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錦之懷揣著聖旨,腳步輕快地走在宮道上,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陸離地灑在她的肩頭,為她這身官服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


    心中那份激動如同春日裏初綻的花朵,絢爛而熱烈;而忐忑則如同微風拂過湖麵,泛起層層細膩的漣漪。


    上一次聽到正四品巡鹽禦史,還是看《紅樓夢》的時候,林黛玉她爹林如海的職位。


    自己身上這個雖然權力上比不上人家那個,但是剛才靖安帝金口玉言,自己可以拿兩份俸祿。


    嘿嘿,幹一份活開兩份工資,她可真是得了個頂頂好的老板。


    送走了滿心歡喜的木錦之,官興如輕手輕腳地走到靖安帝身旁,聲音低沉而恭敬,“陛下,禮部汪尚書與吏部嚴尚書已在禦書房恭候多時。”


    靖安帝的目光依舊凝聚在眼前的棋盤上,仿佛那方寸之間藏著天地乾坤,聽到官興如的提醒,她才恍然從沉思中抽離。


    她輕輕抿了口茶,茶香嫋嫋,帶著幾分寧靜與淡然。


    隨後,她緩緩起身,拿起天元位置的棋子,步伐穩健地邁向禦書房的方向。


    “去把曹愛卿也叫來,還有公乘垚,一並請到禦書房。”


    “是,陛下。”


    官興如應聲退下,心中暗自揣測著陛下此舉的深意。


    禦書房內,嚴晏陽與汪元蕭麵對麵坐著,氣氛凝重而又不失幾分閑適。


    二人見陛下遲遲未至,便索性移至窗邊,擺上一盤棋局,邊下邊聊,話題自然而然地繞到了木錦之的身上。


    “說起木錦之,當真是讓人感慨萬千。”汪元蕭落下一子,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當初那水車初入京城,農家與墨家之人皆對她讚不絕口,我便有所預感,此女或有朝一日能步入仕途。然而,我萬萬未曾料到,她能取得今日之輝煌成就,更得陛下如此青睞。”


    嚴晏陽聞言,亦是點頭讚同。


    木錦之的才華與能力,她們二人皆有目共睹,且於己無害,自是無甚異議。


    “木侍郎確是才華橫溢,得陛下器重自是理所當然。隻是,曹元弋對她的袒護,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嚴晏陽補充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微妙。


    “曹大人護犢子是出了名的,更何況木錦之是他的下屬。再者,禦史台那些人近來確實有些過於囂張。”汪元蕭隨意地落下一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此番王禦史被貶,吳家怕是要樂開花了。”


    嚴晏陽聞言,輕輕頷首,“吳家雖已不複往日輝煌,但底蘊猶存,絕非等閑之輩可輕易撼動。木錦之若非真心忠於陛下,無所畏懼,恐怕早已被人拉下馬。她今日之境遇,實則早晚之事。”


    正當二人討論得熱烈之時,汪元蕭的目光突然落在棋盤上,似有所悟,“對了,今日見木侍郎呈上的那張紙,手感極佳,不知製作此紙的原料是否昂貴?”


    嚴晏陽端起茶盞,輕輕啜飲一口,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說起這個,我倒是略知一二。這木侍郎,可真是個妙人。她研究的東西,愣是一分錢都不想自己掏,所有材料皆是走的工部賬目,還得了曹元弋的點頭,她自己親手蓋的章。”


    汪元蕭聞言,不禁抬眼望向嚴晏陽,見其微微頷首,確認此事為真後,更是驚訝不已。


    “哦?她初入朝堂,竟能如此深得信任?”汪元蕭的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


    嚴晏陽回想起那日於戶部所見賬冊,壓低聲音道,“誰說不是呢?我曾在戶部見過工部遞來的單子,細細算來,那造紙所需的材料,無非是樹皮、稻草、蘆葦、麻頭、破布與廢紙,旁的竟是未見一二。”


    汪元蕭摩挲著手中的棋子,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棋盤,看到了更為廣闊的天地,“若真如此,科舉之製,或許真能為我朝多添幾分寒門之氣。”


    二人相視一笑,心中皆是對木錦之充滿了期待與讚賞。


    就在這時,禦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靖安帝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官興如以及被召見的曹元弋和公乘垚。


    兩人連忙起身行禮,靖安帝微微抬手,示意二人免禮。


    她走到書桌前坐下,示意官興如給她們賜座,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停留在汪元蕭和嚴晏陽身上。


    “你們剛才在聊什麽?”靖安帝的聲音帶著幾分威嚴和好奇。


    汪元蕭和嚴晏陽對視一眼,汪元蕭率先開口,“回陛下,我們剛才正在討論木侍郎,以及她呈上的那張紙。”


    靖安帝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賞,“木錦之?她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


    嚴晏陽接著說道,“陛下所言極是。木侍郎不僅才華橫溢,而且行事果斷,頗有膽識。她研究出的那張紙,手感極佳,質量上乘,比之臣現在手上用著的好上不止一星半點,臣屬實是有些敬佩。”


    靖安帝微微點頭,看向曹元弋。


    “曹愛卿,你對木錦之有何看法?”


    曹元弋拱手行禮,言辭懇切,“回陛下,木錦之確實是個難得的下屬。她勤勉盡責,聰明機智,對朝廷忠心耿耿。所研製的工具各個都是實用性極強,又花費不高,如此天賦,臣相信,她未來定能為朝廷做出更大的貢獻。”


    靖安帝又看向公乘垚,“公乘愛卿呢?你有何見解?”


    公乘垚微微躬身,語氣平和,“陛下,微臣雖與木侍郎接觸不多,但聽聞她在工部表現出色,頗受同僚敬重。就單單隻是造紙術,就能看出此人可堪大用。恭喜陛下,喜得良才。”


    嚴晏陽、汪元蕭和曹元弋同時起身,一臉喜色,“恭喜陛下,喜得良才。”


    “快坐下,這裏也沒有外人,哪來的那麽多規矩。”


    靖安帝擺擺手,四人同時落座。


    “朕剛才在未央宮偏殿召見了木錦之,她與朕說了很多,甚至有些地方是朕與你們都未曾想到的。”


    靖安帝伸出右手,掌心處躺著一顆黑棋。


    “朕同她下了一局棋,她與朕講她沒有這方麵的天賦,隻幼時淺淺學過一二,我當時並未相信。直到她開局把這枚棋子下在天元,我才恍然發現,她並非是如同你們一般出身世家大族,她看待一些事情的眼光才會與我們有所不同。”


    汪元蕭喃喃道,“開局下在天元……”


    嚴晏陽與公乘垚二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靖安帝手中的棋子,眼神晦暗,長久不語。


    曹元弋倒是神色如常,隻淡淡掃了一眼靖安帝手中的棋子,心中輕嗤一聲,抿了口茶並未多言。


    若是木錦之不太會下,她信。


    可是開局直接下天元,木錦之要是真半點不會,她可不信。


    真真是喜歡躲事,竟然在陛下麵前都是如此。


    還有陛下這態度,應當也是瞧出來了,卻未曾怪罪,看來她這左侍郎剛才有些話,是說到陛下心裏去了。


    得了如此偏愛,若是日後天賦用盡的太早,怕是難得善終。


    “她與朕提起來海水製鹽,下了軍令狀,說若是兩個月內未能讓朕吃上加了海鹽所烹飪的菜品,自願辭官,永不入朝。”


    “陛下,這木侍郎……”


    靖安帝抬手,製止了曹元弋未出口的話語。


    “朕本想與她交心,卻從未想過斷了她的後路,曹卿不必如此緊張。她有才,朕惜才,未曾允下此言。”


    麵前四人剛鬆了口氣,就聽靖安帝慢條斯理的接著道,“朕封她為正四品巡鹽使,五日後帶三十禦林軍前往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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