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雲覺得這個小俊甚是可愛,卻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一些,讓大哥送你去黃州城讀書,到時你就可以看到清風坡以外的花花世界。去睡吧。”


    小俊笑著離開涼亭。


    在小俊身上,他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也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在上一個世界裏快樂成長,即便來到這個人世間也背負著太多責任和重擔,以前曾經幻想過一輩子做一個種地的貧農,一生貧苦平淡;現在初入朝堂,背負著百年世家的榮耀和責任,再也不能做自由翱翔的夢,或者到頭來,下場還不如曾經的父親。既然已經做了選擇,他隻能義無反顧的向前走,沒有後退的路可選。


    “公子,明日如何走?”薛恒突然出現在小院涼亭,深夜之中這樣的舉動會嚇到每一個想要入睡的人。


    戴雲坐起身,瞧著麵前的薛恒,舒緩一口氣,“今夜你給蔡州二叔傳信明日酉時入蔡州城請二叔進城相見有要事相商。”


    “明日從陸路騎馬趕往蔡州城?”薛恒繼續追問。


    戴雲笑著點頭,“薛大哥,在回京城前不要對外泄露我們的行蹤,朝中有人一直想置我於死地。”


    薛恒讀懂了戴雲的擔憂,立刻去給蔡州駐軍傳信,心中寫滿對回家的期待和希冀。


    戴雲站在涼亭中,再次回憶著曾經在小院的快樂時光,這一次是開心地回憶。每一段快樂的回憶都值得銘記。每一段回憶都生動地描繪著他難以言表的喜怒哀樂。


    他這一世的悲歡和幸福從戴家小院而起,隨風而入世間,不知何時才能回到另一個世界。


    黑夜帶給人的是寧靜,是祥和,是難以捉摸的未知,每一個人都期待著翌日的新變化,就連遠在京城的戴一膺也不能幸免。自從戴雲離開京城的那一刻,戴一膺每日都去戴家古宅看望清雅,每一日的心都懸在半空,今夜子時突然接到文肅侯戴俊來的飛鴿傳信,那顆懸著的心才得以落下,下了一決心:心悅齋打烊三日。他連夜騎著快馬出城,他曾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快劍於膺,手中還有文肅侯戴俊來留下來的出城令牌,子時出城自然不是問題。至於他要去哪裏,這還要問他的內心,江湖俠客做事隨心所欲,從不收世俗和禮法的約束,當年和戴天德兄弟結拜,全憑個人喜好。


    第二日的太陽還沒升起,戴雲被薛恒緊急叫起,兩人快速騎馬離開清風坡,一直到黃州城西門,然後從黃州城東門而出,從黃州城東門直達蔡州城,這是最快的路徑,可以節省不少時辰。


    一路上薛恒臉色凝重,戴雲也跟著緊張起來。“薛大哥,有些事情等回到京城,我自會向你解釋,上一次在黃州城留宿引出一場潑天大案,這一次快速離開黃州城也是逼不得已。”


    薛恒臉色變得更加異常,“公子做事自有道理,薛某也嗅到路上的危險氣息,待到安全區域再細說。”


    此次去漢國,薛恒曆經無數劫難,對即將到來的危險尤其敏感,害怕再次失信於戴毅,這是江湖義士的崇高品格,重信守諾。


    從黃州到蔡州,戴雲曾經盤算過,按照正常快馬的腳程三個時辰必到,若是路上遭遇截殺和圍堵,最慢也要五個時辰才能趕到。幸運的是一路無事,也沒有刺客跟蹤,前麵就是蔡州城地界,看到蔡州的地標,戴雲鬆了一口氣,瞧著前麵的薛恒,大聲說:“薛大哥,我們直接騎馬進入蔡州城直奔登雲巷18號,現在是申時四刻,想必二叔早已到達。”


    薛恒也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臉上掛著笑意,“公子,暫時安全,我也可以進城歇息一日,這一路的艱辛與可怕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戴雲感歎一聲,揚起鞭子,“駕-駕-”,騎馬跑在前麵,薛恒笑著騎馬跟上來。蔡州是文肅侯戴俊來管轄的地盤,安全自然可以得到保障。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客商,戴雲即刻下馬,牽著快馬走在大街上,在人群中發現一些神色異常的人,雖然表麵上是穿著康國服飾的普通百姓,但這些人異常警覺,怎麽看都像是秘密潛入的大秦暗探。薛恒牽著馬跟在後麵,故意撞倒其中一人,那人躲閃不及倒地被薛恒順勢抓住。


    “公子,這個人怎麽處置?”


    戴雲轉身看著這個神色異常之人,低聲說道:“押回去審一審。”


    突然間人群中衝出十數名拿刀的刺客,孰料眨眼間被飛來的菱形暗鏢悉數射中咽喉。戴雲俯下身,拔出射中刺客的菱形飛鏢,臉上掛著笑,“薛大哥,押著活口我們去老地方。”


    剛才出手相助之人是戴雲熟悉的人,這菱形飛鏢倒是那個人第一次對外顯露。


    倒地的刺客被蔡州刺史的衙役們抬回刺史府確認身份,但很多人還是沒有認出戴雲這個大康使臣。


    半個時辰後,戴雲和薛恒出現在登雲巷18號大門前,薛恒的手中還抓著一個來曆不明的刺客。戴雲走上前輕輕敲門,等待片刻,文肅侯戴俊來身穿便服前來開門,老海跟在其身後。


    戴俊來打開大門,看到風塵仆仆的戴雲,眼中全是淚,雙手抓住戴雲的手,“雲兒,你回來了!叔父等了你快十日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鬆開戴雲,瞧見薛恒手中的刺客,問道:“這是誰?”


    戴雲施禮道:“二叔,雲兒在大街上遭遇大秦暗探行刺,這是活口,可以審一審。”


    戴俊來笑著點頭,拉著戴雲的手走進院中,薛恒押著刺客跟在後麵,老海領著薛恒將刺客關在後院的柴房。


    戴俊來和戴雲來到後院客廳坐下,戴素梅端著剛沏好的茶走進客廳,將兩杯茶分別遞給戴俊來和戴雲,施禮道:“義父,公子,奴家有禮了!”


    戴雲看著戴素梅,笑著說道:“素梅小姐,過得可好?”


    戴素梅笑著坐下來,“公子,素梅多謝公子掛念!”


    戴俊來大手一揮示意戴素梅先離開,戴素梅識趣地走出客廳,此時客廳的氣氛變得很微妙。


    “二叔,快請叔父出來一見。今日大街上救我之人便是師父,以前隻是聽聞叔父善用飛鏢,今日見到菱形飛鏢,一猜便知是叔父。”戴雲雖然沒有見過叔父戴一膺用過飛鏢,但此事絕密,二叔隻會將此事告知一人,那就是叔父戴一膺。


    戴俊來感歎一聲,“雲兒真是聰慧,一猜便知,我都很少見過二哥用菱形飛鏢。”


    戴一膺笑著走進客廳,瞧了一眼戴雲,“雲兒,你變得成熟了,穩重了,曆經此劫,也算成長了。有何事不妨說出來。”


    戴雲解下背著的包袱,從包袱中取出那封陳鋒寫給戴雲的書信遞給戴俊來詳看,書信內容:


    戴兄親啟,愚兄自寧陽玉泉齋初見,甚為喜歡,經審訊得知行刺愚兄之人乃北方秦國遼東尋方,背後主使之人在康國位高權重,忝居右相,此人恐與戴家先父之死有關聯,一路珍重。


    鋒白


    戴俊來看完臉色變得很難看,手中的書信落地被戴一膺撿起。


    “這怎麽可能?”戴俊來臉色凝重,“原來是成天興這個逆賊害了大哥,那璟王是被冤枉的嗎?”


    戴一膺看完書信,將書信還給戴雲,感歎一聲,“這一路的暗殺都是成天興那個逆賊所為?怎麽會是這樣?”


    戴雲搖搖頭,繼續說道:“我自京城出使漢國,途徑黃州之時,行刺之人確係璟王府所派,在漢國都城寧陽的兩次暗殺,一次是大秦使臣廖漢成所派,一次便是右相成天興所派。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現在有些糊塗,分不清何為事實真相。”


    戴一膺聽完他的話,說道:“璟王府派人行刺雲兒已被陛下褫奪爵位,璟王府被查封,一幹人犯等著審訊問罪。真是罪有應得。至於大哥全家的慘案真相,還要雲兒仔細甄別,切莫以偏概全。”


    戴俊來點頭,表示讚同,“雲兒,你要繼續追查,可先向璟王高世稷詢問真相,再盯著成天興這個逆賊,一定要查出大哥之死的真相,以告慰大哥一家在天之靈。”


    戴雲哭著點頭,心中滿是悲傷,這一世的悲傷皆係於百年世家戴家。


    “二叔,今日抓到的刺客移交給二叔審問,連日奔波,今日侄兒想好好歇息一日。”


    戴雲從包袱中掏出陳鋒贈送的彎月短刀遞給戴俊來,“二叔,這是漢國兵卒隨身佩戴的彎月短刀,大康邊境兵卒也可試著打造隨身佩戴,騎兵臨戰可輕鬆殺敵。”


    戴俊來接過彎月短刀看了又看,忍不住地讚歎,“真是好刀!這個主意不錯!馬上要開戰,臨戰前打造數十萬把刀不成問題,現在邊境駐軍共有十萬之眾,縱使不敵也要迎戰,現在有了這彎月短刀,勝算又多了幾分。”


    戴一膺笑著說:“雲兒真是聰慧無比,我還要趕回京城,近幾日清雅夜夜失眠,八成是雲兒多次遇險,彼此心有靈犀,看來這個丫頭選對了。”


    戴俊來嗬嗬笑著,“二哥,我還想你留下來痛苦醉一次,那好,下一次你來,我們一醉方休。”


    戴一膺說著話,手拿長劍快速離開客廳直奔大門口,這就是風風火火的江湖俠客作風。


    戴雲繼續問道:“此次在寧陽城,侄兒身中奇毒千絲散,替我解毒之人好像認識叔父,名喚清月師太。不知二叔可認識此人?”


    戴俊來聽到此處,禁不住感歎一聲,這是於膺二十年前的孽緣,更是不能對外言表的秘密。“雲兒,此事不足為奇,二哥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自然有很多朋友。好好歇息。今日我便將你平安達到蔡州的休息飛鴿傳信給陛下。明日出城我親自送你。”


    戴雲的臉上始終掛著笑,端起茶杯喝茶,略有困意,想起叔父戴一膺提起清雅失眠一事,腦子中全是清雅那個可愛的小丫頭,隨口低聲吟唱:莫問歸期,誰訣別相思成疾,莫問天涯,也莫問歸期。怎奈何無人了解,情斷之時,冷暖自知。


    每每提到歸期,相思之人更是清切,遠在京城的清雅和花雪兒漫步戴家古宅,“清雅,叔父昨夜子時出城,現在還未回歸,不知去了何處?”


    清雅低頭沉思,“不用管這些,叔父出城定是公子有了消息,也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但願是公子平安歸來的好消息。歸期,不知何日是公子的歸期。”


    花雪兒看在眼中,卻急在心中,歸期,歸期,待公子歸期是何日。


    一起等待戴雲歸期的人,除了清雅和花雪兒,還有深居皇宮的大康皇帝高世堯和貼身太監段天福。此時坐在禦書房批閱奏章的高世堯正拿著紅筆看著手中的奏章,心中擔憂的卻是遠在異國的戴雲,輕輕放下手中的紅筆,歎息一聲。


    “陛下!陛下!成了!成了!”


    段天福手拿拂塵跑進禦書房大聲喊著,“陛下,戴大人有消息了!”他將剛收到的密報遞給高世堯,密報內容:


    戴雲已平安抵達蔡州三日內必回京城 任務完成各中曲折待歸京詳奏


    高世堯接過密報,看了一眼,激動地流淚,大聲喊著:“戴雲,還真行!天福,快提前準備賞賜之物!朕要重賞他!快說說,怎麽賞才能服眾?”


    段天福滿臉帶著笑意,“陛下,賞賜之事少不了,審訊高世稷父子一案還要有擔當之人才能勝任,太子殿下也需要一個好老師。”


    高世堯笑著點頭,“天福,有擔當之人,必須是戴雲,至於太子少師一事,朕再斟酌斟酌。今日心情大好,去禦花園轉轉。”


    段天福大聲喊著,“陛下起駕禦花園!”


    高世堯笑著走出禦書房,段公公跟在後麵,心中滿是歡喜。“戴相爺,戴大人平安回來了,戴大人平安回來了,您在天有靈庇護戴大人一生平安。”這就是段天福的心聲,原來段天福曾是戴天德的人,現在是戴雲的人,如此看來,皇宮之中,也有忠心護主之仆人。


    “莫問歸期,誰訣別相思成疾,莫問天涯,也莫問歸期。”戴雲的歌聲也深深刺痛了另一個人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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