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琴刮風刮得更加肆無忌憚,原本在方萬喜三人還沒進舟小鋪的時候風還不怎麽大,但此時外麵則是換了一副光景,能聽到風吹過門所發出的嘎吱聲。


    如果夜半無人,或許聽起來會有點恐怖的意味,可現在舟小鋪裏亮著燈,三個食客加上一個服務員正興奮地吃著油潑麵。


    玻璃上的一層霧氣讓外麵的景色變得更加朦朧了不少,但這九珍街晚上本來也沒什麽可欣賞的,倒也不會損失什麽。


    “這麵,要是放星辰北路那地方,起碼這個數!”


    金安拍著桌子,已經放下筷子的右手筆畫了個數字,顯然他的意思是要在這個數字後麵再加上個數字零。


    “沒在那邊兒吃過飯,太貴了。”


    碗底已經吃了個幹淨的戚海銘舔了舔嘴角,果然跟著再要一碗是對的,雖然平常他可能這一碗麵條就夠了,可今天不知道咋了,真的是胃口大開,再來一碗完全沒問題。


    “雖然那邊比較高端,但是那些連鎖店的價格還是跟其他的地方一樣的嘛,至於其他店那就……”


    方萬喜吃下最後一口麵,碗底還剩一根黃豆芽,抽了兩眼,覺得不能浪費,立馬抄起筷子也送進嘴裏之後,整個人才覺得舒坦了些。


    “那個遠舟樓不是價格挺公道的嗎?”


    在一旁吃著油潑麵的陶斌文聽到這個話題,忍不住也插了一句,反正這屋裏就四個人,老板在廚房,不聊天多無聊。


    “那地方哪裏是咱能去的?他什麽營業時間啊?現在是周一到周四,還是下午一點開始營業,我們不看點的啦?過年時候他放假比我們還早的,想吃啊,沒機會吃。”


    金安的視線不住地往廚房的方向瞅,心裏就期盼著剛才那個廚子趕緊再把新的有油潑麵給端上來,饞蟲被勾出來了,那就沒那麽容易回去。


    “你不是說你對美食不感興趣嗎?怎麽遠舟樓什麽時候營業研究得如此透徹?”


    一旁的方萬喜輕哼一聲,他跟金安兩人也算是多年相識,雖然不是交朋友認識的,但是舊書店跟五金店挨著那麽近,想不熟悉都不行。


    “哪有熟悉,我就是整天刷視頻,看那些視頻上說的,我就那麽一說而已。”


    輕咳一聲,金安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說得有點多,連忙拿起筷子假裝在盤子裏找點什麽吃,可惜幹幹淨淨,連個豆芽都沒留下。


    “在人家店裏提別的餐廳不太好哈……”


    戚海銘見氣氛稍微有那麽一點點尷尬,決定換個話題。


    “哦,是不太好,那個,服務員,你們老板手藝這麽好,你們也不宣傳宣傳?現在不都講究什麽用自媒體增加流量?”


    找著台階的金安立馬接了話茬,別的餐廳不能提,聊聊這個舟小鋪自己總行吧?


    “誒你們不知道,我們這老板啊,怪得很,這營業時間說晚也不算太晚,畢竟不少夜間的攤子就是吃宵夜的點才出來,結果淩晨兩點就關門啊!而且還在這種地方……”


    瞅著身後自己老板應該還沒做好飯,陶斌文也開始八卦了起來。


    “你這當員工的怎麽著也要跟老板提提意見,你看開門一段時間了,就我們仨,多冷清啊!”


    覺得有點可惜,金安拍了拍大腿,這麽好吃的油潑麵,他可不想讓這家店倒閉,以後什麽時候得空就來吃一頓,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我也就是個兼職,老板讓幹啥我幹啥就行了。”


    陶斌文支支吾吾,順便把三人桌上的盤子全都收走了。


    本來他這上班基本上不用怎麽幹髒活累活,幾個小時裏麵也沒幾桌客人,還能蹭頓特別好吃的飯,要是因為自己話多被老板解雇了,那得不償失。


    “麵好了!”


    幾個人還在嘀咕著,離開的陶斌文聲音從遠處傳來,緊接著,就看見他端著餐盤走了出來,手腳麻利地把三盤子油潑麵放到桌上。


    依然還是剛才的流程,那係著圍裙戴著口罩的廚子兼老板端著鍋,給每人的盤子裏澆上足量的熱油。


    那種辣椒和蒜末被高溫洗禮的香氣再次襲來,讓在座的人無不為之瘋狂。


    比起剛才,三人少了些儀式感,抄起筷子夾起麵條就拌了拌,緊接著小小的房間裏就傳來“滋溜滋溜”吃麵條的聲音。


    此刻聽上去,就像是無聲的誇讚,聲音越是大,越能代表對於這油潑麵味道的肯定。


    陶斌文看幾個人吃得高興,也回到位置上繼續吃自己的麵,剛才的盤子也要等吃完麵再刷。


    一時間,舟小鋪裏除了吃麵的滋溜聲之外,也隻有碗盤碰撞的聲音四起。


    空氣中辣椒的焦香跟蒜香聞上去格外誘人,偶爾還會飄來一陣醋香氣,那是陶斌文那份加了大量醋的麵散發而來的。


    這吃油潑麵總是難免會覺得膩,所以都會搭配些青菜來解膩,比如每個人盤子裏的油菜和豆芽,都是跟麵一起下鍋煮出來的,不需要什麽額外的配料,跟油潑麵一起,可以說是相當完美的組合搭配。


    包括調的料汁裏會放些香醋,也是考慮到微微的酸味可以讓油膩感降低不少,卻也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並非所有人都能接受。


    不過陶斌文可是對於醋情有獨鍾,醋的味道能夠讓他胃口大開,更何況本來就相當好吃的油潑麵,他手邊的那瓶醋在戚海銘看來似乎已經少了起碼四分之一的量。


    “這麵扯得可真是好,厚度合適,筋道爽滑,還不容易斷,我現在真的是恨不得把這家店介紹給所有我認識的人!”


    金安又發揮了他吃飯快的優點,僅僅是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大半的油潑麵又沒了蹤影,他也是終於覺得肚子開始有點飽了的征兆。


    “別,這位客人,咱自己吃就行,可別宣傳呐!”


    冷不丁地,樓遠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讓幾人小小吃了一驚。


    “啊?我沒聽錯吧……不是,我們給你宣傳還不好嗎?你看看你這兒都沒客人!”


    方萬喜嘴裏咬著一小根豆芽,這種脆脆的口感他可真的是太喜歡了,可比起豆芽,眼前這個廚子兼老板的人顯然更讓人在意。


    咋還有人不願意讓自家店被別人知道啊?這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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