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雜種跑了,快追!”


    “什麽?”


    “他麽的,老子看她有三分姿色,給了她臉子,沒想到那小畜生竟然直接把老子的耳朵咬下來了!”


    “你好大的膽子!宗主要的爐鼎,你也敢染指?”


    “呸!老子就沒見過這種一點靈力都沒有的爐鼎!……我這不是說先嚐嚐味兒,也免得到時候讓宗主白歡喜一場。”


    “哼!你且等著吧,來人,跟我過來追!”


    她拿著匕首,蟄伏在黑暗中。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卻好像已經殺過許多次了。


    豎砍,側切,斜拉。


    一條人命就這樣輕飄飄地終結在她手中。


    她感到了一種奇異的滿足,涓涓血液如水流,淌進了她的心裏,似乎彌補了她心理上的一些空洞。


    越殺,她的手腳仿佛就越充盈著力量。


    而太多的血卻讓她的神智有些朦朧。


    隱約間,她聽見有人道:“是萬魔爐鼎!天生該歸我魔教宗門的爐鼎啊!”


    她手上的血越來越多,多到她握著的匕首都在打滑。


    她殺的,送上門的。


    她分不清。


    那些血流到她的心裏,流到她的丹田,讓她身體漸漸溫熱、趨於沸騰,燙到她的血液也無法承受這樣的高溫,直到到了一個臨界點,砰!忽地就爆裂了開來!


    “啊!”


    無數的靈力從她的天靈蓋倒灌進她的身體,給她的身體以一種幾乎全數撕裂的疼痛!


    順著她的筋脈,順著她的肌肉,順著她的骨骼,無一不在滲透,無一不在作疼,她仿佛被劈成了成千上萬份,每一份都在向她反饋著無可抵禦的疼痛!


    好疼!


    她想抱緊自己,但手指是分散的,她想呼喊,但舌頭是斷的,她想尖叫,但聲帶已經撕成條狀。


    她就像一個破碎的瓷器,無處不碎裂。


    她想死。


    忽然,一股暖流淌進了她的身體。


    像是膠水一樣,把她的身體重新黏連了起來,而暖流所到之處,疼痛也在緩解。


    她饕餮般地索求著這股熱源。


    漸漸的,她的身體也有了回應,從丹田處生發出源源不斷的清泉,行駛過她的周身筋脈,彌補修複著,後來她才知道,這個就是靈力。


    她睜開眼睛。


    對上了少年黑色的眸子。


    少年的臉色略有蒼白,他笑了一下:“你怎麽樣?可還好?”


    她歪了一下頭,看他。


    耳邊是一個少女頗帶惱怒的聲音:“師兄,你怎麽能為救這個魔教妖女,折損自己那麽多靈氣!”


    她完全沒注意少女的話。


    她就看著他。


    她不辨美醜。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頰,暖的,於是給他的定義便是……如陽光一樣明亮溫暖的熱源。


    ——


    步輕歌剛殺了人,站在台上,猛一打了個踉蹌。


    有人接住了她。


    步輕歌看著他的眼睛。


    景明問:“你怎麽樣?”


    步輕歌心中猛然一跳。


    跳得力度之大,幾乎讓她聽見景明胸腔裏的共鳴。


    步輕歌站定了:“我沒事。”


    眼前這血腥殺戮畫麵給她帶來的刺激感似乎一下就消退了,步輕歌退場,麵色不豫,她低頭見著了這滿地,甚至對景明笑了一下:“你愛幹淨,要不要我抱你走?”


    “不用。”


    景明拉著她,飛身回到了廂房。


    景明取下她的麵具:“你為什麽不高興?”


    步輕歌也取下他的麵具,她盯著他的眼睛,摸上他的臉頰。


    “我眼睛怎麽了?”


    景明敏銳得嚇人。


    因為周圍的環境森涼,景明的臉並不熱。


    但步輕歌還是問:“你的眼睛一直如此嗎?我能親你嗎?”


    景明回答了後一個問題:“可以。”


    步輕歌便拉著他一路跑出了角鬥場,周圍的血腥氣,呼喊聲,還有屬於地下的寒冷,全被他們甩到身後。


    踏出屋子的一瞬間,外麵的溫暖氣息撲麵而來,已經是春天了。


    步輕歌的身前是春天,身邊是景明,恰便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春和景明。


    她鬆開景明的手,足尖一點,摘了樹上因為天氣過分溫暖而提前開放的合歡花。


    步輕歌把這扇子般茸茸的花碰到景明的唇上。


    然後吻了上去。


    輕軟得像一個夢。


    景明一愣。


    步輕歌已經退開了。


    她把玩著手上的花,笑得真切而平淡:“原來如此啊。”


    景明感覺著熟悉的心跳。


    他曾在某個深夜裏,感受過她同樣的心跳,她的心跳的那麽快,那麽歡喜,似乎滿腔的喜愛已經無處安放。


    她難以入眠,熬了半夜的藥。


    他吃了半夜的藥,難以入眠。


    她是在他的身上,重現著夢中的場景。


    她把他當作替身。


    那個男人的替身。


    此念一起,極端的慍怒和妒恨讓他幾乎控製不了自己的表情。


    而她甚至沒注意到他。


    她把他用完了,就丟到一邊,讓他那方才奔跑間短暫而強烈的期待和甜意都變成一個可笑至極的笑話。


    景明走到步輕歌的麵前,他拿走她手中的合歡花,平淡道:“娘子,我不喜歡此花。”


    他隨手把這花碾碎,些許的汁水沾在他的指尖。


    她曾說過他自負。


    其實她同樣很自負。


    她以為,隻要把對他的不愛放在口頭心上,便能阻止一個男人對她的妄念和猜想,便能坦然地在他身上實驗一切手段,不用顧及他的任何想法。


    景明緩慢地,把這汁液塗抹在她的唇上,如同在給她上妝。


    步輕歌微微皺眉:“你……”


    景明微涼的指尖抵在她的唇上。


    他說:“我不喜歡這樣的吻。”


    太寡淡了。


    步輕歌正欲開口,便見景明俯身而來,他先是隔著手指親吻她的唇,然後放下手,從嘴角開始,慢慢舔舐她唇上的汁液,直到步輕歌自己張開嘴,於是步步深入,攻城掠地,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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