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如望與王馳威離開後,薑平川等三人圍著楊應尾,七嘴八舌,問起了一鳴師叔,楊應尾又將事情簡潔複述一遍。


    這三人中,也隻有薑平川見過王一鳴。七年前,薑平川聽說是嚴嵩一家在追殺師叔,就吵著要去京城,找嚴府要個說法。


    結果他被薑如望一頓嗬斥,道:“沒有真憑實據,你找上門去又能怎樣?嚴家又不是武林中人,你要去給他劃道麽?更何況,嚴家高手如雲,就憑你現在的本事,哼哼,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薑平川便沒有去京城,可他知道,父親和二師叔私下商議過幾次後,二師叔就離開崆峒山整整半年,薑平川猜想他是去了京城,隻是可能沒有什麽收獲。


    他們又聽楊應尾說有個東樓門,三人也可算是老江湖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頗覺有些詫異。


    聽到一鳴師叔依然是存亡未卜,師兄弟三人神情鬱鬱,然而到底是年輕人,過不了一會,便對楊應尾在穀底的生活好奇不已,問東問西,四個人的年歲,相差不大,一會便熟絡了。


    正交談間,知客道童穀虛大步走過來,立在土坪邊,喊道:“大師兄,鹹陽長風鏢局的鄭總鏢頭到訪。”


    薑平川擺了擺手,道:“我正和楊師弟聊天,你們去招呼一下,幫我打發了吧。”穀虛笑嘻嘻的道:“大師哥,他帶了許多禮物,一定要向‘玉麵霸王掌’當麵拜謝援手之恩。”


    薑平川今年二十五歲,師兄弟四人中,他的年紀最大,從八歲開始,跟著薑如望練武習文,震元掌有父親的八成造詣,已經是武林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他想了一下,對三位師弟道:“我去去就來。”便與穀虛一起,向山門走去。


    楊應尾心中覺著奇怪,到底是少年心性,看見薑平川走了,便問道:“大師哥看起來溫文儒雅,就像個謙謙君子,卻怎麽與霸王扯上關係了?”


    石敢道:“這個外號是‘鐵槍’楊仲遜老爺子取的,當年薑師哥單掌滅八雄......俞師哥,我嘴笨,還是你來說吧。”


    俞堅嘻嘻一笑,便講起了一段故事。


    四年多前,河套八雄占據華池,呼嘯山林,攪擾地方,手段殘忍狠毒,過往客商全都繞道而行,當地的百姓,更是吃盡了苦頭。


    河套八雄本盤踞在疏格勒山一帶,因為他們鬧的動靜大了,俺答汗派兵圍剿,這八人便舍了疏格勒山的基業,流竄到了華池。


    華池有一個武林大豪,人稱“鐵槍”楊仲遜,為人方正,又樂善好施,在華池頗有名望,他每日裏習練槍法,開館授徒,也樂得逍遙自在。


    河套八雄才到華池不久,燒殺搶掠,欺男霸女,把華池攪得怨聲載道。


    有人來楊老爺子府上哭告,請他出麵主持公道。楊仲遜按照江湖規矩,先禮後兵,修書一封,在華池最大的酒樓“望嶽樓”,擺了酒,約那八人過來談話。


    河套八雄應邀前來,卻是人人攜帶兵刃。楊仲遜的大徒弟還算機靈,一看情形不對,飛也似地跑回拿了師父的和自己的鐵槍,藏在酒樓櫃台下麵。


    楊仲遜見八雄帶著兵器來赴約,也不由得心中有些慍怒,可是他涵養極好,沒有發作出來。他言辭懇切,對八雄好言相勸。


    可八雄卻是好勇鬥狠之輩,根本沒把這老頭兒放在眼裏,後來話越說越僵,那八人竟然將各自的兵器撂在了桌上。


    這一下,楊老爺子氣得不行,按說隻要稍講江湖規矩,即便話不對路,也隻會約在下次見個高低,斷不會像他們這般,飯還吃在嘴裏,就已經拿出兵器,準備動手了。


    楊仲遜的大徒弟一見他們要動手,忙跑去從櫃台下抓出鐵槍,擲給師父。河套八雄也不講什麽江湖規矩,一擁而上,八般兵器全揮,在望嶽樓中好一場惡戰。


    楊仲遜以一敵八,他一條鐵槍如龍蛇飛動,刺、挑、封、打、攔、搠、閉,槍頭黑光閃爍,槍隨心動,變幻無窮,河套八雄這才知道,這個麵相和善的老頭,著實是勇武之極。


    這八人平素不可一世,可在楊仲遜的一杆鐵槍之下,卻是守多攻少,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八人已氣喘籲籲,汗出如漿,三雄、五雄、六雄身上,相繼都被鐵槍刺中。


    楊仲遜宅心仁厚,槍頭隻入肉一寸便即收回,若是真下殺手,那三人已經橫屍於地了,饒是如此,三、五、六雄也是痛徹心扉,慘叫連連。


    這八個人凶悍至極,也不開口求饒,戰團越縮越小,剩下的五人,將受傷的三個護在身後,邊打邊吼叫咒罵,奮力撐持。


    再鬥了十幾合,剩下那五個也全都中槍,兵刃丟了一地,也如那三雄一般,幾人中槍創口,不深不淺,均是入肉一寸。


    楊老爺子將八人打倒後,也不為己甚,鐵槍一頓,長歎一聲,轉身而去,可憐他一念之仁,竟爾險遭滅門之禍。


    “好了,俞師弟,不要在這唧唧歪歪了,你的震元掌,還有七招沒有純熟,你還不去用功,待會師父師叔過來,又要罵你偷懶耍滑了。”不知什麽時候,薑平川已經回來了,突然開口說道。


    他在師弟們的麵前,稱呼自己的父親為師父,隻有回家後才叫爹爹,隻因從小時候薑起,如望教他們習武時,一視同仁,不許他在練功的時候喊爹,久而久之,薑平川就養成習慣了。


    俞堅正說得起勁,朝薑平川嗬嗬一樂,道:“武功天天都可以練的,今天楊師弟剛來,師父和二師叔就是讓我們多說會話,相互間好熟悉了解,大師哥,是因為要說到你了,你有些不好意思了吧?”


    薑平川俊麵一紅,說道:“懶得管你。”便徑直走到西北角的柳樹下,盤腿打起坐來,道家需要練氣、養氣,所以身為崆峒派的弟子,每日雷打不動,打坐至少半個時辰。


    俞堅見大師哥走遠,便伸了伸舌頭,學著薑平川的口氣,轉頭朝石敢說道:“你還不去練你的七傷拳?當心二師叔敲你的頭。”


    石敢身高八尺有餘,比俞堅高出幾近一個頭,可被俞堅一說,就嘿嘿傻笑著,用大手撓了撓後腦勺道:“俞師哥,這個故事,我都聽你說過三回了,可不知道怎地,你隻要每次一講故事,我就想聽完。”


    俞堅笑道:“石師弟,你今年都二十二歲了,怎麽還是像個小孩一樣?江湖上提起‘鐵拳石敢’,都是翹著大拇指,說真英雄,好漢子,他們卻不知道,鐵拳石敢隻要看見姑娘,腦袋都要垂進褲襠裏去了。”


    石敢黑臉泛紅,嘟噥著說:“你就比我大兩個月,也老不到哪去。”楊應尾見兩位師哥隻是閑扯,著急起來,說道:“俞師哥,那楊老爺子武功很好啊,後來又怎麽會遭滅門慘禍?”


    俞堅朝師哥處偷偷瞄了一眼,無聲的笑了一笑,繼續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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