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書化成灰燼的那一刻,景明覺得自己那些難以訴諸於口的情意也燃燒殆盡。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


    紀瀟不愛他,那他就放棄她。


    第一日,紀瀟未經通報來找他,被他趕了出去。


    他不去看她震驚失落的眼神。


    第二日,下人來通傳紀瀟想見他,他拒了。


    他一整天沒能做任何事情。


    第三日,紀瀟沉默地在他門外站了一整天,他沒開門。


    光是克製著自己出去的衝動,便足夠讓他的掌心血肉模糊。


    第四日,她沒來……


    第五日也是如此……


    她好像已經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裏。


    景明開始煎熬。


    就像那些吸五石散成癮的人一樣,他的血脈裏仿佛滿是烈焰與蟲蟻,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囂渴求著。


    想見紀瀟。


    一個眼神,一個呼吸。


    但他不信。


    他不信自己擺脫不了。


    哪怕他在每個處理事務的空隙裏想著她的眼神,她的呼吸,他也相信這隻是暫時的。


    景明習武,多少的苦痛折磨都受了,他不信自己按捺不住這顆心。


    整整一個月。


    景明沒見到紀瀟和任何紀瀟相關的事物。


    最初的煎熬過去後,他已經能很從容地處理自己的事情。


    他甚至想,未來可以漸漸接觸紀瀟,畢竟沒有一直逃避的道理,這是他鍛煉心性的一步。


    然後他就真的看見紀瀟了。


    “多謝。”


    他先聽見她的聲音。


    她接過丫鬟手中的茶盞,照例客氣而疏離地道謝。


    這是四月的春天了,她穿了一身綠色的衣裳,清新明麗,就像她送給他的相思引,看上去美麗燦爛,實際帶有叫人焚心蝕骨的毒。


    她見著他,眼睛驟然明亮。


    他不能看不見她眼底的漠然。


    可他也不能看不見她眼裏的歡喜。


    難道底色是假的,後來的就不能是真的嗎?


    就算漠然是真的,難道她這樣的歡喜就是假的嗎?


    景明走了過去。


    紀瀟從座位上起身,揚起唇角,有點矜持和嗔怪:“你最近一個月在做什麽,怎麽都不見我?”


    景明道:“你不怪我當日把你趕走?”


    以她的性情,不太能容忍這個吧。


    紀瀟愣住了,隨即眨了兩下眼睛,掩飾般地說道:“你的事情多,遇上不能讓我知道的,把我叫走也是正常的。”


    景明直接道:“沒有重要的事情,我就是想讓你走。”


    紀瀟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勉強道:“以你我之間的情分,難道你同我發點脾氣,我就一定要同你計較到老死不相往來嗎?”


    景明非要問到底:“你我什麽情分?”


    紀瀟被他問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景明反複問:“什麽情分?”


    紀瀟被他逼迫坐回到椅子上,慌亂間拂到茶盞,把它摔了個粉碎。


    那一聲脆響似乎喚醒了紀瀟的神智。


    她鎮定地看著他,臉上的紅暈褪了個幹幹淨淨,淡淡地敘述道:“我喜歡你的情分,夠了嗎?”


    “我愛你的情分,夠了嗎?”


    她平淡地看著他,瞳孔中卻深藏著悲哀,一身驕傲仿佛被他像茶盞一樣碾成粉碎:“我想嫁給你,和你長相廝守的情分,景明,這個說法,夠了嗎?”


    在她的一字一句中,在她的每一個眼神中,在他快到不可自抑的心跳中,在他緊張到局促的呼吸中,景明意識到一個事實:死灰是可以複燃的。


    那一個月間冷下來的灰燼,遇著了風,呼啦啦地就燒了起來,轟轟烈烈,不可收拾,燒斷了他腦海裏最後一根理智的弦。


    她在說謊。


    這又有什麽關係?


    為什麽她願意騙他,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他飲下這鴆酒,一醉方休。


    “紀瀟,我們成親。”


    沒了那一張婚書,他還可以再寫十張。


    ——


    步輕歌沒夠,畢竟相思引有削弱作用,她命令:“景明,過來親我。”


    景明就擦了手,走過來,俯視著問她:“你當日也是這麽命令那個少年的嗎?”


    步輕歌笑了:“你和死人計較什麽?”


    “有沒有?”景明的眸色極深。


    步輕歌挑眉:“你捉\/奸呢?”她大概猜到了,“當日被你撞見了?景明,你當時不吭聲,事後來問我,倒也是有趣。”


    景明把她半抱了起來,抵在車廂上:“因為是你求我。”


    ……


    步輕歌催促道:“快點!”


    景明的呼吸也是亂的,卻道:“你說。”


    “我說個頭!”步輕歌被逼得罵了一句髒話,才道,“你都看見了,問我幹嘛?還是說你瞎了?”


    景明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肢,不讓她滑下去:“你說,我就吻你。”


    步輕歌幾乎被氣笑了:“滾。”


    她就不信,沒了他,她就沒途徑解決了。


    幾個呼吸後,步輕歌惱羞成怒道:“沒有!沒有!那麽無趣的人,我親不下去!”


    幾乎要叫出聲的片刻,景明親了上去。


    饒是步輕歌腦子正在發昏,也清清楚楚地感覺一顆藥,被景明逼她吞了下去,她瞬間出手,一掌拍到了景明的身上。


    景明沒有抵抗。


    也沒有鬆手。


    步輕歌幾乎被氣瘋了。


    她如今的力量有多強,她很有數,所以才每一下都奔著讓景明去死的力度下手。


    經過相思引的衰減,她都感覺到了自己身上強烈的疼痛。


    但她不停手。


    直到她瞬間脫力。


    景明鬆開她。


    步輕歌問:“你什麽意思?”


    景明摸上她的臉頰:“隻有在被欲\/望支配的片刻,你才是屬於我的,但這不夠,遠遠不夠。”


    他眼中黑色的漩渦幾乎能把她吞噬。


    步輕歌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順從他出了皇宮,或許是她做得最錯的一件事。


    景明再度喊出了那個稱呼:“瀟瀟……”


    步輕歌勃然大怒:“你特麽的叫我什麽?”


    景明道:“瀟瀟。”


    步輕歌用盡全身力氣,一巴掌抽到他臉上:“你再叫一聲試試?”


    景明偏頭把口中的血吐出,然後看著她的眼睛:“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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