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仙就是來尋仇的。


    難怪石堅生了這麽久的病都不見好轉。


    敢情是有仇仙作怪。


    隻是不知道這仇仙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情來尋仇。


    若是能商量,倒還好說。


    若是不能商量,那就隻能另想辦法了。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石堅被他折磨死吧。


    巳仙仙一雙美眸微微眯起,眼中閃爍著凝重的光芒,目光直直的盯著石堅,仿佛要將他看穿。


    此時,石堅的表情義憤填膺,仿佛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無處發泄,隻因陳靖韜說要替她主持公道,所以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陳靖韜,激動的身體發顫。


    這個仇仙還是個女的。


    說話的聲音十分尖銳。


    陰厲如鬼魅般刺耳,令人心神震蕩。


    巳仙仙朝陳靖韜看了一眼,示意他繼續引導,隻要讓這個仇仙說出曾經遭受的不公,就可以想到應對的方法。


    陳靖韜接收到巳仙仙的眼神示意,臉上不動聲色,看著石堅,心平氣和的說道:“給你評理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前輩,你總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吧,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判啊。”


    石堅怒氣未消,微眯起眼睛,眼神飄忽:“你想聽我的故事,行,我可以告訴你。”


    “那在下就洗耳恭聽了。”陳靖韜直接端了一把凳子過來放在石堅麵前,自己坐在凳子上,一副安靜傾聽的模樣。


    巳仙仙瞥了他一眼,微微皺眉。


    光知道給自己拿凳子,怎麽不給我拿?


    巳仙仙自己去找了把凳子,放在旁邊,乖巧坐下。


    現在這個仇仙隻跟陳靖韜說的上話。


    她不好插嘴。


    否則隻怕又會像剛才那樣爭吵起來。


    喋喋不休,沒完沒了。


    那今天這事兒還能不能解決了?


    所以,比起逞一時之快,她還是選擇以大局為重。


    先聽聽看這個仇仙怎麽說!


    仇仙附在石堅的身上,眼神望向別處,眼中閃爍著微光,開始回憶起往事來。


    “事情發生在幾十年前,那時候的我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仇仙緩緩開口,將她的故事娓娓道來。


    她的名字叫小翠。


    在幾十年前,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從小在農村長大,沒有見過大世麵,一輩子就活在村子裏,臨死之前都沒去過外地。


    當時,農村裏的人思想還有些封建守舊,講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小翠作為村子裏的年輕小姑娘,從小跟隨著家中長輩學習幹家務和農活,勤勞善良,名聲傳遍附近鄉裏,很多年輕的小夥子都想跟她談戀愛,把她迎娶過門做老婆。


    但小翠覺得自己年紀還小,不想談戀愛,也不想嫁到別人家裏,隻想幫家裏多做點農活兒,讓父母能夠輕鬆一點。


    當時的她因為年輕,還想著以後要是有機會,就去大城市裏看一看,看一看城裏的人生活是什麽樣的,如果有機會的話,還可以到城裏去打工,多賺些錢,改善家裏的生活狀況,給父母養老。


    但是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很殘忍。


    不久之後,她的母親生了重病,治病需要好幾萬塊錢。


    幾萬塊放在現在來說,或許不是什麽天大的數字,但在那個年代,卻是一筆巨款。


    那個時候,但凡家裏能有個一萬塊錢就稱得上是富貴人家了,人稱“萬元戶”。


    而他們家裏世世代代都是農民,一直都是種地謀生,家境貧寒,根本拿不出那麽多錢來。


    這時,有一個媒婆找上門來,說要給她說門親事,男方是隔壁石家村的人,家裏較為闊綽,可以幫忙出錢救治她母親的重病。


    小翠原本是不情願的。


    終生大事豈可兒戲?


    她還是想找一個看得上眼的人結婚。


    那媒婆說男方不僅人長得英俊,而且也有本事,念了幾年書,在鄉裏的公社做會計。


    這樣的條件放在那個年代已經十分不錯了。


    更何況小翠當時年輕,也沒見過什麽大世麵,見過最厲害的人也隻是村裏的村委書記,而鄉裏公社的會計對她來說已經是高攀了。


    抱著好奇的心態,她答應媒婆跟男方見一麵,看看樣貌。


    媒婆在中間牽線搭橋,很快兩人便見了麵。


    那人名叫石守奇,也就是石堅的爺爺。


    在見到石守奇之後,小翠的心裏略微有些失望。


    她覺得這個男人並沒有媒婆說的那麽英俊,隻能算是看得過去,不過身上的氣質倒是略有一絲儒雅,出口能說幾句書生話,看樣子是念過幾年書。


    但是,年輕小姑娘嘛,還是充滿了幻想的。


    小翠覺得自己還年輕,以後說不定能找到更好的。


    所以並沒有跟這個石守奇看對眼。


    她本想托父親將這門親事回絕了。


    但那時,母親的病情加重,已經到了危在旦夕的程度。


    父親日夜守在母親身旁,滿臉憔悴。


    此時回想起來仍然覺得心疼。


    媒婆收了男方的好處費,隔三差五就跑到小翠家裏來勸說,讓小翠的父親將她嫁給石守奇,這樣一來,男方也能幫襯著點,小翠的母親也有錢治病。


    小翠的父親在得知小翠的真實意願之後,本不願答應這門親事,但自己的妻子病入膏肓,急需救治,需要很多錢,無奈之下才跟小翠商量。


    小翠本不答應,但看著母親重病的樣子,父親甚至向她下跪懇求,她的心裏也極為不是滋味,隻是氣憤自己沒有能力,不然怎麽會讓父母遭受這樣的痛苦?


    最後沒有辦法,小翠的父親擅自做主,答應了這門親事,知道了這件事後,小翠本想逃跑,卻被父親關了起來。


    小翠拍門哭訴,懇求父親不要這樣對她。


    但父親卻說:“翠兒啊,爹也不想這樣,但是你媽已經撐不了多久了,我們養活你這麽大,你就當報恩了吧!”


    這樣一席話,將小翠的終身大事確定了下來。


    說到這時,仇仙小翠語氣充滿了無奈和心酸,眼眶中泛著淚光,仿佛意難平。


    而聽到她這話,一旁的巳仙仙竟不知為何跟著眼泛淚光,似乎感同身受一樣,也為她感到不平。


    “怎麽能這樣,竟然犧牲自己女兒的終生幸福,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巳仙仙擦掉眼眶的淚花,咬牙氣憤道。


    生活在這個時代,她沒有經曆過以前時代的苦難,所以無法理解那個年代的人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在她的心裏覺得,就算是幾十年前,那也是新中國成立之後的事了,當時已經開始實行婚姻自由,怎麽還會有這種父母強行幫兒女定親事的事情發生?


    而聽到她的話,陳加吉也理解她的想法,長歎了口氣,說道:“我也覺得挺無語的,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難道身為父母就一點也不考慮兒女的幸福嗎?”


    陳靖韜神情淡然,語氣沉重的回答:“若是真的有選擇,有哪個父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搭上自己孩子的一生幸福?想必他們也是沒有別的選擇吧!”


    “是嗎?”陳加吉問道。


    陳靖韜點頭,回答道:“其實,這樣的事情,在大明朝更為普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女孩子在出嫁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長什麽樣,都是聽媒婆說的,隻有等到真的嫁過去才知道自己的未來究竟如何。”


    “那看來還是你們那個時代更慘。”陳加吉說道。


    陳靖韜說道:“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難處,想必這個仇仙小翠的父母當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吧。”


    陳加吉點了點頭,惆悵道:“是啊,各有各的難處,現在的人就是不明白那個時候的人有多難,尤其是農村的人,種地隻能維持溫飽,想發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要是種地能發財,那現在的有錢人就不是商人,而是農民了!”


    陳靖韜和陳加吉說話之際,巳仙仙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後麵發生的事了,連忙看向石堅,詢問道:“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仇仙小翠瞥了巳仙仙一眼,從她的眼中看出一絲同情,或許同樣都是女性,所以會更容易感同身受。


    長歎了一口氣,將心中的無奈吐出。


    仇仙小翠繼續說道:“後來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小翠拗不過父親的堅持。


    即使不願,也隻能接受。


    男方那邊送來了救治母親的醫藥費。


    而自己也終於嫁到了石家村。


    石守奇如願以償迎娶了小翠,格外欣喜。


    但小翠卻因為這樁婚事並非自己心甘情願,所以也沒有任何期待。


    就像父親說的那樣,隻當是報恩了吧!


    但是令她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結婚的當天晚上,石守奇喝得醉醺醺的。


    結婚娶妻這件事讓他十分開心,尤其娶的還是附近鄉裏有名的勤勞女子。


    他的心裏又得意又興奮。


    回到房間後,他直接撲到小翠的身上,想跟她發生關係。


    但看到小翠的臉上沒有表情,就不知為何有些氣憤,大罵她為什麽不笑,並且動手打了她。


    “什麽?”聽到這裏,巳仙仙義憤填膺。


    這是什麽男人,居然動手打老婆?


    而且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打老婆?


    他有病吧?


    “這個石守奇怕不是腦子有病,竟然因為這種事打你?”巳仙仙看向仇仙小翠,一臉的不平。


    陳加吉和陳靖韜聽到這裏,也不禁大吃一驚。


    大明朝男尊女卑,陳靖韜見過很多丈夫教訓妻子的事情,但就算那樣,也是因為妻子做錯了事情才會受到責罰。


    可就算如此,一開始也隻是說幾句,提醒一下,還沒有到一上來就要動手的程度啊。


    這個石守奇怎麽能這樣?


    陳加吉氣憤得不行,直接嚷嚷了起來:“這個狗東西,新婚之夜還動手,就因為人家沒表情,就要打人?他憑什麽?”


    “我原本還以為這個石守奇是個好人,我還尋思著這樣的人怎麽會導致小翠變成仇仙,現在我可算是明白了,敢情這個石守奇是這樣的王八蛋!”陳加吉氣得咬牙切齒,袖子都擼了起來,“氣死我了,簡直丟我們男人的臉,這也是我當時沒在,否則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不可!”


    陳靖韜一陣無語,瞥了陳加吉一眼。


    你在又有什麽用呢,人家新婚之夜,自己的房間,難道還能讓你闖進去?


    “然後呢,後麵又發生了什麽?”陳靖韜看向仇仙小翠,關心的問道。


    他總覺得這樣的事情還不足以讓小翠變成仇仙,後麵應該還發生了別的事情讓她徹底死心,並且產生了極大的怨念,所以才會化成仇仙。


    “那一刻,我才終於看清楚石守奇的本來麵目,什麽讀書人的儒雅,原來都是裝的,他就是個心腸歹毒的變態!”仇仙小翠回憶著當時的事情,眼含凶光,目眥欲裂。


    她長長的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內心的躁動,將後麵發生的事情繼續道來。


    結婚之後,石守奇對小翠很不好,經常動手打她。


    有時候說話不中聽了,他要打她。


    有時候忙得累了偷會兒閑,他要打她。


    有時候哪怕她什麽也沒幹,什麽也沒說,他還是要打她,隻因為他心情不好,就想打人。


    嫁到石家,小翠受盡了委屈和折磨,三天兩頭就被石守奇拳打腳踢。


    甚至有時他不開心了,還不給她飯吃,嚷嚷著餓死她才好,餓死了就能再娶一個。


    小翠受不了了,想要回娘家。


    石守奇不讓她回,不僅打了她,還把她鎖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窖裏,任憑她怎麽叫喚也不理她。


    小翠心灰意冷,她覺得嫁到石家是她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她當初就應該拚死拒絕。


    但此時再想這些,已經悔之晚矣。


    在石守奇家裏,她感覺沒有了自由,活得甚至還不如狗。


    哪怕她無數次的想要改變這一切,最後都沒有辦法。


    石守奇不光是清醒的時候打她,他還非常喜歡喝酒,每次喝醉都要對她動手,仿佛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樂子。


    有一次,小翠發現自己懷了孕。


    孩子讓她重新拾起了對未來的希望。


    如果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掙脫這樣的苦難,那至少把孩子生出來,把他養大,讓他去追尋自己理想的生活。


    她把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了石守奇。


    一開始,石守奇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開始關心她,嗬護她,照顧她。


    這讓小翠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懷了孕,石守奇看在孩子的份上,就會改變。


    但是她錯了。


    石守奇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樣,他改不了那些惡習。


    有一天,他在外麵喝醉了回家。


    小翠說了他兩句。


    也不是什麽責怪的話,就是讓他以後早點回家,不要喝那麽多。


    可這話落在石守奇的耳朵裏,卻令他勃然大怒。


    他反手給了小翠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


    還不等小翠說話。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石守奇一邊打還一邊罵:“你個臭娘們兒,還管起我來了?你他媽的算老幾啊?”


    沉重的拳腳落在小翠身上,打得她哭爹喊娘,不斷求饒。


    但石守奇仿佛鐵了心要她好看,壓根兒就沒打算停手。


    小翠擔心肚子裏的孩子,把身體盡量蜷縮起來,即使挨打,也要用自己的身體來護住孩子。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石守奇似乎是打累了,罵罵咧咧幾句,轉身離開了家。


    小翠全身上下都疼得不行,癱在地上好一陣兒都起不來。


    就這麽在地上躺了許久,才忍著身上的疼痛,將身體支撐起來。


    卻瞥見身下不知何時流淌出一灘鮮血,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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