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琳身材魁梧,年約四十,是紫金國名將之後,也是後起之秀。


    他看著滿眼血絲,滿臉憔悴卻更是剛毅的邊震暉,說道:“邊帥,下命令吧!”


    “雞冠嶺。”


    “好。苗珅,你領本部軍馬為先鋒,帶仙人五十位,奪下雞冠嶺。”苗琳對著身邊一名三十歲不到的白淨將軍說道。


    那名將軍拍馬出列一拱手說道:“末將得令!”


    三十萬騎兵,二十萬步兵浩浩蕩蕩向北進軍。這次不是南渭城,而是南渭城以西一百裏外的雞冠嶺。上次,邊震暉為吸引敵軍注意力,特意向東北向進軍,遠離從泰元城直線到永安城的兩國交界的幾個隘口。這次直指目標地,一舉擊破。


    中午,前方就傳來捷報,苗珅已經奪下雞冠嶺。


    苗琳大喜,而邊震暉皺起眉頭。


    苗琳疑惑地問:“邊帥,此是捷報,您老咋……”


    “昨日,老夫亦是如此,第一關敵軍不戰而逃。可敵軍鐵騎實力之強,堪比向帥之驍疾營。”


    苗琳笑道:“邊帥,莫憂。敵軍在有什麽計謀,我軍有五十萬之眾,仙人有二百。以仙師感知,敵軍若有大隊軍馬埋伏,人馬肯定能提早覺察。我們還怕埋伏!”


    “這,也是。昨日之敗,我軍全是步兵。現在,騎步混編,確實不怕。唉!人老了,不中用了,一旦受挫,有些前怕狼後怕虎。哈哈。”


    沒多久,到了雞冠嶺。


    苗琳留五萬軍士把守,命令苗珅出擊江穀城,但和他講遇到敵軍列陣不要對戰,先占據有利地形,等大隊到來。


    傍晚,大軍來到江穀城。


    苗珅前來稟報,說對麵守城的是老對手魏狄。


    苗琳和邊震暉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夕陽西下,天邊幾朵灰雲四周被金光鑲了金邊。苗琳笑道:“一看城樓上魏字帥旗,就很熟悉呀,嘴裏吃了顆定心丸。邊帥,攻進城內吃晚飯。”


    “哈哈。”邊震暉笑道:“手下敗將,立即攻城。將士們辛苦一天一夜,正好入城休息。”


    步兵準備攻城器械,在戰鼓聲中五萬軍卒衝過護城河,登上城牆,進入城內,打開城門。


    空中,敵軍隻有十名築基修士,一見幾十名修士氣勢洶洶的衝了,竟扭頭就跑了沒影。


    邊震暉看著天空,看著登上城牆的軍卒,有些愣神。


    苗琳笑道:“邊帥,我說魏狄以前不經打,現在還是不經打。哈哈。準備進城吧!邊帥。”


    邊震暉愣了許久,有些凝重的說道:“不正常,很不正常。對方修士很勇猛,怎不戰而逃?”


    苗琳很不在意的說道:“此處離雞冠嶺兩百裏不到,這幾天實在乏了,還是去洗個熱水腳,明天全部見分曉。隻不過睡一覺,哈哈。邊帥,我們都是從死人隊裏走出來的。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我本不願國主此次出征,出師無名。”他神情有些沒落,但眼神中露出堅毅,他繼續說道:“即使此次戰死,又如何!戰死陣前,與故友們又能相見,比在大理寺獄中苟延殘喘要潔身多了。況且能得到敵國真正戰力,這比到時被動挨打死更多的將士好的多。”


    說完,他有些淒涼,沒了剛才大大咧咧的神色。


    邊震暉仿佛被感染了,又仿佛另有所想。他哈哈笑道:“洗個熱水腳,睡個安穩覺。好,好想法。年紀大了熬夜還是不行嘍!走,去城裏,不知魏狄這老小子有沒有給我們留些吃的。哈哈,走!”


    魏狄本在茂城,早晨被修士帶到這裏主持軍務。正如韓豹所料,邊震暉他們看到魏狄不再猶豫。


    其實,不用韓豹如此想,邊震暉、苗琳也會義無反顧的出擊,出擊,再出擊。


    因為他們就是大戰前試探敵方火力的靶子,隻是拿一百萬將士當靶子實在需要些魄力。其紫金國內也有人將邊震暉、苗琳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處之而後快。


    第二天,邊震暉和苗琳留下十萬軍士留守江穀城,帶著剩餘軍卒大清早集合浩浩蕩蕩繼續前行。


    三十五萬大軍朝龍田隴方向出發,騎兵在前,兩側護衛著步兵,頭尾一往無邊。


    到了龍田隴,空城一座。龍田隴修在綿綿眾山中百裏方圓內唯一一條山穀路的絕崖上,可謂一人當關萬夫莫開的扼守要道的險關。


    邊震暉和苗琳看著空空的城。


    二人對視苦笑,敵方明顯是關門打狗了。下一步要看誰更凶,更勇敢,魚死網破時,不知誰能笑到最後。此刻也是他倆所想。


    龍田隴苗珅留下了,還留下了十五萬軍卒,更有一百名修士,可以說是修士中的一半力量。


    穿過幽靜的峽穀,二十萬全身騎軍,進軍速度更快。


    修士在半空中巡查,保護大軍前行。


    不知不覺離湯家岩五十裏。結丹修士神識探查出前方隻有袁飛、酆慶、鮑禦庭退守待援的軍卒。


    邊震暉和苗琳聽到修士的報告後很詫異,來到修士中最強者費文通邊詢問。


    費文通也得到了修士的匯報。


    他說道:“附近都沒有敵軍。要麽有陣法隱藏,要麽包圍圈更外圍。因為更外圍有修士法力波動。”


    邊震暉說道:“更外圍,那需要多少軍隊才能圍困住!”


    苗琳說道:“費仙長,那派仙師去通知袁將軍他們向我們靠攏。我們立即回龍田隴。”


    “也可。”費文通覺得可以。


    袁飛接到傳信,開始組織突圍。


    前幾回,他們突圍有青元帝國的軍士射箭阻撓。這次,他們小心翼翼,可前方安靜異常。隨後,他們更小心了。再往前,沒有敵軍。於是,他們大膽些,馬隊開始加速。


    突然,有修士大驚喊道:“速停!速停!”


    衝在最前的遊擊都尉廉連勝聽到後麵的呼喊,立即勒緊韁繩,口中嗬斥馬兒聲不斷。可是剛才提速前衝過快,戰馬還是跑出去一步,三步,五步。當戰馬喘著出氣,艱難的在馬蹄跨出第五步時終於停了下來。馬頭喘著粗氣打了個響鼻,甩了甩頭,就在它為剛才緊急止步帶來的疲勞,不自覺的又往前邁了一步。


    廉連勝也沒在意,可詭異發生了。他眼睛被金光閃花了,一道光幕出現阻礙在他們麵前。


    更把他驚嚇住的是他從馬鞍上重重摔落,像他騎術精湛竟落下馬都不知怎麽落馬的。


    他的坐騎的馬頭已經變成血霧,隻剩了馬身和四蹄。他迅速站起,神色還有些發傻,他之所以站起也是本能。


    每次衝鋒他都是衝鋒最勇最先的那個,但每次廝殺他都沒倒下,也許是上天對他的眷顧。他十八歲入伍,八年來由於他機敏能幹作戰勇猛悍不畏死,從一名小卒晉升到十夫長、百夫長、千夫長,再升遷到如今遊擊都尉。也可以說晉升飛速,在沒有任何關係背景可謂是幸運兒。


    當然,他所不知道是他的名字在戰報中都是排前列。廉連勝,連連勝利,好吉運的名字。上司一看都會一喜,每次朝廷重賞下都會關照他。


    他來自朝陽郡一個邊遠貧窮的小鎮,一個小家族的長子。他肩負著家族未來的榮耀,因此每次衝殺第一個都是他,即使已是三千人的遊擊都尉。沒有背景,沒有後台,隻有軍功讓上司青睞、重用,他才有榮升的機會。


    今天,將軍叫他打第一陣,這是這幾天他帶隊第三次衝殺,他的三千兄弟也隻剩二千不到了。剛才他站起時感到自己又一次幸運得活時,一聲戰馬嘶鳴,將他嚇得驚魂散魄。


    緊跟其後的手下將他撞進了光幕,他連慘叫的聲音都沒發出。


    一切向往和追求,化來活著的人們思念和悲痛。


    一切夢想和拚搏,化去逝者奮鬥的理想枷鎖解脫。


    這些隻是一瞬,十多名騎士連同戰馬化作血霧。


    費文通立足高空,他看見湯家岩衝天而起的光罩,眉頭緊皺。他來到邊震暉麵前,神情暗淡的說道:“邊帥,退兵吧。湯家岩那邊是……唉,敵軍竟用了大陣困住了袁將軍他們。”


    “大陣?”苗琳有些疑惑的問道。


    邊震暉咬牙說道:“傳令,撤!”


    大隊兵馬開始後撤。


    半路,苗珅領著數萬鐵騎狂奔而來。


    邊震暉仰天長談一聲,兩行濁淚流了下來。


    苗琳看著丟盔棄甲的苗珅領著一群手下正往這邊跑,就知道龍田隴丟了。退路沒了,他們也完了。


    邊震暉向費文通說道:“仙長,你們先走。告訴陛下,韓族之強大軍士之凶悍不是我國能抗衡,不好惹不能惹,修好為上。”


    費文通說道:“邊帥,我們走,你們……”


    邊震暉從懷中拿出一份奏折遞給費文通說道:“請仙長將此遞交給陛下。在韓軍還未合圍之前你們抓緊走,我等早晚要死,戰死疆場,已謝陛下厚愛。”


    他麵色並不黯然而是有些紅暈,說話聲帶著鏗鏘帶著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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