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元噗通一聲就跪倒在船頭,對著舉著手槍的鬼子磕頭作揖,大喊冤枉:“太君太君,俺們真是老百姓啊!天地良心,俺們不敢欺騙太君,太君若不信,俺領著您下船艙看看就知道了。”


    趙尚誌看著江曼元的表演,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演的惡心巴拉的,一點形象都沒有,還別說,要是我來表演,還真不像,說不定兩句話就摟不住火,一腳就把這仁丹胡踹江裏去了,要是那樣可就惹禍了,拖的時間不夠就暴露在鬼子炮艇麵前。


    炮艇上的一眾偽滿軍都伸長脖子望著這兩艘木船的方向,看到木船上的人赤手空拳,沒有攜帶武器,而且對著己方搜查人員唯唯諾諾,苦苦哀求的模樣,心中都大致判斷這些人都是普通民眾,沒什麽威脅,心情一鬆懈,扣在扳機上的手不知不覺拿了下來。有的人開始嫉妒登上木船的人員,不知這幫小子能撈到點啥,盤算自己能不能分點。


    定邊號以極慢的速度慢慢向木船漂過去,船上的人都在看木船那邊發生的事情,誰也沒注意到,水下已經有一群水鬼正奮力向自己的炮艇潛來。


    龍澤眨著眼睛滿臉的疑惑,難道是自己判斷錯了?對方如此順從,哪裏像抗聯?若對方是抗聯怎麽的也應該象征性的抵抗一下麽。


    龍澤搶過了送話器,高聲命令已經登上木船的仁丹胡仔細檢查,不要放過一個死角。仁丹胡聽令馬上指著偽軍班長叫:“你的,下去的幹活,看看的。”


    趙尚誌微微蹙了下眉,他知道底艙裏還有一些來不及卸船的彈藥,若是這家夥看到,豈不是要遭?


    想到這裏,趙尚誌立即挪到艙口,對著走來的偽班長殷勤的巴結道:“底下黑,我先下去給老總點個亮,還讓老總看仔細。”


    偽班長揚了揚下巴表示同意。趙尚誌馬上率先鑽入底艙,入艙的時候順手將掛在艙壁上的一盞馬燈拿到手中,暗中將火苗調小。


    底艙很昏暗,充斥著一股爛魚的味道,偽班長剛一到艙門口就被這種味道熏得打了一個嗝,氣惱的罵了一句。有心不下去,但看到仁丹胡緊繃的麵容,沒敢吱聲,咽了口唾沫斜著身子別別扭扭的鑽進了底艙。


    趙尚誌引領著偽班長在裏麵走了幾步,一邊大聲訴苦一邊從一個角落裏悄悄抓起一把匕首。


    “老總你看呐!這就是人家托運的貨。”趙尚誌提著馬燈的手晃了晃。


    偽班長不滿意趙尚誌的舉動,燈離著貨物這麽遠,這他媽的哪看得清啊?黑乎乎的都什麽呀?提馬燈這小子瞎晃成心不讓我看清楚不是?


    “過來!把燈提過來!”


    趙尚誌“順從的”把燈提到偽班長近前,偽班長隨即看清了艙裏堆放的一些箱子,再湊近一看,大驚失色,竟然是手榴彈和子彈箱。


    “你!”偽班長隻吐出一個字就感覺到後腰被一個銳器頂住了,一股寒氣煞那間傳遍了他的後背。


    “不準喊!照我說的做!”趙尚誌在後麵用低沉的聲音警告偽班長。生死攸關之下偽班長拚命點頭答應:“照做照做!”


    艙口上方傳來仁丹胡不耐煩的聲音,“古桑,底下什麽地幹活?”


    “說!是大米!”趙尚誌用刀尖在古姓偽班長後腰輕輕一劃。


    “是,是大米啊……好多的大米。”


    聽到艙底傳出來的聲音,仁丹胡立即有了暈頭的感覺,他感覺到抓到了大魚,不虛此行了,他知道這批大米絕對不合法,如果合法,船上的人早就拿出能證明合法的東西出來了,也不會偷偷摸摸的,這批米肯定是要罰沒,不僅如此還能順藤摸瓜連出幕後主使,到時候可能會立一功,起碼眼前的罰沒大米自己就可以分上一份。


    日本早在1937年春就由偽“滿洲農業政策委員會”決定對稻米、小麥、大豆、棉花等實行“購銷”“統製”政策。38年11月公布了《米穀管理法》,規定以稻米為主的糧食購銷、加工等均由“滿洲”政府控製。說是滿洲政府,但誰都知道就是日本人自己說了算的。《米穀管理法施行細則》還規定大米白麵等細糧隻允許日本人及日籍朝xian人吃,不允許滿洲漢民及一些小民族吃,如果吃了那要按“經濟犯”論處的,輕則毒打,重則殺頭。


    這批大米來路不正,又在封江的時間段出現,一定是走私。


    “吆西!拖回去!”仁丹胡手舞足蹈命令其餘的偽軍拿繩索拴住木船的船頭,準備將繩子的另一頭帶回到炮艇上拖住這條船。


    毫無疑問,另一條船也有問題,仁丹胡吩咐小艇上的人快去拴住旁邊的另一條木船,至於船上的“苦力”如何處置,暫時還不用考慮,反正沒他們什麽好果子吃,一並帶走。


    仁丹胡站在船頭手舞足蹈的向炮艇上報告:“我抓到了經濟犯,大米,船裏有大米。”


    龍澤大喜,即使對方不是抗聯,那抓到了走私大米的經濟犯也可以,還是有好處可賺的。龍澤下達了與仁丹胡一樣的命令,“拖過來!”


    趙尚誌逼著古姓偽班長對艙口喊叫,“倉井君,你不下來看看嗎,都是上等米啊。”


    仁丹胡趴到艙口看了一眼,聞到一股爛魚的惡臭,急忙爬開搖著頭罵人。


    “再喊,說你發現了金子。”趙尚誌又是一頂偽軍班長的後腰。


    “倉井君,還……還有一口袋金沙啊!”


    仁丹胡這回顧不得臭味了,嗵嗵嗵幾乎是蹦進了艙底,一落船艙底,馬上就將貪婪的麵孔伸了過來,這可太好了,還藏著這種寶貝,一定要抓兩把藏點私,“滿洲國”真的遍地都是發財的機會,哈哈。


    哧!一道暗影閃過,仁丹胡猛烈的搖晃了一下身軀,右手一把捂住喉嚨,徒勞的想用手按住氣管外翻的傷口,張大嘴巴指著麵前驚慌的偽軍班長,幾秒鍾後咕咚一聲栽倒在地,身體抽搐著失去了意識。


    “你殺了他?”偽班長簡直不敢相信,這個領他進到船艙的矮個漢子身手如此利落,手段如此“殘忍”,膽子如此之大,殺日本人就像殺了一隻雞,俺地天爺啊,想不到自己平時懼怕萬分的倉井就這樣倒在肮髒的船艙裏。


    “你不合作也殺了你。”趙尚誌將匕首在偽班長眼前晃了一下。


    “合作,合作,小鬼子最壞了,稍不順他們的意又打又殺的。”偽班長哆嗦著身體一疊聲表態。仁丹胡死時的慘狀深深驚嚇了他。


    “上去!怎麽說你知道。”


    “是是……”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甲板,幾個偽軍圍了上來,剛才他們幾個也聽到偽班長喊的什麽金子之類的話語,此刻都眼冒金光巴結的看著偽班長,七嘴八舌的討好他,“班長,嘿嘿……班長……”


    偽班長扭頭偷偷瞥了一眼身後的趙尚誌,見趙尚誌不動聲色遂訓斥偽軍道:“滾一邊砬子去,倉井太君在裏麵,想要金子?你想殺了倉井嗎?”


    幾個偽軍立刻訥訥,其中有一個膽大的家夥不服氣的嘟囔一句:“啥好事都是日本人的,兄弟們毛都沒撈到一根。”


    另一個偽軍則不耐煩的命令木船上的江曼元開船,“趕緊的,跟著小艇往炮艇上靠,你們這些刁民,還敢弄一船大米,老子都吃不上大米,你們還敢吃,媽的。”


    江曼元瞄趙尚誌,趙尚誌微微一點頭。


    江曼元馬上點頭哈腰的對偽班長請求道:“老總,俺們可開船了,那個俺們可以幹活了嗎?”江曼元一指蹲在甲板上的幾個自己人,幾個抗聯都在注意觀察船上的偽軍,各自找好了目標。


    偽班長不敢發話,低眉順眼的看著趙尚誌,他是個老油條,當兵隻為吃糧,想讓他豁出命來反抗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暴徒?下輩子吧。


    趙尚誌沉默著,他在等水底下的戰士靠上炮艇,隻有先拿下炮艇,木船這邊才能動手,如若不然,炮艇那邊發現異常,那十來挺機槍可不是吃醋的,己方必然會有傷亡。


    龍澤等不及,通過高音喇叭開始催促,“快的,快的開過來的。”


    好吧,不能讓炮艇上的人發覺這邊的異常,如果被他們發覺,俘獲炮艇的計劃就要落空了,趙尚誌對偽班長揚了一下下巴,“老總,我去開船了,你讓你的兄弟們幫個忙好不?幫我們劃一下漿。”


    真是匪夷所思的請求,啥?讓我們劃槳?眾偽軍都愣住了,憋住氣看偽班長,指望著偽班長一聲令下他們好去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


    “去劃,瞅啥?快溜的!”偽班長眼一瞪指揮著3個手下去船尾。驚詫莫名的幾個偽軍不知班長葫蘆裏賣什麽藥,又不敢對抗班長的權威,無奈之下隻得將槍支斜背在身上,吆五喝六的驅趕著蹲在船頭的幾個刁民,“快他媽點,起來劃船,老子幫你。”


    偽軍的小艇已經將另外3個偽軍送上了幾米外的另一條木船,這邊發生的事情那邊也聽得清清楚楚,他們懷著同樣的心思也走向船尾,放鬆了對木船上“船工”的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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