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祺貴人終究還是想岔了。


    她跪在養心殿門外痛哭陳詞,宮中宮女用大寒之藥偷換她的坐胎藥,已致她身子虧空,罹患崩漏下紅之症。


    皇上卻隻是發落了煎藥宮女及那個小宮女去了慎刑司,便轉手將此事交給皇後處置,並未出麵安撫祺貴人。


    祺貴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儲秀宮,滿麵悲戚地倚在榻上,不發一言。


    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退下,她獨自望著窗外出神。


    正昏昏欲睡間,外麵兩個小宮女談話卻傳入耳畔。


    “咱們小主著實可憐,病了那麽久,怎的還不見好,都怨那些背主的奴才。”


    “那煎藥的姐姐是個懶的,咱們宮裏人都知道,可那個把藥換了的宮女,保不定背後便是有人指使,宮裏呀,這種事多了去了。”


    “那會是誰呢?”


    祺貴人此時也不困了,凝神靜氣地仔細聽著。


    “有件事,我告訴你你可別亂說,那個換了藥的小宮女,曆來都是勤快的,每次去內務府,太醫院,禦膳房的這些差事,她都搶著幹,我可是有幾回都看到她每次都能與皇後宮裏的陳嬤嬤碰上,二人總是嘀嘀咕咕的,之前我總以為二人是有交情的,直到這次的事出來。”


    “那如果這樣……這件事如今已交到皇後手裏了呀……”


    祺貴人聽後驚愕不已,急切地想要問個明白,大聲喊道,“是誰在外麵,給本小主滾進來。”


    窗外頓時沒了動靜,倒是雙兒聽到主子的喊聲,急忙進來。


    “雙兒,快去,方才有兩個丫頭,在窗根兒下說閑話,快把她們找出來。”祺貴人急切道。


    雙兒忙領命而去,誰知將儲秀宮翻了個底朝天,竟未找到這兩個丫頭。


    祺貴人氣急敗壞,摔了好些瓷器。


    雲常在聽到這邊的動靜,便過來詢問出了何事。


    宮裏出了背主的奴才,人人皆知,倒是祺貴人又將淳貴人前日那番話,以及方才自個兒在窗前聽到的密談,一一告訴了雲常在。


    雲常在初到宮中,自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她皺著眉沉吟半晌,抬手揮退屋內伺候的人,煞有其事地開口。


    “姐姐,你我與皇後同出身滿軍旗,本不該互相猜疑,隻是姐姐覺著方才那兩個丫頭說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才想將人拿來一問究竟,是嗎?”雲常在柔聲問道。


    “正是。”祺貴人氣憤道。


    “姐姐先別動氣,你如今身子還沒好利落。不如姐姐仔細想想,那日淳貴人說的話,太醫可曾與姐姐說過,按淳貴人所說,她曾親見過姐姐害過此病,沒道理太醫瞧不出來,若是太醫不盡心……”雲常在接下來的話沒說出來。


    “太醫不盡心,太醫……你說得對,”祺貴人似是忽然明白了,“若是太醫亦有意瞞我呢?”


    “妹妹愚見,胡亂說的,姐姐莫要當真。可莫要再動氣了,如今身子最要緊。”


    雲常在笑著說完,便起身告退了。


    內室隻餘祺貴人自個兒,她呆愣著坐下,往日直來直去的腦子,今日少見地多拐了幾個彎。


    照料她的是章太醫,是皇後親自安排的,可章太醫從未與她提起過,寒氣入體,肝腎陽虛乃是長久之症,並非一蹴而就。


    自病了以來,她並未想過此病來的蹊蹺,還是那日淳貴人來看望她,說起自家姐姐,她方才有些想法。


    後來便因著宮女爭執,致使那換藥的宮女露出馬腳,她終是確定,她的病並非自然得之,而是人為。


    按那煎藥宮女所說,那小宮女幫她看著爐子已有半年之久,而她飲了半年的寒藥,致使身子寒涼,引發崩漏之症,章太醫資曆年久,沒道理看不出其中的不對之處,若他瞧出來了,卻故意瞞著不說,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太醫亦有鬼,且與那換藥宮女同受一人致使。


    她雖不知宮女受誰致使,但是章太醫聽命於誰,她卻是知道的。


    可是,真的是皇後嗎?究竟是為什麽?


    她自入宮以來,便效忠皇後,為她馬首是瞻,連同父親在前朝為官,也都為她所用。


    皇後對她也確實多有扶持,她亦感念在心,可她隻是想要一個孩子。


    宮中那麽多孩子,為何她瓜爾佳氏不能有?為何皇後要派人將她的坐胎藥換成避子湯?如今她既沒有孩子,身子也垮了,究竟是為什麽?


    便不讓她有孩子也就罷了,為何要拖垮她的身子?


    她搖搖晃晃起身,她要去養心殿,去告發皇後,求皇上為她做主。


    她要告訴皇上,是皇後指使人將她的坐胎藥換成了避子藥,致使她害了崩漏之症。也是皇後,指使章太醫隱瞞她的病因,使她蒙在鼓裏。


    她腦海中此時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向皇上揭發皇後的真麵目,求皇上還自己一個公道。


    她還想去問問皇後,為何要對自己下這般毒手。


    出了內室,驚動了一旁候命的雙兒,幾個宮女忙上前來扶她,讓她回去休息,太醫囑咐她不可勞累。


    她掙脫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雙兒忙跟了上來。


    出了儲秀宮,沒走幾步,便遇上了安陵容。


    安陵容見祺貴人步履不穩,臉色也差得嚇人,口中念念有詞。


    “妹妹怎的出來了,不是說讓你臥床靜養嗎?”安陵容笑著同祺貴人打招呼。


    “你走開。”祺貴人伸手撥開麵前的安陵容。


    “妹妹這是怎麽了,這麽大火氣,你可小心些,別摔了。”安陵容繼續陰陽怪氣道,轉身跟上祺貴人的腳步。


    祺貴人不願理會她,若在平日,她是無論如何不把安陵容放在眼裏的。


    安陵容笑著繼續開口,“妹妹還不知道吧,你宮裏送到慎刑司的,那個將姐姐的藥材調換了的小宮女,已經自盡了。”


    聞言,祺貴人猛地停住腳步,自盡了?死無對證?她為何要自盡?慎刑司裏,如何能自盡?


    皇後?!隻有她可以做到。


    這一刻,祺貴人已然清醒了幾分。


    她不能去,父親的把柄還握在皇後手中。若是要與皇後魚死網破,那他們瓜爾佳氏一族,是否要就此斷送?


    如果她執意要告發皇後,那她的結局會是什麽?她自盡?她的母族傾覆?


    祺貴人隻覺頭腦嗡嗡作響,竟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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