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官心下一驚,他轉過頭,隻瞧見一個全身裹在黑色鬥篷下麵,大半張臉被兜帽遮住,剩下小半張還戴上了黑色口罩,渾身上下隻露出了一隻右手的人正收回敲門的右手。


    “閣下是?”


    並不確定來者身份的審訊官謹慎的開口詢問。


    神秘人沒有回答,不過審訊官的電話在此刻突然響了起來。


    “把波本放了,其他的不用管。”


    聽到電話裏傳來的來自上司的命令,審訊官雖然感到奇怪,但還是應了下來。


    他放下手裏的鞭子,然後給安室透鬆了綁,擺脫束縛的安室透看著全身遮得嚴嚴實實的神秘人,心中已然確定。


    月桂冠的慘叫聲還時不時傳來,走出審訊的安室透安靜的地跟在神秘人身後,雖然滿身傷痕狼狽不堪,但是他的腳步依舊沒有一絲遲緩。


    神秘人同樣沒有遷就受傷的安室透,腳下的步子不緊不慢的朝著電梯方向走去。


    “威士忌大人。”


    電梯裏,安室透低聲喊了一句,聲音帶著些許暗啞,卻格外的篤定。


    被叫破身份的烏丸蒼信微微抬頭,一雙殷紅色的眼睛對安室透對視了一眼,隨後又收回視線。


    “您這是…”


    安室透猜不透威士忌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清楚此次朗姆被罰,勢必會遷怒於手下,而他作為其中資曆最淺,還在不久前與威士忌有過任務交集的人,無疑是最好的出氣筒。


    在進審訊室的時候,安室透就已經做好了回去躺幾天的打算。


    但是他沒想到,威士忌竟然會出現在審訊室,並且直接叫停了他的受罰,把他帶出了審訊室。


    威士忌這麽做,究竟是為了打朗姆的臉,還是……


    安室透不斷思考著威士忌這麽做的原因,隨後,他注意到威士忌並沒有按下一樓按鍵,而是按下了電梯控製麵板上的緊急製動按鈕。


    隨著紅色的緊急製動按鈕的按下,原本顯示樓層數的電梯顯示屏右側與電梯渾然一體的金屬隔層突然下陷,隨後,一個小巧的掌紋掃描儀彈了出來。


    烏丸蒼信伸出左手放了上去,不一會兒,隻見滴的一聲,掌紋掃描儀的光線由紅轉綠,然後重新沉下去。


    緊接著,電梯開始繼續下沉,電梯顯示屏開始顯示新的樓層標識。


    安室透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從負一漸漸變成負六,他第一次知道,這座基地原來不止有地下三層。


    烏丸蒼信沒有回答安室透之前的疑問,他在電梯到達地下6層的時候,摘下了頭上的兜帽以及臉上的口罩,隨著電梯門打開,映入安室透眼簾的便是四麵銀灰色的全封閉牆壁。


    唯一不同的就是正麵有一扇金屬銀顏色的機械大門。


    在他跟著烏丸蒼信走出電梯後,隻見機械大門的頂端攝像頭亮了起來,隨後,一個機械音從頭頂響起:


    “身份驗證成功。”


    機械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了後麵寬闊而幽暗的迷宮式囚牢。


    跟在烏丸蒼信身後,安室透一邊認真的記下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一邊思索著威士忌帶他來這裏的目的。


    總不會是想把他扔進這裏吧。


    即使有著消毒水的掩蓋,安室透還是嗅到了和他身上如出一轍的濃濃血腥味。


    他看著走在前麵的烏丸蒼信,在輕車熟路的帶著他拐了好幾個彎之後,停在了一處亮著燈的囚室門口。


    熟悉的鞭打聲讓安室透心生好奇,他十分好奇,能讓威士忌駐足在這裏的人究竟是誰。


    見烏丸蒼信沒有阻攔的意思,安室透上前兩步,站在了距離烏丸蒼信僅兩步遠的位置。


    這時,他終於能夠清晰的看到囚室裏的情況。


    同樣是鞭刑,安室透之前挨的浸過鹽水的皮鞭,裏麵的人挨得是絞了鋼絲,帶有鋒利倒刺的鞭子。


    隨著鞭子的抬起落下,四濺地鮮血連帶著被撕扯的皮肉使得整個囚室都變得極為血腥,異常濃重的血腥味讓本就受傷虛弱的安室透幾乎要嘔吐出來。


    而直到看到受刑的人時,安室透再也掩飾不住眼中的震驚。


    烏丸蒼信靠在門邊,冷眼看著如今渾身上下除了那張臉,幾乎沒一塊好肉的香檳,靜靜的等候著香檳這一輪的刑罰結束。


    負責對香檳處刑的人下手極重,鞭子的揮舞間,不論是安室透,還是烏丸蒼信,都能聽見那破空的輕鳴。


    麵對著深可見骨的傷勢,香檳由始至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待到這一輪結束,已經是十分鍾之後。


    同樣被兜頭潑了一大桶鹽水的香檳,此刻終於抬頭朝烏丸蒼信兩人的方向看來。


    冷白的燈光下,香檳的臉色白的像千年怨鬼,但是他的目光卻依舊平靜而安寧。


    見此,烏丸蒼信毫不客氣地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眉眼間的冷漠都因為這個笑容而悄然融化,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香檳,生日快樂。”


    香檳的表情忽然出現一瞬間的怔住,他沒料到威士忌會對他說生日快樂,不是嘲笑,也不是諷刺,而是一句生日祝福。


    雖然威士忌說這話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嘲諷他。


    察覺到香檳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動容之色,烏丸蒼信頓時便沒了興趣,於是,在說完這句話後,他收起了臉上的表情,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囚室內,放下鞭子的審訊官又重新拿起了新的刑訊用具,而見到威士忌離開,安室透也不再多做停留。


    冰冷的鹽水仿佛滲進了他的骨子裏,安室透此刻已經痛得有些麻木,但他依舊堅定的跟在烏丸蒼信身後,跟著他繞著這座囚牢迷宮走了一大圈,帶有血痕的鞋印從這頭印到了那頭。


    等到重新回到電梯,烏丸蒼信掃了一眼安室透,按下了通往一樓的按鈕,隨後重新戴上口罩和兜帽,整個人重新裹在漆黑的鬥篷下麵。


    安室透沒有再開口詢問任何問題,他靜靜的站在烏丸蒼信身側,等待著威士忌接下來的舉動。


    這個時候,安室透已經意識到,威士忌,根本就是一個無法用常理來判斷和推測的人,麵對這樣的人,他隻能謹慎一點,再謹慎一點。


    幾秒後,電梯來到了一樓,而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烏丸蒼信就注意到站在電梯不遠處,仿佛正等著他的黑發男人。


    男人看著全身攏在黑色鬥篷下的烏丸蒼信,語氣不善:


    “怎麽來了基地還藏頭露尾啊,威士忌。”


    烏丸蒼信走出電梯,站到了男人麵前,目光在黑發男人的臉上劃過,淡然的說:


    “你不也戴著易容麵具嗎,朗姆。”


    朗姆!


    緊跟著烏丸蒼信走出電梯的安室透立馬停下了往烏丸蒼信身邊靠近的腳步,他盯著不遠處的黑發男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看樣子,朗姆難不成是專門等在這裏,來跟威士忌興師問罪的。


    倘若之前安室透還有自信,自信朗姆不會過於為難他,可眼下被朗姆親眼瞧見,本該在審訊室受罰的他不僅沒有和月桂冠一樣受罰,還跟威士忌走在一起,那等待他的,恐怕就不是躺幾天那麽簡單了。


    威士忌來這一趟,難不成就是為了拿他作筏子來挑釁嘲諷朗姆嗎?


    在安室透思索間,朗姆同樣把目光投了過來,就當安室透想著自己是不是要辯解一下的時候,朗姆又忽然移開了目光。


    “對了,既然這麽巧遇上,那我就先提前跟你道個別,我這兩天身體有些不太好,受不得涼,晚上恐怕不能送你上飛機。


    啊,看我這記性,波本,你也來跟你的前上司道個別,也算是感謝他這些年對你的栽培之恩了。”


    經過幾番慣常的互相諷刺過後,烏丸蒼信“親切”地跟朗姆表達了他對他今晚將要連夜離開霓虹的“不舍”,注意到朗姆看向安室透的眼神後,烏丸蒼信狀似恍然大悟,連忙把安室透叫了過來。


    前上司!!!


    一直聽著朗姆和威士忌交談的安室透迅速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他看著朗姆並未對威士忌的話提出反駁,頓時明白過來。


    難怪聽從朗姆命令對他用刑的審訊官會在接到上司的一通電話後,就輕易地放他離開,一句都不敢多問。


    而朗姆看到他和威士忌走在一起,也隻輕飄飄的掃了一眼。


    原來並不是審訊官的上司想要在朗姆和威士忌之間謀求平衡,兩不得罪,朗姆也不是想著對他秋後算賬,數罪重罰。


    而是威士忌已經把他從情報組那裏徹底要了過來,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不是朗姆的手下,不是情報組的成員,而是隸屬於裝備組的一員,所以,威士忌才說朗姆是他的前上司。


    在快速的震驚過後,安室透走到了朗姆的麵前。


    麵對眼前已經徹底成為他過去式的前上司,安室透的心態轉變的非常快,對於新角色也適應地非常好。


    他親切而又不失尊敬的感謝朗姆,深刻表示沒有他朗姆的精心栽培,就沒有他波本的今天。


    對此,朗姆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表示如果在威士忌那裏混不下去,他朗姆歡迎他再重新回來。


    安室透看著朗姆分外陰冷的眼神,選擇性的忽視掉,真誠地表示自己會牢記他曾經對他的教導和恩德,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報答雲雲。


    明晃晃地外交辭令聽得朗姆的臉色越發難看,就在朗姆將要發作時,烏丸蒼信忽然出聲道:


    “時間不早了,你不還有事要做嗎?我們就不繼續耽擱你的時間了,波本,走了。”


    聽到威士忌的話,安室透立即結束了自己的首秀,然後目送著朗姆走進電梯。


    這處基地是組織在東京守衛等級最高的一處基地,同時也是地勢最偏僻的一處基地,藏身在群山之中,尋常也少有人來。


    而今日,不僅是威士忌和朗姆,就連琴酒也來到了這裏。


    剛從醫務室換了藥出來的琴酒迎麵正撞上緩步而來威士忌以及波本,在掃過一身刑訊傷的波本後,琴酒對著全身攏在黑色鬥篷下威士忌開口問道:


    “你把波本從朗姆那裏要過來了?”


    烏丸蒼信先是示意安室透去醫務室上藥換身衣服,在安室透的身影消失在醫務室門口後,微微點了點頭。


    “你確定波本可信?”


    “不確定,也不需要確定,好用就行了。”


    麵對琴酒對波本的疑心,烏丸蒼信並不在意,因為他根本就不會對任何人抱有信任。


    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信任的,隻有他自己。


    之所以挑中安室透,一是因為他的能力,二來,也是因為他的身份。


    一個短短幾年就能坐到公安零組組長這個位置的臥底公安,放在朗姆手上簡直是暴殄天物。


    “朗姆插手科研組的事是你捅出去的?”


    確定威士忌心裏有數,琴酒也就不再抓著這個話題不放,憑他的本事,波本根本就無法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於是,琴酒轉而問起了今天上午瀏覽的資料裏提及的有關朗姆在科研組安插賄賂人手的事。


    雖然那時琴酒隻是簡略的翻了翻,但是憑借著優秀的記憶力,他還是看完並記住了由茴香酒審查並上報的,那占據了百分之二十的資料內容。


    在看到裏麵提及的有關三龍會製造並使用的科研組配方藥劑的內容時,琴酒就十分確認這裏麵絕對有威士忌的手筆。


    “對。”


    “你也覺得朗姆是想要插手那幾個絕密實驗組?”


    琴酒可不覺得朗姆有那個膽子敢朝先生的逆鱗伸手,威士忌對此並未直接說是或否:


    “誰知道呢?”


    真的不知道嗎?想起朗姆安插以及賄賂的人手的分布位置以及研究方向,琴酒看著威士忌,眼中滿是懷疑與不信。


    烏丸蒼信知道,琴酒此刻是在懷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朗姆真正想從科研組拿到的是關於他的控製藥劑的相關消息。


    不過,就算知道答案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不管朗姆的真實意圖是什麽,總之在先生看來,朗姆隻會是想要對他的最為看中的那幾個絕密實驗組的實驗動手腳。


    這般想著,烏丸蒼信忽然對著琴酒說道:


    “我剛看完香檳,就正巧碰上了朗姆,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瞧瞧,先生這次,倒真是狠的下心,也不知道朗姆撐不撐得到上飛機。”


    養尊處優了這麽多年的朗姆,恐怕連香檳所受的處罰的一半都熬不住,不過烏丸管家倒也是狠下心,看那架勢,這次香檳估計得去半條命。


    烏丸蒼信是從烏丸管家口中知道朗姆接到了先生的處罰郵件的消息,所以才在帶走波本,見完香檳後,又繞著地下六層轉了一圈,其目的就是為了踩點遇到朗姆。


    先嘲諷朗姆一頓,然後再見識見識朗姆受罰的場景。


    此刻,他那幸災樂禍的語氣比起看到香檳時,不遑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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