


    男人聽見腳步聲,回了頭:“別進來,在樹幹附近待著,不安全。”


    倪陽州側側頭,陽光從花瓣縫隙裏落下,照在他那張有些單薄的臉上。


    “你能保證我不被突然生長的樹當做養料,包進樹幹裏去?”


    不能。


    尹嘉竹又沒有預卜先知的能力,他自然也不行。


    倪陽州手上依舊還疼,但為了證明實力,“唰”一下又從空間裏拿出了消防斧。


    之前發現斧子派不上用場,被倪陽州又收到空間裏去了。


    拿著手疼。


    從尹嘉竹的視角去看,青年那隻空無一物的手上憑空出現了一把斧子,木柄紅頭,和他一身黑色的休閑運動服看起來極不相稱。


    “末世來了,不是就這一天,就這一次,我不能隻等著送死。”


    倪陽州話說得輕鬆自然,實際心裏也思考了一番。


    白撿的大哥雖然身份上看著不是那純潔正派,但剛才一副舍身保他的樣子卻不是能裝出來的。


    男人往小樓裏走,腦後是一片濡濕的發,隱隱發紅——剛才被掉落的碎玻璃紮的。


    暴露空間是早晚問題,不如讓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況且這世界不僅有喪屍。


    像這樣的植物異變,如果單打獨鬥,不知道他有沒有命跑到曾經的旅遊景區。


    得拉人保他。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快。”


    倪陽州忍著疼,拿著消防斧就要往裏走。


    “等等。”


    尹嘉竹停下了腳步,也攔住了要繼續往裏走的倪陽州。


    青年抬頭看他,還是那張素白的臉。


    “先處理傷口。”


    尹嘉竹開口也不問哪裏來的斧子,看著倪陽州堅定的語氣,不知是不是被說服了,帶著青年走回到樹幹平坦的位置上。


    倪陽州其實也正有此意。


    義正言辭的話說得再多也不能止痛,他跟在男人身後,趁著沒有回頭看他,齜牙咧嘴得甩了甩手。


    “手拿來。”


    倪陽州跟著坐好,伸出雙手,尹嘉竹從腰帶裏抻出來一個扁片,非常迷你,一打開,竟然是個超微縮的急救收納盒。


    裝著酒精棉片和緊急處理傷口用的小工具。


    尹嘉竹此時仍不忘了器械消毒,接過倪陽州的手,開始往外撿玻璃碴子。


    倪陽州也疼,但看著對方明顯傷得更重的手,要喊痛的嘴愣是張不開。


    男人低著頭,也沒看倪陽州的表情,隻是聽著那輕一下重一下的抽氣:“疼就喊。”


    倪陽州想咧開嘴笑笑,又被疼得直抽抽,故作瀟灑道:“喊了就不疼了?”


    男人抬頭,看倪陽州一眼:


    “不能,但能讓你不這麽喘。”


    “……誰喘了。”


    倪陽州聽著有點歧義,怕是自己多想,聲音漸弱,沒敢接著再說。


    碴子都撿完,手上其實沒有很大的傷口,畢竟當時他隻是自己按了一下,還是躺著,並沒有施加太多力氣。


    “我來給你挑。”


    倪陽州要接過鑷子幫男人,尹嘉竹卻把手一撤,鑷子消毒放回原處,拿起迷你的碘酒棉簽,說道:“消毒。”


    倪陽州乖乖伸出手消毒。


    手上塗完,尹嘉竹終於開始處理自己手上的傷口。


    有一塊斜碴的玻璃正紮進食指指甲和甲床的側邊,不太深,但位置刁鑽,血流得很衝,血線一直蜿蜒到腕骨。


    尹嘉竹半分沒有猶豫,用鑷子“唰”一下就拔了出來,神色未變。


    倪陽州看著都疼:“大哥!這是不是得包紮一下,指甲不會掉吧?”


    “多疼啊!”


    尹嘉竹已經開始挑揀右手上的玻璃,聞言道:


    “掉不了,不疼。”


    “那也得固定一下,這都分開了。”


    倪陽州舉著兩隻迎風晾幹的手,看得仿佛自己的手指頭都疼:“再說這麽好看的手,沒個指甲多可惜。”


    尹嘉竹抬頭,看了倪陽州的臉一眼,從小盒裏拿出薄薄一片紗布,在食指上綁了一個小結,總算是給固定住。


    都沒用倪陽州幫忙,男人單手即使受了傷也依舊很靈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好了,走吧。”


    尹嘉竹速度很快,處理好手上的傷口就要起身。


    “哎大哥,你還沒弄完呢!”


    男人已經起身,聞言檢查了一遍自己的雙手和四肢。


    “後腦勺。”


    尹嘉竹往後摸了一下腦袋,在伸到眼前,手上又是一片鮮紅。


    “不是,大哥。”


    “你真感覺不到疼啊?”


    尹嘉竹又坐下,終於願意把鑷子遞給倪陽州:


    “沒注意。”


    “真成,鐵血男人。”


    倪陽州吐槽緩解情緒,接過鑷子撥開尹嘉竹後腦的頭發。


    男人的頭發很密,又黑又多,看上去十分健康,就是夾這一些玻璃碎屑,一撥動,就能看到反射的碎光。


    “還好,不嚴重。”


    頭皮血管豐富,紮得傷口很小,就是血流得多。


    “忍一下啊。”


    倪陽州不給對方準備時間,眼疾手快夾起碎玻璃,血又順著往下流。


    “碘酒。”


    “沒了。”


    男人回應道,語氣倒是正常。


    “啊?”


    早知道不多,留著給腦袋上這個傷口消毒啊。


    “那大哥。”


    倪陽州看著茂密的頭發,怕出汗不好處理,傷口發炎。


    “我給你剃個光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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