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衛與敵接火了,按照李鳳山的要求邊打邊撤。這支抗聯的機槍彈所剩不多,也不太敢長時間封鎖河麵,打打停停,火力不甚強,這也給了後麵追襲的鬼子以信心。


    島村看到自己的部隊終於咬住了抗聯,驚喜的跳了起來,啊!聯隊長讓自己雪夜急襲這一招賭對了,抗聯肯定沒料到自己能跑這麽快。


    判斷失誤那就要付出代價的!島村惡狠狠的觀察著抵抗中的抗聯,見抗聯火力密度弱,機槍時響時不響,步槍手中也有不少家夥不開槍,隻是拿著槍虛晃,心中竊喜。


    原來這些匪軍真的是彈藥不多了,這真是天佑大神。


    抗聯後衛交替掩護又後撤了一段距離,慢慢向李鳳山的主力靠攏。李鳳山觀察到鬼子已經追到距離自己後衛約400米的地方了,決定故技重施,想再次踏上滑雪板飛奔甩開敵人。


    “通知……”李鳳山剛說完兩個字,樸吉鬆踏著滑板疾馳而至,唰的一聲一個急停停在了李鳳山麵前,李鳳山見樸吉鬆背上背了一台步話機,微一愣,這小子不在前邊,跑回來幹什麽?還親自背著步話機。


    樸吉鬆急道:“馬司令叫通了這台步話機,新命令。”


    新命令是要求李鳳山就地阻敵,以待敵大部隊聚集,另馬遷安沒有說的一個原因是,構築包圍圈的抗聯大部隊還沒有完全隱藏好蹤跡。


    “多長時間?”李鳳山急問。


    “那要看東京聯隊的主力什麽時候到。”


    “成!沒問題,哎?”


    “什麽?”


    “彈藥!一萬發馬克西姆機槍彈,一萬發德普機槍彈。”


    “呃!半小時送到!”馬遷安在步話機裏停頓了一下,其實他想調侃李鳳山,眼瞧著就兩年了時間過去了,馬遷安還記得第一次與李鳳山見麵時,李鳳山異常得意的告訴他,機槍還有500多發子彈時的神態,‘你可勁造,我還有500多發子彈!’,那個自豪啊!李鳳山你怎麽對彈藥的使用還是這麽吝嗇?2萬發子彈這麽小氣。


    半小時後,一小隊馬拉雪橇趕到了李鳳山的部隊中間,交接了超過10萬發子彈,驚得李鳳山張大了嘴巴。


    後勤處長忍住笑,眨巴著眼睛一本正經的對著李鳳山匯報:“司令員說了,以後像補充彈藥這種事,不到十萬發這樣的小數目,最好不要煩他,他還要考慮大事情,說不值得為這樣的小事操心。”


    啥?李鳳山窘迫之餘心中也著實感激馬遷安,任務壓下來了,但小馬兄弟是真夠意思,皇帝不差饑餓兵,彈藥補充大大的,減少了自己抗擊敵軍的壓力。


    “同誌們!”李鳳山指揮著節節後退的自己的士兵,“占領河穀邊緣的兩處山頭,堵死鬼子衝鋒道路,一人一槍戰鬥到底,為大部隊全殲敵軍創造條件!”


    剩餘的士兵隨著李鳳山的話音,迅速滑到李鳳山所指的山腳下,卸下滑雪板扛在肩上,奮勇攀上百餘米高的兩座小山頭,隨即相應向兩邊盡量扯開,占據了數百米延長的山梁,死死掐住了河穀通往盆地之路。


    鬼子爬冰臥雪,交替掩護攻破了李鳳山設在河穀裏的最後一道防線,蜂擁追擊殘兵。


    鬼子兵沿著河穀河道及兩岸奔跑,越過抗聯阻擊戰位時,殘忍的將受傷未死的失去抵抗能力的戰士用刺刀捅死。擔任後衛的10中隊指導員張光耀重傷跑不動,英勇的拉響了手榴彈。


    李鳳山在望遠鏡裏看的清清楚楚,恨得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嘴唇,鮮血流淌到下巴也毫無知覺。


    “啊……!”李鳳山悲憤粗獷狼嚎一般的長嚎響徹在河穀中央,“傳……我……的……命……令……!不……要……俘……虜……!”


    鬼子兵行進到河穀出口處,遭到了李鳳山最凶猛的火力反擊。


    “喀喀喀喀喀喀……”


    “嗒嗒嗒嗒……”


    “嘭嘭嘭嘭……嘭嘭嘭……”


    各式武器猛烈開火,從山頂至山坡,大大小小的火力點不計成本猛烈傾瀉彈雨。


    島村率領的聯隊一大隊從未經曆過如此密集的彈藥攻擊,一時間竟然被打傻了,扔下100多具屍體狼狽退出了抗聯機槍的射界。


    島村驚慌之餘無奈將事情上報,招過通訊兵口授電文,“快報!匪軍全力反撲,火力凶猛,時生平所未見,數分鍾內落彈萬發,我追擊部隊之前鋒幾乎全部玉碎,請求支援。”


    正在整隊開拔的秋野收到了電文,不怒反喜,第一時間發來電文:拖住他,不使敵軍脫離接觸,否則軍法從事,我即刻啟程消滅這股悍匪。


    島村無奈,隻得盡力發起攻擊。島村兵力不占多大優勢,自知無力消滅麵前的這股抗聯,對自己的下級指揮官下的命令中就少了很多氣勢,諸如必須,馬上,全力的詞匯未出現。


    部下心領神會,進攻立刻減弱,一遇稍強一些的抵抗,鬼子兵們磨磨蹭蹭,軍官也不說不訓斥。


    這種狀態很快被李鳳山察覺,李鳳山在憤怒的驅使下,甚至對島村發起了兩次反衝鋒,將島村打退了數百米。


    雙方心有默契,拉鋸般的來來往往,你追我就退,你退我就追,互相在遠距離上對射。


    秋野率領著剩餘的主力經過4個小時狂奔,在上午九時終於趕到了離島村激戰的戰場後方一公裏處,抗聯偵查員隱藏在距離河穀不遠處一座巨大山嶺頂端,見大批鬼子主力出現,馬上及時通知了這一新情況。


    數分鍾後,李鳳山接到了楊靖宇的命令,“你部阻擊任務已完成,現立刻向正東方向撤退,有多快就多快。”


    李鳳山部迅速行動起來。


    一個中隊長整隊滑下山頂,掠過李鳳山附近時,李鳳山見隊伍中沒有傷員,一把撈住中隊長大喊:“媽的比!傷員呢?誰讓你把傷員扔下的?”


    “副支隊長,傷員不能踏滑雪板,自願在山頂隱藏,待我們打勝了再來救助他們。”中隊長略帶無奈的解釋。你又讓我們快,又讓攜帶傷員,這根本就是矛盾,你還罵人?


    李鳳山勃然大怒,山頂隱藏?藏得住嗎?萬一鬼子搜索山頂,傷員哪裏跑?後衛中隊撤退不及被鬼子消滅大半的情景浮現在李鳳山眼前,張光耀拉響手榴彈時的堅毅表情同時湧現在李鳳山腦海裏,張光耀,戰功赫赫頑強無比,馬上就要提升他為教導員了,好兄弟,好哥們,就因為撤不下來而死。


    “混蛋!你就是爬也得把傷員給我全部背走!少一個我斃了你!”


    “司令命令讓你以最快的速度撤退!”中隊長不服氣的提醒暴怒中的李鳳山,想使李鳳山以大局為重。


    在戰場上,經常有撤不下來的情況發生,若總想著把行動不便的傷員弄走,這不現實。


    中隊長不是想駁李鳳山的麵子,也不是真想抗命不遵,隻不過希望李鳳山不要熱血衝頭,忘了自己最主要的任務。若隊伍被傷員拖累,行動不便被敵追上,將完不成將敵誘進包圍圈的最主要的職責。


    戰爭的本質就是殘酷。這種殘酷往往掩蓋在各種“崇高的”名義之下而被後人所不了解。


    見慣生死的李鳳山如何不知道?但今天他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樣咆哮著。


    “我不管!我不管!不能扔下他們!扔下他們一會兒就得被鬼子捅死。馬上!必須!盡快!我不想聽到一個不字!”


    李鳳山須眉皆張。


    數十名激戰中負傷的戰士被背了起來向下移動,部隊行動緩慢下來,李鳳山又被迫留下人打阻擊。


    顯然李鳳山的行為贏得了人心,健康無傷的戰士爭先恐後要求留下來阻擊敵人,為李鳳山撤退爭取時間。一分鍾內,小隊伍就組成了。


    李鳳山苦笑著對這小組其中一個麵孔憨厚的戰士問道:“我不肯丟下傷員,可苦了你們了,也許你們會比傷員們還要早死,後不後悔?”


    “值了!”戰士指著一個剛剛路過的傷員說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活著就是我活著,他死了就是我死了!”戰士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心窩。


    李鳳山斜眼瞄了一下中隊長,中隊長羞愧的低下頭去。


    在河穀裏“奔馳了”數小時的秋野終於趕到了雙方交戰的戰場,除見到雙方數百具已經僵硬了屍體,還看到了跑出河穀正通過盆地的“狼狽萬分”的抗聯。


    “吆西!”秋野透過望遠鏡發現,抗聯竟然攜帶者傷員,雖有健壯者背負著他們,但這部分人卻無法使用滑雪板,步履蹣跚行動遲緩。


    秋野叫過炮兵大隊大隊長,對著前方一指,“速速組裝火炮,對兩邊山頭轟擊,壓製山頭小部隊。”秋野轉過臉又對著跟在後麵的幾個參謀命令道:“告訴二大隊鹿毛繁太,跑步通過河穀出口,全速追擊,其餘部隊陸續跟進,出穀後加快速度分左右兩翼包抄。”


    “皇軍”一麵炮火壓製李鳳山留下的阻擊小隊,一麵蜂擁湧出河穀,出了河穀以後,兩支快速移動的黃焦焦的鬼子一左一右向李鳳山的隊伍追擊包抄。


    楊靖宇站在盆地對麵的山坡處,手持高倍望遠鏡擔憂的望著盆地中移動的李鳳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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