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東方劍就已在平涼布置了不少人手,在鎮原、涇州沿途一帶,凡是通往崆峒山的道路,都安排了人來巡查。


    這禿頭和長發二人,就是其中的一支,他們的頭領交代,若是遇見可疑的一大一小兩個人,要第一時間報訊,這二人本就是盜賊出身,情不自禁,就幹了一次老本行。


    兩人得了錢財,正商量晚上去哪裏逍遙一番,忽然間,禿頭胯下的馬一聲長嘶,就往一側倒去,禿頭反應也不慢,在馬背上一躍起身,落地之後,看見那匹馬兒四蹄撲騰,掙紮了好幾下,就是站不起來,他上前仔細查看,發現這馬的左後腿斷了。


    長發長須的那人,也回頭下馬來看,二人都覺得奇怪,好端端的,這馬腿怎麽會斷了,而且還是個後腿。長發漢子看著馬的斷腿處,猶疑著說道:“莫非是......被什麽暗器打斷的?”


    “不錯。”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兩人連忙站起,看見是一個黃臉漢子背著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孩,長發漢子先是一怔,猛然間心頭雪亮,慌忙抽出了判官筆,疾點向黃臉漢子的麵門,口中急急喊道:“老五,快發信號,這就是郭爺要找的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禿頭看見,長須漢子仰天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兩支判官筆都插在他的心窩上,至於黃臉漢子用的什麽招式,卻是一點也沒有看清,隻看到他的右手動了動,然後,他的長須三哥便倒下了。


    先前,錢掌櫃和那幾個夥計,看到他把劉大剛殺死了,那幾人全身都抖得如篩糠一般,現在這禿頭有樣學樣,前後都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從懷裏掏出榴火彈,可手抖得厲害,榴火彈“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禿頭自己也覺得,這樣很不光棍,心中喊自己不要抖,可那手腳身軀,偏生半點也不聽話了。


    黃臉漢子走到他的身前,冷冷說道:“我就是王一鳴。我問,你答。”禿頭那顆油光發亮的頭顱,不自覺的點了又點。


    王一鳴問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這裏等我?”


    禿頭顫聲答道:“我......我們是‘浙南九義’,兄弟九......九人,在江浙一帶做些沒本錢的買賣。”


    王一鳴皺了皺眉,他以前沒有聽說過什麽浙南九義,看他們的做派,也隻不過是一幫仗勢欺人的江湖宵小,他沉聲問道:“哦,你們是江浙的,為什麽會來這裏?”


    禿頭答道:“一年多前,一個紫衣蒙麵人來找我們,並傳下了‘金鷲令’,讓我......我們以後歸他們的門派統一管轄,大夥心裏自然是不願意的,可不敢違抗‘金鷲令’,那人又顯了手武功,比我們高明得太多,便隻得入了夥,這次到馬家大山,就是被他們安排過來的。”


    王一鳴問道:“是個什麽門派?”禿頭道:“我們的級位太低,門派的名字,我真不知道。入夥之後,每個月都有人送來些銀子。可一旦有人拿著‘金鷲令’來,我們就得放下所有事情,跟著他出來辦事,至於辦什麽事,是連問都不許問的。”


    近幾年來,武林中出了一個神秘的“金鷲令”,凡接到“金鷲令”的人,要麽臣服於持令之人,要麽就會身首異處。


    王一鳴不僅聽說過,還去查究過,他找到幾個接過“金鷲令”的人,可這些人,不知道是不敢說還是真不清楚,對於“金鷲令”與送令之人,都講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東方白被稱為“東鷲”,便有人猜測“金鷲令”就是由他發出,隻是一直沒有實證。


    王一鳴又問道:“你們這次來了多少人?”禿頭道:“具體是多少人,我也不知道,鎮原有二十幾個,涇州應該也有十幾二十人,隴縣也有些人。”


    王一鳴略一思索,說道:“你們殺人越貨,壞事做盡,我饒你不得。”抬手在那禿頭胸口印上一掌,那禿頭撲倒在地,身軀扭得兩下,便不再動了。


    王一鳴牽過長須漢子的那匹馬,調轉馬頭,翻身上馬,猿臂一舒,將楊應尾也放在馬背上。


    楊應尾見往回走,覺得奇怪,問道:“義父,我們去哪?”


    王一鳴道:“他們守住了由東往西上崆峒山的所有道路,我們就返回慶陽府,在那折而向南,繞一圈之後,再從西邊上崆峒。”


    楊應尾噢了一聲,接著問道:“義父,你剛才打死禿子那一掌,看起來輕飄飄的,那是什麽功夫?”


    王一鳴道:“這是我師父的三大絕技之一,叫做‘震元掌’,我們師兄弟三人,悟性都及不上師父,所以隻能每人精修一項,我主習‘青鬆劍’,薑師哥練的‘震元掌’,二師哥也姓王,他學的是‘七傷拳’。震元掌與七傷拳,我都有練過,可隻得師哥們的兩三成,用來對付一般的武林人物,那是足夠了。”


    少停,王一鳴又道:“你現在是我的義子,總歸要入在崆峒門下,武林中與崆峒派的事情,你都要了解一些。”


    “當今武林之中,少林、武當、崆峒、昆侖聲名最為顯赫,峨眉、華山也是數百年傳承,這是武林六大派。”


    “崆峒派是由祖師爺飛虹子創建,至今已有八九百年。我的恩師,名諱是司馬素彥,被稱為崆峒五百年來第一人,武功登峰造極,道學也是高深無比。”


    “我大師哥姓薑,被人尊為‘掌震西北’,二師哥雅號為‘神拳無敵’,他二人的拳掌功夫,當世少有敵手,你以後見到這兩位師伯,一定要好好向他們請教。”


    “哦。”楊應尾答應一聲,心下暗暗記憶。


    長須漢子的這匹馬兒真是不賴,跑起來又快又穩,楊應尾躺在義父懷中,不知不覺間,便已昏昏欲睡,朦朧間仿佛看見一隻大鳥,身形巨大,黑毛黑爪,從天空中盤旋而下,帶起一陣旋風,鐵嘴如鉤,對著王一鳴直啄過來。


    楊應尾一聲大叫:“義父......”,驀然驚覺,還是在義父的懷中,用手擦了擦額邊冷汗,原來卻隻是一個噩夢。


    兩人一馬,一直向南邊走去,到淳化後,便折向西行,王一鳴知道,隻要稍不留神,一大一小二人就會被江湖中人盯上,從而麻煩便會無窮無盡,故基本不進鎮甸,隻是在山裏行走。


    王一鳴慣走江湖,在這山野之中,吃喝卻也不成問題,手中捏些石塊兒,偶一抬手,便有一些野物遭殃,多是些野雞、野兔、竹鼠、小鹿之類,楊應尾高呼雀躍,將受傷的獵物撿拾過來,而後尋一山泉水處,洗剝幹淨,幾根木棍支起,架火燒烤。


    有時,楊應尾也爬到樹上去摘些野果,權充菜蔬。有一日,路過山中一條溪流,見溪中有無名之魚甚是肥美,王一鳴削枝為叉,在溪中叉得五六條,洗剝之後,就火而烤,脂香四溢。


    若不是在逃亡途中,時刻要留意是否有人追殺,這段時日,父子倆過得倒是快活得很,楊應尾對義父的感覺也是越發親近了。


    在閑暇的時候,楊應尾把留下的各樣獸皮拚起來,縫製了兩個袋子,他自己取名叫“百獸袋”,他心靈手巧,雖然沒有就手的工具,也還做得像模像樣,一個送給義父,一個自行裝了父親的自書年譜。


    就這樣,渴飲山泉,夜睡山洞,二十幾天後,他們終於到了西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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