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洲收到他那未曾謀麵的大師兄的禮物,不得不說是十分驚喜的。


    曆年的鄉試試卷,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搜集起來的。


    不過這也更加方便他了解鄉試的情況,也能讓他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目前還差在哪處。


    看完曆年的試卷之後,他呆坐在那裏久久不語。


    原來教育的差距是代代相傳永無止境的啊!


    鄉試考試的考試內容大大的增加了策問題目。


    而策問又分為好幾種,有的是給一句《四書》《五經》義中的話,讓你闡述自己的觀點。


    有的卻是讓人以史為論,以政治、軍事、經濟、教化來全方麵的討論前邊的王朝為何覆滅。


    有的卻是以現有的國情,隨機出題,包括不限於政治、經濟、教育等有關的問題。


    範圍之廣闊,根本不是你熟讀四書五經就可以的。


    就比如有一張試卷上麵有道題,問題是:“天有不測風雲,地有旱魃肆虐,致使長興府禾苗枯槁,旱情告急,當如何施為,以解民倒懸之急?”


    王學洲長這麽大,都沒聽說過長興府這個地方,更不曾聽說過那裏曾發生過旱災,甚至連具體的旱的多久,範圍多大,當地種什麽農作物等等都不知道。


    那麽問題來了,如何在他什麽情況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寫出言之有物的文章?


    那些家境不錯的學子,或者官宦後代,就算不曾刻意留意這些信息,也會耳濡目染的知道一些情勢,等上了考場,他們這種學子,如何贏得對方?


    再有一題,試帖詩,題目:湘靈鼓瑟。


    看到題目,首先得知道這個題目出自《楚辭·遠遊》中的‘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這句詩中。


    知道了原詩在說什麽,理解了意思,考生才能根據這個來作詩。


    這十分的考驗學子的閱讀量,要是遇到根本沒看過這本書的人,不知其意,不知出處,這如何作答?


    而像他這般的農家子,又有多少人能接觸到除四書五經外的各類書籍?


    人生的分水嶺,就此顯露。


    王學洲不得不承認。


    他讀書以來除了自己用功之外,遇到的都是貴人。


    不管是周夫子,還是裴山長。


    人啊!到底還是要多做些好事的,上輩子雖然是因為救人死的,可這輩子老天沒有薄待他。


    開掛也好,運氣也罷,他都要扶搖直上,將這些統統變成實力。


    他珍重的將試卷全都放好,打算將上課之外的時間,全都用來刷題和閱讀。


    沈甲秀試探的問了一次他是不是認識山長。


    得到了王學洲似是而非的回答之後,也明白了對方不想談論這個,立馬揭過不提。


    大家誰還沒個秘密了?


    一味的打聽別人私事,可不是君子所為。


    王學洲將自己要拜師的事情寫了信托人送回家後,石明也回來了。


    他滿臉的輕鬆,放下了一樁心頭大事:


    “我已經將我娘和哥哥迎回來和我爹合葬了,也托了石林叔一家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看護著。”


    “最重要的是,石金和石木兩個人之前欺男霸女,為禍鄉裏的事情被一個受害者揭發,現尊大人現在判了他們全家流放,他們的親戚去石家村鬧了幾次,被王大哥帶人抓走關進牢裏收拾了幾次,也老實了。”


    隻要不是傻子,都該明白不好惹了。


    王學洲沒想到自己無心插柳柳成蔭,原本隻是猜測石金和石木連衙差都敢動手,可見為人猖狂,犯下的事情肯定不止一樁。


    沒想到還真有!


    “你回來的剛好,你帶著楊禾回一趟家裏,護送我爹和周夫子他們過來,順便回家看看山頭整理的怎麽樣了,剛好楊禾一把子力氣在這裏無處使。”


    楊禾能自理就算不錯,讓他伺候人那是指定不行的。


    還好王學洲自己幹活也習慣了,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便。


    王學洲拿出五十兩銀子遞給石明,順便讓他準備拜師禮,如果還有什麽不懂的,就讓他去找周夫子。


    石明領命而去。


    這天王學洲去學射箭的路上,遇到了滿臉苦哈哈的白彥。


    “你幹嘛呢?”王學洲看著看著他這樣,關切的問道。


    白彥一臉難過地說:“我準備去退了‘樂’課。”


    “為什麽,你不是挺感興趣的嗎?”


    “感興趣和學習是兩碼事!”白彥激動地說:“原本我還想學個樂器,到時候遇到喜歡的小娘子也能裝一把風度翩翩,結果···夫子說他用腳彈琴都比我強,勸我實在手癢不如去彈棉花,反正一樣都是彈···”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話裏的意思。


    這是妥妥的嫌棄他了唄。


    王學洲強忍住笑意:“那不然你和我一起練射箭算了。”


    白彥聽完果真就匆匆的去退了樂課。


    射課和禦課的夫子是同一個。


    是因傷從軍中退下來,在府學中管理秩序和治安的趙都頭。


    這兩節課管理的並不嚴格,每節課說一下動作要領和注意事項,就把時間留出來給他們自己練習。


    畢竟射箭和禦馬,主要還是要靠熟練度。


    這兩堂課的學子也和學四書五經時的狀態全然不同,一個個鬆鬆散散,隻當做活動身體了。


    王學洲是這些人中,難得十分認真的學子,趙都頭不免多關注了幾分。


    “寧心靜氣,手要穩····射!”


    王學洲手中的箭矢脫手而出,射向對麵的箭靶,正中紅心。


    趙都頭看的非常滿意:“動作要領你基本已經掌握,今日射的比前幾日已經強很多,射箭,最重要的就是心境要穩,視力清晰,你沒事多盯著一個東西看,提高一下專注力。”


    王學洲聽到,連忙追問了幾個鍛煉眼力的技巧。


    趙都頭傾心相授,比如多轉動眼珠、在眼睛周圍輕輕按摩、長時間盯著一個微小的東西看等等。


    王學洲全都一一記下。


    他也不要求自己百發百中,隻要準頭高達百分之九十就成,這樣以後再遇到危險,自保不成問題。


    而且讀書費眼睛,把眼睛練好了以後也不用擔心近視。


    畢竟這裏可沒有眼鏡。


    趕在十一月初八前,石明總算是帶著人趕回了懷慶府。


    這次拜師的事情,王家人十分重視。


    王老頭和王承誌兩人全都來了。


    “你這孩子真是能存事兒啊!硬是一點口風都沒露,我們這邊剛知道你拜師了,還沒反應過來,就來參加你這拜師宴了。”


    王老頭看著他喜氣洋洋,話語雖是埋怨,臉上卻不見半點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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