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訝異,“老爺和夫人要買學堂周邊的院子?”


    他斟酌了許久,憑著僅存的一點良心道:“學堂地處偏僻,四周都是山野小路,周邊宅院商鋪怕是不好租恁。”


    “沒事,麻煩你把學堂周邊的地皮良田都打聽一下,要是有合適的,我們就買下。”


    周行是個生意人,自然是以利益為重,他又問了沈蟬的一些要求,最後道:“還要麻煩夫人多等幾天。”


    “不妨事,你慢慢看就行。”


    沈蟬和李叔夜也不會傻到就這樣盲目投資,郭家那邊是一層保障,學堂也得去看看,最後再接觸一下鄰居哥。


    古代的滴滴打車沒有現代方便,沈蟬和李叔夜逛了大半天,又買了一大堆東西,才到人多的地方找了一輛牛車,要不是給的錢多,人家還不願意走這一趟。


    “這地兒就是鄉下,平日沒有人願意來,聽說還有一個讀書人在裏麵開了一個學堂,說山水清靜,適合居住,你們說這鳥不拉屎的地有誰願意來,讀書都把腦子讀傻了。”


    沈蟬笑問道:“老伯對這個學堂很了解?”


    “哎呦,城裏誰都曉得的事,我表伯家的侄子就是在裏麵讀書,一年難回家一次,你說這十幾歲的孩子,爹娘在家哪會不擔心,要不是盼著孩子出人頭地,那舍得讓來這荒山野嶺的地。”


    “不過我表伯家的侄子一生下來就聰明,十六歲中了秀才,那學堂裏的先生都說是進士之才。”


    車夫性子外向,聊了半路學堂的事,又說起縣裏的風俗民情,著重講到了大鴨梨,“大娘子從外地過來,最該嚐嚐的就是我們縣裏的大鴨梨,那滋味,皇帝老爺吃了都說好!”


    沈蟬捧了他一下,問出了不少消息情況,比如說,隋嶺府的大鴨梨雖然是貢品,但果農的日子並不好過。


    商稅高,商人收果子的價又壓的低,還不如普通農戶人家好過。


    知府隔幾年換一個,但雜七雜八的稅收隻有多沒有少的,讀書人多,但沒幾個出息的。


    天色欲晚,瑩窗點亮簷下的燈籠後,隱隱約約能聽到隔壁傳來小孩的讀書聲。


    她小聲嘀咕了幾句,“我就說嗎,也就隻有讀書人才會傻乎乎的租這麽偏僻的房子。”


    樹下放著一張小桌,上麵擺著精致的茶盞和飯食。


    主仆兩對坐吃飯,小聲聊著家常趣事。


    “公子猜錯了,隔壁就是讀書人。”


    齊楚年輕輕的“嗯”了一聲,心思明擺著不在話上。


    瑩窗有點失落的低下頭。


    讀書人的心裏有學問是好事,將來公子高中進士,入朝為官,她的前程也就越好,不管是嫁人還是跟著公子,都比現在更體麵。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幾日耳邊沒有郭子遠那個登徒子的聲音,她竟覺得有點無趣。


    丫鬟能有什麽好命,最好的日子就是被主子收到房裏,將來生個一兒半女傍身。


    她樣貌出眾,要不是從小跟著公子長大,夫人未必會讓她隨身伺候。


    公子待她也好,從來沒有打罵,閑時還會教她讀書念字,並說……送她出嫁。


    瑩窗覺得今晚的月光太刺眼了,她拿手背抹了抹眼角。


    都怪隔壁一直鬧出動靜,擾的她心緒不定,睡不著覺。


    李玉棠這幾天的日子過的很充實,早上跟李叔夜一起去買菜,回來後練字早讀,等沈蟬起床,吃完早飯後就拿著魚竿去村裏釣魚。


    沈蟬和李叔夜輪流做飯,手藝不能說差,隻能說一句吃不死人。


    柴火不像煤氣和電氣好控製,一不小心就跟打仗一樣,也不知道李玉蓉是怎麽做到遊刃有餘的。


    她把焦糊的魚端上桌。


    李玉棠和李叔夜的臉色都變了一下,好在表情管理學的好,不僅能神色如常的吃下肚,還能昧著良心誇幾句。


    下午的風悠悠然,沈蟬和李玉棠坐在院門口下五子棋,李叔夜拿著本書坐在沈蟬身邊,時不時觀看一下棋局,在沈蟬大意失荊州的時候加重翻書聲。


    黑白棋子縱橫,戰況焦灼。


    李玉棠苦惱的捧著腦袋,半晌歎了口氣,“我又輸了。”


    沈蟬“嘿嘿”的笑兩聲,“記得洗碗啊。”


    李叔夜因為腦子太過變態,被驅逐出這種遊戲,他一個人負責掃院子。


    齊楚年散學回家又看見李叔夜一個人坐在棋盤邊,原本到自家門口的身影又退了回去,他伸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李叔。”


    李叔夜依舊在擺弄棋盤,“楚年,手談一局?”


    他這話正中齊楚年下懷。


    沈蟬看不懂圍棋,但並不影響她看。


    李玉棠一個勁的數棋子,聲音雖然極小,但給了齊楚年不小的壓力。


    他伸手在額上擦了擦,緊鎖的眉頭沒鬆過。


    黑棋猶豫半晌,還是下在了最初的位置。


    足以看出主人的優柔寡斷,畏首畏尾。


    齊楚年的才學可以,品行也好,但性子不行,可能與其家境有關,沒有一絲殺伐的氣魄,隻一味的退縮,保全己身。


    李叔夜跟他下過三局,回回不過幾十顆棋子對麵就棋路崩潰,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做一個純學者還好,要是想在官場上拚出一席之地實在很難。


    李叔夜的白子一落,黑棋再無活路,齊楚年臉色煞白,他深吸了兩口氣,起身頷首行了個稽禮,“多謝李叔指點。”


    沈蟬看著他的背影,“這孩子都要被你打擊傻了。”


    “科舉是條登天路不假,但要想做那萬中之一,齊楚年就必須調整自己的心態。”


    “他應該也知道自己有這毛病吧?不然不會整天過來找虐了。”沈蟬“嘿”了一聲,“這叫什麽,抗壓訓練。”


    她在院裏轉悠了一圈,又跑過來問,“科舉還要考下棋嗎?”


    “君子六藝,圍棋修身養性,最重要的在於鍛煉思維。眼界開闊,棋路也就開闊,從中也可以直白的看出下棋人的性情。”


    沈蟬起了興趣,“那我呢?”


    下五子棋就能看出腦子不行。


    李叔夜實話實說,“有機巧,沒有基礎。”


    沈蟬對學圍棋不感興趣,她聽完誇獎後就心滿意足的到處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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