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貴人坐在桌旁吃著點心,等著雨兒帶消息回來。


    “小主,小主,”雨兒快步走進來,見屋內沒有旁的人,便低聲回稟,“祺貴人方才非要去養心殿,瞧著路都走不穩了,遇上了謹嬪,不知謹嬪說了什麽,祺貴人便暈倒了。”


    “嗯,我知道了。”淳貴人淡淡道,繼續吃著桌上的點心。


    雨兒如今越發看不懂自家小主了,便是前日她跑到儲秀宮說的那番話,如今讓她心驚膽戰。


    “小主,那日你去看望祺貴人,與她說的那些話,會有事嗎?”雨兒小心翼翼問道。


    “我說的都是實話呀,”淳貴人麵上仍是一派天真,隻是不同的是眸子裏沁了幾分與她的天真極不相稱的冷意,“姐姐確實害過崩漏之症,祺貴人的病也確實來的蹊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是心裏想什麽便說什麽了。”


    “可是小主,奴婢有些看不懂,您究竟是圖了什麽呀?”雨兒略帶心疼道。


    “莞姐姐曾說過一句,”淳貴人伸手拿了塊山楂糕,靜靜地打量著,“水至清,則無魚。”


    “若要魚兒歡實些,水,是不是越混越好呢?”說完,抬手將手中的山楂糕送入了口中。


    景仁宮。


    安陵容做在一旁,低聲回話,“娘娘,臣妾已將那小宮女自盡的消息轉告祺貴人了,她聽後便昏了過去。”


    “嗯,”皇後淡淡道,“即便她是個蠢的,此刻也應該知道,這後宮裏,還是本宮當家。”


    “祺貴人定會明白您的苦心的。”安陵容笑著道。


    “好了,你便回去吧。聽本宮的話,先安分些日子,你的繡工極好,多往養心殿送些,想必皇上不會忘了你的。”皇後亦笑著交待道。


    “是,多謝娘娘指點,臣妾告退。”


    陳嬤嬤送了安陵容回來,便見皇後皺著眉頭閉目養神。


    “阿青,太醫前兩日告訴本宮,那些藥雖都是寒涼之品,但半年內並不會對祺貴人的身體造成如此嚴重的損傷,這其中定還有旁人的手筆。”皇後斜倚在榻上,皺著眉道。


    “娘娘是說,不止咱們的人對祺貴人動手?會不會是敬妃她們?”


    “敬妃什麽德行本宮還是知道的,沈眉莊…非是本宮看不起她,她沒有如此淩厲的手段,這宮裏啊,還有本宮掌控不到的勢力。”皇後歎了口氣。


    “娘娘,不如咱們……便停手吧,好好兒的撫育八阿哥,贏麵亦是很大的。”陳嬤嬤語重心長地說道。


    “停手?”皇後冷笑一聲,“到了這一步,本宮早就回不了頭了。”


    “本宮要的不是贏麵有多大,而是萬無一失,阿青,你明白嗎?之前終究是本宮太仁慈了,也太疏忽了,讓她們鑽了空子,從今往後,這宮裏再不許有一個孩子降生。”皇後狠厲地說道。


    陳嬤嬤不敢再勸,心想點上謹嬪送來的安神香,讓皇後早些歇息。自從有了這個香,皇後的睡眠便好了些,頭風也不再似從前那般嚴重了。如今皇後便離不得這個香了,一日不點便睡不安慰,白日裏精神極差。


    皇後素來不愛燃香的,隻是奈何近日總做些噩夢。


    安陵容第一次提出為她研製安神香時,皇後便下意識地拒絕了,有年世蘭的前車之鑒,她拒絕接觸任何香料。


    可後來,章太醫建議她可以嚐試,皇後亦被失眠多夢折磨得頭痛欲裂,猶豫再三,終於同意,由章太醫全程參與,與安陵容共同製香。


    近來皇後總有意減少這安神香的用量及次數,她亦覺察到自個兒對這香產生了依賴,漸漸竟有些離不得了,便特意叮囑陳嬤嬤,待她失眠多夢症狀及其嚴重時,再用此香,等閑時候便不必點。


    可陳嬤嬤總是心疼皇後,有時夜間見她睡得不安穩,便偷偷點過幾次,晨起卻總被皇後申斥。


    皇後此時亦覺得有些頭痛,此時亦聞見了安神香的味道,便想命陳嬤嬤熄了香,卻不想竟覺得頭痛有些緩解,待過了一刻鍾,竟有些困意湧上來。


    此次祺貴人昏倒,皇後並未過問,連帶著儲秀宮派去請皇上的人,也被攔在養心殿外。


    祺貴人清醒後,便沉默著不發一言,雙兒在一旁都急哭了,請了雲常在過來,亦是無法。


    皇後終是將祺貴人坐胎藥被換,而引發崩漏之症一案,結了案稟報給了皇上。


    主犯自盡,本就是死無對證,那煎藥宮女亦罰了三十庭仗,發落去了辛者庫。


    皇上並未說什麽,隻是到底心軟了,賞賜了許多補品派蘇培盛親自送到儲秀宮,並命他好生安撫祺貴人。


    祺貴人的事終是沒再掀起什麽風波來,人也待在宮裏好生養病,這一養,便到了入冬時節。


    剛好起來不久,朝中便傳了消息。


    禦史台唐執玉,參奏瓜爾佳鄂敏,貪贓枉法,貪汙受賄,陷害同僚,等數條罪狀,樁樁件件皆有實證。


    鄂敏當即被下了大獄,祺貴人初聞此消息,驚駭到無以複加,心中隻以為是皇後要置她於死地。


    她便求告到景仁宮,在正殿外長跪不起,哭道聲音嘶啞,求皇後娘娘饒過她瓜爾佳氏一族,日後她便將命交給皇後。


    皇後不見她,隻有陳嬤嬤出來。


    “祺貴人,皇後娘娘讓奴婢轉告您,您父親的事,並非是皇後娘娘所為,皇後娘娘一直是向著您的。您可快回去歇著吧,別哭壞了身子。”


    一番話聽得祺貴人呆愣在原地,不是皇後?那會是誰?一瞬間,腦海中閃過數個人選,但為今之計,追究到底是誰與瓜爾佳氏過不去已沒有意義,最重要的,是誰能夠救她的父親。


    “陳嬤嬤,求您轉告皇後娘娘,”祺貴人沙啞著開口,“臣妾求皇後娘娘搭救,臣妾願為皇後娘娘效犬馬之勞,任由皇後娘娘驅使,絕無二話,隻求皇後娘娘救救臣妾的父親。”祺貴人忍住眼淚道。


    “奴婢定會幫您轉告,隻是您還是快回去吧,便是求皇後娘娘搭救,也要容皇後娘娘想想辦法不是?”陳嬤嬤勸道。


    沉默良久,祺貴人搖晃著起身,顫抖著開口,“陳嬤嬤,我明日還來這裏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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