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小王者,先生也。”淩一統嗬嗬一笑,話裏有話道:“可知小王心思否?”


    玄絲子微微搖頭,笑道:“王爺胸懷天下,老朽鼠目寸光,哪能猜透王爺的高深莫測呢?”


    “哎,先生過謙。”淩一統笑道:“姑且試試,如何?或者,給先生三次機會?”


    “好啊,權當陪王爺猜猜謎,散散心。”玄絲子略一思忖,試探道:“龍劍在手,即便稍有疑惑,以王爺的偌大智慧,應該不會放在心上吧?”


    “沾邊。”淩一統依舊盯著棋盤:“這件算對。”


    “還有?”玄絲子稍感詫異,婉言笑道:“王爺看似靜心下棋,不想還有這麽多心思。如此辛苦操勞,不如和老朽一樣做個閑雲野鶴,豈不愜意?”


    “先生說得是啊。有朝一日,說不定小王真的隨先生去做個閑雲野鶴。”淩一統抬頭笑道:“不過現在,先生不要岔題,繼續猜猜看?”


    玄絲子思索片刻,遲疑道:“黃守仁貌似恭順,其心深不可測,還有那三個護法,似乎來頭不小。”


    “嗯,這個也算。”淩一統點了點頭,低頭看向棋盤:“這兩件事,先生親眼所見,以先生智慧,不難猜中。請先生再猜。”


    玄絲子更加驚疑,沉思不語中,不知不覺地觀看棋局,忽然心中一動,試探問道:“西南和東北,可有不妥之處?”


    淩一統心中一驚,卻依舊泰然自若,淡淡問道:“何出此言?”


    “王爺平時下棋,先穩四角,再圖中原,而眼下之局,西北、東南稍顯薄弱卻置之不理,東北、西南兩角已經厚實卻依然寸土必爭,所以在下妄自猜測,也許王爺不知不覺中對這兩處多加關注了吧?”


    “先生所言甚是。”淩一統緩緩推開棋盤,喟然輕歎道:“西南福王,東北壽王,越來越不讓小王省心呐。”


    “請王爺明示。”


    “他們擁兵自重,讓陛下心憂,想把軍權收回,可他們居然聯合其餘藩王共同反對。尤其前日朝會,居然當麵頂撞陛下。陛下本就體弱多病,怒氣交加,病情加重,至今臥床不起。”


    玄絲子微微錯愕,心想:想不到朝廷和藩王居然互相猜忌到如此地步。於是謹慎沉吟道:“王爺,為了避免王位泛濫,朝廷早已製定遞降襲爵製度。王朝定鼎不過九十餘年,按理說,不會形成藩鎮割據吧?”


    “先生有所不知。”淩一統道:“天下初定時,高祖皇帝開疆擴土,為激勵將士,隻能大加封賞。到了太宗皇帝時,天下尚未平定。福王和壽王身經百戰,有功社稷,不僅不便收回兵權,還得以冊封親王。”


    “那,陛下登基已有二十多年,何不及早圖之?”


    “唉!”淩一統無奈輕歎道:“陛下登基之初,小王不過二十來歲,尚且懵懂無知。又逢西北蠻夷入侵,時戰時和,曆經數年,不得不依靠他們抵禦外寇。”


    玄絲子似有所悟,卻無言以對,隻好隨著喟然輕歎一聲:“唉!”


    淩一統觸動心懷,悠然神往,看向窗外,不無感慨道:“直到小王親自出征,苦戰三年,總算平定蠻夷,穩住西北。”


    玄絲子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王爺雖然篳路藍縷,也算因禍得福吧?”


    “算是吧。”淩一統倒也不加掩飾,收回目光,瞟了玄絲子一眼,又看向棋盤,不無感慨道:“自那以後,蒙陛下恩寵,小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近三十年矣。”


    “平定蠻夷後,王爺手握兵權。”玄絲子似乎稍感惋惜,疑惑問道:“為何沒有及時收回兵權呢?”


    “悔之莫及啊。”淩一統搖了搖頭,苦笑道:“平心而論,那時候,他們和小王同仇敵愾,出謀劃策,浴血疆場,小王不忍鳥盡弓藏,手足相殘。”


    “唉!”玄絲子點頭歎息道:“說到底,王爺還是慈悲心腸。”


    “也不全是吧。”淩一統喟然道:“一來,陛下說,高祖和太宗未曾削奪兵權,不好開此先例;二來,小王年輕氣盛,並未把他們放在眼裏;更重要的是,陛下憐恤百姓,不想再起戰亂,打算等他們去世後,爵位遞降,順其自然。”


    “既如此,他們已經年過古稀,再等幾年就是。為何突然提及此事呢?”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淩一統不滿道:“近年來,他們招兵買馬囤積糧草。陛下把他們召進京來細加盤問,讓他們自證清白。可沒想到,他們和其他藩王已然暗中勾結,同進共退,居然當麵頂撞陛下!”


    “驚駕之罪,那也是死罪啊。”玄絲子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


    淩一統搖頭歎息道:“十多個藩王跪地求情,不能一塊殺吧?何況,即便把他們殺了,又有何用?”


    “噢——”玄絲子似有所悟,沉吟道:“他們年事已高,說不定,遠在藩府的那些世子爺們正巴不得呢。”


    “誰說不是?”淩一統苦笑一下,不無傲然道:“不過,若論兵馬,小王豈會懼怕他們?”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玄絲子點頭道:“若其他藩王也有異心,籌措糧餉有點困難。”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淩一統道:“不是小王自誇,若非小王親自平定蠻夷,從而一直掌握兵權,那些狼子野心之輩,不知鬧騰幾次了呢。”


    “這就有點麻煩了。”玄絲子沉著分析道:“不怕他們坐山觀虎鬥,就怕他們趁火打劫。”


    “所以,小王才和先生秉燭夜談,請先生為我獻計獻策,運籌帷幄。”


    “承蒙王爺信任,老朽定然殫精竭慮,為王爺分憂。”玄絲子沉吟道:“不過,老朽愚以為,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小王一直如此思忖。”淩一統無奈歎息道:“可苦無良策啊!”


    玄絲子沒有回應,從床榻上緩緩起身,冥思苦想著在書房內踱來踱去。


    淩一統兩眼盯著玄絲子,隨著玄絲子的移動,不住搖晃著腦袋。


    當玄絲子又一次踱到他麵前時,緩緩止步,輕聲問道:“王爺,藩王屬下的兵將,朝廷可有陟罰臧否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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